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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的闊可敵正我終于知道自己哪里錯了。
錯的一直都是他。
他的兒子們可能沒那么優秀,可能也沒那么上進,可他們幾個是親兄弟,終究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
從始至終,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在逼迫著兒子們去爭去搶去互相仇視。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直在灌輸著要做皇帝首先要無情無義這樣的思想,而當他的兒子們真的開始變成這樣后他又很憤怒。
他總是恨他們沒有那么爭氣,恨他們天賦也不夠好。
可歸根結底,他恨的是兒子們不像他。
“父皇!”
再次追上來的闊可敵珈邏看到七位兄弟為阻擋李隆期而接連戰死的那一刻,眼角都要裂開了似的。
她也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不會在乎的所謂的親情關系,竟然會如此刺痛她的心。
在她計劃要除掉父親所有兒子的時候,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決。
哪怕是在此之前她計劃借寧人之手殺掉這七個兄弟的時候,她還能仔細盤算不要有任何疏漏絕不能少殺一人。
殺死他們七個人的,怎么會是李隆期呢?
是闊可敵正我,是闊可敵珈邏,是南院的那些各懷鬼胎的大將軍們和渴望重掌朝權的貴族們。
接到消息來救援他們父親的七位皇子,身邊竟然只有幾百名護衛,這些護衛,沒有一個人是南院大營派給他們的兵。
這些護衛都是他們身為皇子而本該有的。
此時此刻珈邏也已經想明白了,為什么她的七位兄弟會比她預料到的晚來了些。
她算計好了一切,唯獨沒有算計到她兄弟姐妹和父親之外的那些人的人性。
七個皇子在得到父親被圍困生死不明的時候,他們第一反應一定是去調兵。
可以想象的出來,這七個皇子在來之前去找過多少人,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不成,乞求也不成。
那些以為闊可敵正我一定已經死于戰亂的貴族,沒有一個人愿意借給他們兵馬。
所以他們只能帶著那區區幾百名護衛趕來。
“對不起......”
珈邏在闊可敵正我面前淚流滿面。
闊可敵正我看著他的女兒,這個他最為疼愛的女兒,他忽然抽出佩刀想把珈邏一刀砍死,而珈邏在這一刻竟然選擇放棄抵抗。
也許這是兩個人最接近于人的時候。
可是很快,闊可敵正我的刀就收了回去。
“不能讓他們白死。”
闊可敵正我繼續打馬向前:“他們是我的兒子,他們救了我也救了你就是救了黑武!我們現在最該做的是盡快回到南院,盡快掌握兵權!”
珈邏愣住了。
她真的以為那一刀會劈下來,她也真的以為自己該死。
當然,只是這片刻而已。
“是!”
珈邏重重的點頭:“我在后邊掩護父皇!”
她將戰馬速度降低了些,然后在馬背上一個翻身,從面向前改為面向后,以倒騎馬的姿態朝著緊追不舍的李隆期繼續放箭。
她的箭術絕對在超一流的境界,雖然在近身交戰上她可能稍遜一些,單說這種遠程攻擊的能力,放眼大寧與黑武兩個超級帝國她這樣的人也算屈指可數。
連續沖殺幾次,一條長槊之下已不知有多少人喪命的李隆期此時也已經有些累了。
黑武汗皇的七個兒子不是烏合之眾,他們七個人也有領兵將軍的實力。
珈邏的箭又快又準詭異莫測還連綿不盡,這讓李隆期的精神時時刻刻都處在一個格外緊繃的狀態。
他只要有一次失誤,就會被珈邏的箭所傷。
可不要被他追上,只要他追上珈邏根本擋不住他一槊。
珈邏紅了眼,闊可敵正我紅了眼。
一個紅了眼的放箭阻止大寧的二皇子,阻擋那條已有翻江倒海之威的年輕的龍,一個紅了眼的拼了命逃跑試圖重新奪回帝國至高無上權力的看起來蒼老落魄的老龍。
李隆期也紅了眼。
他要殺闊可敵正我,在他眼中闊可敵正我的人頭不是一條生命的消失而是一條生命的延續。
“你們走不了!還我母親命來!”
