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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
哪有什么禮尚往來,全都是唇槍舌戰。
互相譏諷起來,也是一點兒都不文雅。
那位到現在都沒有占到一點兒便宜的老者叫宋公蓮,原是楚禮部一名員外郎。
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多大的官兒,不過六品。
但他能吹。
逃到黑武之后便說自己是楚禮部侍郎,是朝中重臣。
當時楚國太亂,官員變動宛若兒戲。
所以黑武那邊也查無可查就被他騙了,員外郎不過六品可侍郎是正三品。
一位中原正三品的大員向黑武投降,在黑武當時可是一件極為讓人震撼的大事。
也不知道有多少黑武人因此而走上街頭歡呼,當時留下了宋公蓮的那位黑武邊軍百長也因此連升數級,一躍成了正四品的將軍,還被封了侯爵。
這是一件在黑武能被載入史冊的大事,黑武上下為此而連續宴慶了三天。
當時的黑武汗皇多次親自接見宋公蓮,倒是給了這老匹夫足夠的重視。
然而這件事在中原連一點兒浪花都沒有。
因為沒人知道。
就算有人知道,也不過是多罵他幾天罷了,一個六品禮部員外郎跑到黑武做了叛徒,這事確實還真掀不起軒然大波。
其實宋公蓮在逃往黑武的時候就想好了,拎走之前就想偷一件禮部尚書的官袍。
結果沒偷到,只偷到了一件侍郎常服。
靠著這件衣服,宋公蓮在黑武可是風光了好一陣。
結果熱度一下去,他就從人人熱捧的香餑餑成了無人問津的餿餑餑。
他以為自己可以在黑武平步青云,最不濟也能做個三品官吧。
結果這件事逐漸冷淡下去之后,他竟無處可去。
實在是沒辦法,只好到那些黑武富戶家中扮丑來供人取樂以此換個溫飽。
在黑武人前兩日將主使是誰告知大寧后,葉無坷就仔細查了查這個宋公蓮的底細。
他之前查案,涉及到了不少舊楚勢力,所以也是看遍廷尉府關于舊楚朝臣卷宗的人。
這個宋公蓮在卷宗之中別說單寫一頁的資格都沒有,連單寫一段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葉無坷記憶力極好,對此人倒是還記得加分。
然而卷宗之中記錄本就不多,所以也就說不上多了解。
好在是葉無坷最近收服了不少黑武南疆的部族,于是就把他們的首領叫過來挨個的問了問。
還真就有人聽說過這個宋公蓮,畢竟當時在黑武宋公蓮投降是一件大事。
此時此刻,看到那老匹夫張牙舞爪的姿態葉無坷就一陣陣惡心。
作為大寧首善之地無事村出來的首善之人,葉無坷向來秉持一個真理。
誰惡心他,他就惡心死誰。
所以在宋公蓮口口聲聲說葉無坷是后學晚輩不尊禮數之后,他決定給這個老匹夫好好上一課。
就在這時候,老匹夫看不出眉眼高低的還率先發難。
“我聽聞,葉部堂出身寒微?”
宋公蓮坐在那,一臉倨傲。
“都說大寧皇帝用人不拘一格,當年開國之際所用之人便是如此,三教九流者用,鼠盜狼劫者亦用。”
“想不到立國二十余年后大寧皇帝用人還是如此,葉部堂出身在邊疆窮苦之地,從未拜過先生,缺少禮數也在所難免。”
“還聽聞葉部堂的父親是個罪臣?慫恿長子欺壓良善草菅人命,我不知寧律如何,我卻知依照大楚律例,這種大罪可是要株連全族。”
“罪臣之后非但沒有受到懲處反而做了鴻臚寺卿,大寧皇帝這用人之術還真是......與他自己出身息息相關。”
這些話說的已經足夠不客氣,要是在戰場上有人說這些,那大寧的將士們早就已經揮刀向前了。
可在這里,話就是刀。
在有些時候,話做刀,比鋼做刀可能還要鋒利些。
此時這宋公蓮在做的,就是想以他自身的本事和三寸不爛之舌為刀為黑武效力,殺一殺大寧的銳氣。
葉無坷面不改色,看向宋公蓮的時候還是笑呵呵的。
“宋先生對我確實了解不少,我倒是對宋先生了解不多。”
宋公蓮笑道:“末學后輩孤陋寡聞也是正常,當年我在大楚......”