一聲嘶吼的李隆期,為了追上闊可敵正我竟然不惜在自己坐騎上刺了一下。
吃痛的戰馬瘋了一樣向前疾沖,連它在這一刻都紅了眼睛。
這時候,從側面攔截過來的葉無坷正好從高處往下沖。
他聽到了那一聲咆哮,那聲幾乎可以撕裂天空的咆哮。
還我母親命來!
闊可敵正我沒有殺了溫貴妃,還沒有人殺溫貴妃。
可在二皇子眼中那就是他母親的命。
他只有立下這天大的功勞,才能有底氣去和他的父親請求饒恕他母親。
哪怕廢掉貴妃,哪怕貶為庶民,不......哪怕此后永遠被囚禁在鐵牢之中,可最起碼她活著。
她只要活著,他就還是一個有娘的孩子。
所以在這一刻,飛掠而來的葉無坷驟然停住。
在他身后緊追不舍的徐勝己險些撞在他身上,身形也戛然而止。
葉無坷看著二皇子那般猙獰的面目,看著那沖殺向前渾身浴血的身影,葉無坷心中不得不出現了五個字......
是我錯了嗎?
此時二皇子麾下那支麒麟游騎似乎完全感受到了他們將軍的心意,所以人人向前。
根本就不管前面到底有多兇險,甚至沒有人在意他們馬上就要沖到黑武人的大營了。
在他們面前,還有黑武南院三十萬大軍。
可他們的將軍不停,他們就不停!
“殺!”
雙目赤紅的李隆期忽然將長槊朝著前邊的闊可敵正我狠狠擲了出去,那條槊如同出水沖天的怒龍一樣勢不可擋。
珈邏瞬間就放出來一箭,以她的箭術當然也不會射空。
可是那支破甲箭在擊中長槊的時候,只是稍稍將長槊飛行的方向打的偏了些就被震飛。
由此可見李隆期這一擲的力量有多兇猛有多決絕。
長槊擦著珈邏的身軀飛了過去,將珈邏肩膀擦傷。
飛行了一段距離后又穿透了闊可敵正我身后一名親衛的身軀,從后背貫入從前胸飛出。
下一息,那長槊擊中了闊可敵正我的肋部。
闊可敵正我的衣服里還穿了一套軟甲,軟甲都被槊鋒切開了。
如果不是珈邏還能在千鈞一發之際發箭將長槊打偏了些,這一槊就能將闊可敵正我直接釘死在馬背上。
“殿下!”
葉無坷抬頭看到對面黑武大營里有大批的騎兵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他從高坡上飛身而起。
“不能再追了!”
此時的李隆期,還能聽進去誰的話?
徐勝己在葉無坷身后也掠了過去:“殿下,快回來!”
誰說什么也沒用,不殺闊可敵正我李隆期絕不會返回。
其實從黑武大營里沖出來的那支騎兵,根本不知道是他們的汗皇逃回來了。
闊可敵正我的汗皇大纛之前被葉無坷一箭射落,所以遠遠的怎么可能看出來是誰。
他們只是看到一支黑武騎兵被一群穿著凌亂的人追殺,還以為是寧軍的盟軍從這邊來攻打大營了。
率軍出來迎戰的黑武將軍到近處才看清那是他們的皇帝,所以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的大將軍告訴他們汗皇陛下已死。
“陛下......”
接著闊可敵正我的黑武將軍臉色發白:“陛下你還沒死啊。”
闊可敵正我眼神一凜。
那將軍立刻就被嚇得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直視闊可敵正我的眼睛。
珈邏從后邊追上來,伸手撕下來身上的衣服要為闊可敵正我包扎:“父皇,快......”
闊可敵正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快什么?不過出了些汗而已有什么緊張的。”
他伸手將珈邏遞給他的衣服接過來,卻只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便隨手扔了。
他撥馬轉身的時候,順勢將大氅裹了裹不讓人看到他肋部還在淌血。
“對面那個是寧國皇帝李叱次子李隆期,你們誰能殺了他,我便封誰為王!領地千里,開府建衙!”
闊可敵正我大聲吩咐道:“殺了李隆期,便是我黑武鐵帽子王,世襲罔替,永世不改!”
這一刻沒有人會明白闊可敵正我這些話中更深層次的含義,因為后來的這些黑武人沒有人看到李隆期槊挑七位皇子。
“殺了他!”
珈邏一聲嘶吼。
從黑武大營里出來的這支隊伍,立刻就好像人人都被打了雞血似的。
剛才被闊可敵正我一眼看的幾乎嚇破膽子的黑武將軍,現在又來勁了。
這支騎兵立刻朝著李隆期迎戰,他們的兵力是李隆期麒麟游騎的數倍!
“麒麟!”
李隆期手里已經沒有了長槊,他抽出腰間橫刀:“破敵!”
“呼!”
與李隆期已經一起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殺伐的麒麟游騎,立刻就朝著數倍于他們的黑武人發起了進攻。
在這支大寧北境游騎每一名騎士心中,逢敵交戰便沒有第二個選項。
很快兩支隊伍就如一大一小兩條巨蟒一樣迎頭撞在一起,在對碰的那一刻就有血浪翻騰。
沒有了長槊的李隆期依然勇武,在他面前的黑武人依然沒有誰能擋得住他一擊。
相對于敵人來說,人數更少的麒麟游騎像是一把尖刀,最鋒利的刀尖正是大寧的二皇子殿下。
眼看著那支寧騎還有如此戰力,闊可敵正我的眼神里都有了幾分畏懼。
他的父親死于大寧皇帝李叱之后,難道他今日真的要死于李叱的兒子之手?
“父皇等我!”
這一刻,珈邏伸手將闊可敵正我的汗皇劍抽出來,帶著她手下的一群女箭手策馬沖了出去。
到了黑武大軍營門,珈邏一個手勢,她手下的女箭手同時發箭,將試圖阻攔她們的士兵全都射翻!
“我乃公主闊可敵珈邏!黑武汗皇陛下就在營外!讓你們大將軍馬上來見我!”
沖進營地之后珈邏勒住戰馬,看一眼從大帳里帶著一群將領出來的那位大將軍:“你好大的膽子!”
明明早就與她暗中有勾結的這位大將軍被罵的一愣。
“殿下,這是......這是什么意思?”
他還沒問完這句話的時候,珈邏用汗皇劍一劍將他人頭斬落。
“此乃汗皇之劍!阿多曼青知道汗皇陛下正在御敵卻不救駕,該死!”
珈邏殺了這位掌握實權的南院大將軍之后大聲說道:“現在由我接管南院大營指揮,你,你,你,還有你,立刻帶兵迎接汗皇陛下回營!”
這些將軍們也懵了,其中有幾個知道他們大將軍為何不救駕的但他們什么都不敢問了。
帶上人馬,珈邏轉身又出營去接她的父親。
她知道此刻父親不能暴露受了重傷的事,不然局面真的會很難控制。
所以是她來。
大批的黑武邊軍沖出的時候,麒麟游騎就算再精銳再善戰再無敵也有些力不從心。
眼看著闊可敵正我被一大群人接走,只差不到五丈就能沖到近前的李隆期啊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后,他仰天噴出來一口血身子墜了下去。
徐勝己和葉無坷搶了戰馬追過來,一個飛身過去將李隆期接住,另一個抽刀呼喊:“我是大寧鴻臚寺卿葉無坷!麒麟的兄弟們現在跟在我身后,我帶你們殺出去!”
“呼!”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