葉無坷道:“當年宋先生在楚可謂位高權重。”
宋公蓮微微一怔,一時之間沒想到葉無坷會說出位高權重這四個字來。
葉無坷繼續說道:“楚國末年,宋先生在禮部擔任正六品員外郎,原本也算不上什么位高權重。”
“可禮部自尚書往下到正五品的官能跑的都跑了,唯獨是你宋先生沒地方跑,也沒人要,反倒是成了坐鎮禮部的高官。”
宋公蓮臉色一變。
葉無坷笑道:“原本這正六品的員外郎,還真不值得在大寧廷尉府的卷宗上露個臉,偏偏你叛逃黑武,得以在廷尉府卷宗上留下姓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宋先生當年逃走的時候因為沒錢,本想在禮部偷些銀兩,卻發現禮部一個銅錢都沒了。”
“你搜來搜去,只撿了一件吏部侍郎逃走之前怕被人認出來打死所以丟棄的三品官袍?”
他笑容越發燦爛。
“不成想,正六品的員外郎到了黑武居然成了座上賓,今日還被尊為一國正使。”
葉無坷看向倫天墟:“這位該是劍門大劍師?你身邊的宋先生當年在黑武以何為生該是知道的。”
“黑武不讓他在朝中做官,但格外喜歡看他扮丑。”
“他在黑武那些富戶家中,穿上女裝跳舞就會逗得黑武人哄堂大笑,賞錢自然也有。”
“自稱當世大儒,滿嘴詩書禮樂,原來你說的大儒,是在黑武做侏儒,原來你說的詩書禮樂,是在黑武穿女裝跳艷舞。”
“黑武富戶的興趣倒也獨特,喜歡看你這白須老賊皓首匹夫搔首弄姿......”
葉無坷笑道:“今日竟還能以正使身份在此代表汗皇陛下與我大寧正使會面......我真不敢想,汗皇陛下怎能有如此雅量?”
“宋先生剛才說我大寧皇帝陛下用人不拘一格,如按你所說,汗皇陛下用人更是不拘一格,令人欽佩。”
“唔......”
葉無坷裝作恍然大悟:“是不是汗皇陛下也喜宋先生長袖善舞?宋先生是汗皇座上賓?還是汗皇是你宋先生座上賓?”
說到這,葉無坷起身抱拳:“你說黑武博大寬廣我本不信,但見黑武汗皇陛下如此用人,確實讓人欽佩的五體投地。”
宋公蓮幾次張嘴想打斷葉無坷的話,奈何葉無坷這個家伙說話嘴太碎。
連珠炮一樣噼噼啪啪就是一陣,宋公蓮連一個字都插不進去。
等葉無坷一口氣把關于他的事說完之后,這老匹夫已經羞的面紅耳赤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看著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逐漸從紅變成紫。
別說是他,在場的黑武官員沒有一個還能坐得住的。
原本他們以為,寧人對這位宋先生并不了解。
畢竟這位宋先生在黑武跳脫衣舞的事,寧人不可能知道才對。
相隔萬里,又是多年之前,這事能被寧人知道的概率比汗皇自己親兒子造反的概率還低得多。
誰成想,這么低概率的兩件事都發生了。
原本黑武朝中有人提議用宋公蓮是想為了惡心中原人,也是為了彰顯黑武汗皇的氣度。
更是為了讓在場的諸國使臣都看清楚,黑武既然可以接納中原人為官那其他諸國之人自然也可在黑武得以重用。
哪想到這宋公蓮的丑事,寧人竟知道的一清二楚。
葉無坷朝著宋公蓮抱拳:“宋先生也是雅量,連我這般末學后輩孤陋寡聞之徒,出身寒微不懂禮數之輩,宋先生都心甘情愿為我開門掀簾,亦是令人欽佩。”
他問宋公蓮:“只是不知今日宋先生為我開門掀簾的禮數,他日在黑武豪門中長袖善舞之舉,是宋先生在楚國為官時候學的,還是宋先生到了黑武之后學的?”
“是舊楚時候你先生教的,還是叛逃之后黑武汗勛貴教的?但不管是何人教授,是從何學起,宋先生確實少有人及。”
哇的一聲,宋公蓮實在是憋不住了,一口淤血從嘴里噴出。
葉無坷裝作一驚:“這是什么禮數?開門也就罷了,還要見紅?”
站在葉無坷旁邊一直扮作冷臉漢子的束休聽到這句見紅都繃不住了。
“黑武果然養人。”
葉無坷那張嘴還能更碎。
“據我所知,宋先生已年屆七旬,這口血噴的還能如此中氣十足血氣旺盛,著實少見,莫非是每個月吐一次成了習慣能補得上?”
“這也就是在黑武,若是在舊楚,宋先生連飯都吃不飽,又未學會長袖善舞之事,哪有如此旺盛的氣血。”
葉無坷挑起大拇指:“黑武養人,果真是養人。”
此時的倫天墟已經不想殺葉無坷了,他更想把這丟人現眼的宋公蓮當場殺了。
他想,在旁邊做陪襯的諸多黑武官員更想。
原本宋公蓮被推出來只是為了惡心寧人,現在倒好,反倒是把他們自己惡心的想死。
他們一群正宗黑武人要給這宋公蓮做陪襯不說,還得跟他一起丟人。
此間場面可想而知。
葉無坷道:“咦!怎么還不來個人幫他止止血?縱然是氣血旺盛這么噴下去也不行啊,你們誰有紅糖水給他搞一碗喝喝?”
倫天墟看了搖搖欲墜的宋公蓮一眼,黑著臉轉身離開。
他這一走,在旁邊作陪的那些黑武官員紛紛起身立場。
只剩下那老匹夫一人,終究是堅持不住從高高在上的座椅上跌落下來。
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瞧著模樣倒是有些可憐。
只是這里的人,哪有一個敢可憐他?
老匹夫的主子都已經棄他而去,后邊這些黑武屬國或是部族首領誰敢過去可憐他?
葉無坷此時起身。
他一起身,身后的大寧屬國使臣整齊起身。
葉無坷緩步走過去,站在那看著還在抽搐的宋公蓮。
“按理說你不該容易被氣死才對,你當年在黑武富戶家中跳舞供人取樂的時候你都沒被氣死,說明你這個人臉皮還是很厚的。”
“這么厚的臉皮萬萬不能是被氣死的人,尤其是不能被我氣死,我可是正經外交官員,有紀律,不能碰臟東西,所以今日你若真在這吐血死了,也絕對與我無關。”
“唔......”
葉無坷道:“又起來一件事,你是叛徒......按照廷尉府規矩,殺你這樣的叛徒會有獎賞,我貪財如命卻對你這個錢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你的人頭也就值個三五兩。”
“你在黑武做官無非是想揚名,等我回中原之后,到你老家去幫你宣傳宣傳,還幫你著書立傳,告訴天下人你逃亡黑武之后穿女裝跳艷舞之事。”
“你自稱大儒,未以學問揚名,你宣揚禮數,不以名節為重。”
“你自居前輩,不知廉恥,你自命不凡,偷衣鼠輩,你自言博學,不知所謂,你自夸位高,豬狗不如。”
“廷尉府卷宗之內只有你三五句記載還是多了,他日史冊之上關于你的評價只一字足以。”
葉無坷俯身。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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