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可敵君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支大軍,不知道權結是否知情。
如果權結不知情,那汗皇所說的這支繞到寧帝身后的大軍可能就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就說明汗皇對他已有疑心。
可萬一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的,闊可敵君侶就不敢再輕舉妄動。
若是真的,那這支大軍就不只是汗皇要殺李叱的殺手锏,更是汗皇自保的利器。
一旦闊可敵君侶在執子山動手,那這支大軍就能將闊可敵君侶和他的勢力連根鏟除。
他害怕,所以他不得不再次找到了他唯一能打探消息的人。
侍神軍大將軍闊可敵神誦。
可他沒想到的是,當闊可敵神誦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竟是嚇得臉色大變。
“如果是真的,那你我都完了。”
臉色瞬間就煞白起來的闊可敵神誦起身,急的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動。
“汗皇如果真有這樣安排,你我都不知情,那就說明他對你我早有懷疑。”
“不不不......不只是對你我早有懷疑,他必然是對朝中許多人都有懷疑。”
闊可敵神誦猛然回頭看向闊可敵君侶:“他不僅僅是想借機除掉李叱,更想除掉朝中隱患。”
毫無疑問,他把自己和闊可敵君侶都歸入朝中隱患這個行列了。
“那怎么辦?”
闊可敵君侶此時也慌了手腳。
闊可敵神誦道:“這樣,你反正已經答應下來就先別急,他可能就是想看你什么反應。”
“汗皇要調集一支大軍,卻不被朝中人知道,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北疆秘密征調。”
“我與北疆那邊的人也有些來往,且北疆任職者,也有不少皇族子弟,我現在去打聽一下。”
他看著闊可敵君侶說道:“你切不可輕舉妄動,汗皇也許就是在等你害怕。”
闊可敵君侶馬上說道:“你打聽消息也要小心些。”
闊可敵神誦道:“你放心,汗皇既然還讓我領兵保護他南下就說明對我他還沒起疑心。”
說到這他也不敢耽擱了,又交代了幾句隨即快步離去。
闊可敵神誦離開之后,闊可敵君侶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
他是真的害怕。
其實汗皇對他那些許諾,他知道都是假話。
從頭至尾,汗皇就從沒考慮過讓他做繼承者。
這些話無非是想安撫他,給他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罷了。
一念至此他反而安穩下來些,若汗皇真的已經懷疑他,憑汗皇手段,還至于如此試探?
依著汗皇那種陰狠的作風,他早就已經被沉進冰湖里了。
可不管怎么說,這個消息的真假都要求證出來。
從他這離開之后不久,闊可敵神誦就拜訪了隨汗皇南下的一些皇族之中的老人。
這些老王爺雖然都已不在朝中任職,可他的地位個個都舉足輕重。
這些人依然有著極大的分量極高的地位,一言一行依然有左右朝局的能力。
他也不敢直接問,畢竟這種事直接問極有可能暴露。
只是打著慰問拜訪的名義來,閑聊了幾句就開始把話題往這幾位老王爺的兒孫身上帶。
黑武北疆之外并無強敵,所以北疆大營的兵力規模和備戰情況遠不及南疆這邊。
但闊可敵家族是從北疆那邊崛起,北疆算是皇族的龍興之地。
所以鎮守北疆的主官,歷來都是從黑武皇族之中挑選最有能力之人擔任。
大寧按照東南西北設立了四個武庫,四位大將軍,黑武的情況其實差不多,不過只是分成南北兩院。
南院大將軍又稱南院王,位高權重,手握近五十萬大軍,這次也會到執子山來。
南院王亦是皇族出身,名為闊可敵松木。
北院王是闊可敵陸青州,手握二十萬大軍。
這次闊可敵松木是隨汗皇南下,而且南下還要路過南院大營,有兵馬調動,闊可敵神誦不可能看不出來。
所以最大的可能,真有兵馬調動也是北院。
他拜訪了幾位老王爺,最后一個去拜訪的才是北院王的父親。
從北院王的父親口中得知,北院王已有一年多沒有給家中送過書信了。
闊可敵神誦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同時也更加擔憂起來。
汗皇確實布置了大軍,確實有所防備。
那他和闊可敵君侶的計劃還繼續不繼續?
汗皇把北院兵馬南調,避開了所有人,難不成對南院也心有戒備?
想著這些,回去的路上闊可敵神誦心中千回百轉難以安定。
可是才走到半路,忽然有一支騎兵過來將他車馬攔住。
正郁悶之中的闊可敵神誦大怒,下車就要用皮鞭抽打那領隊的騎士。
卻見那騎士對他并無畏懼,冷冷淡淡的看著他。
只說了一句。
汗皇召見。
一下子,闊可敵神誦心中的怒意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間就涌上心頭的恐懼和擔憂。
他不知道汗皇在這個時候忽然召見他是什么意思,越是心里有鬼的人越是害怕事情敗漏。
惴惴不安的到了汗皇行營,一進門闊可敵神誦就跪下行禮。
他行禮之后,汗皇并沒有讓他起身。
這一刻,闊可敵神誦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壞了。
“聽說你這幾日很忙?”
正在看書的闊可敵正我瞥了闊可敵神誦一眼,闊可敵神誦連忙俯身道:“臣去拜訪了一下族中長輩。”
汗皇笑了笑:“如你這樣還知道尊重族老的人不多了,南下以來,也只有你一個去拜訪了他們。”
闊可敵神誦剛要解釋,就見汗皇起身朝他走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汗皇抬起腳,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腳踩在了他肩膀上。
隨著那只腳緩緩發力,闊可敵神誦只能是深深的跪了下去。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在這個時候奔走。”
汗皇低著頭看著闊可敵神誦,眼神平靜語氣也平靜。
可是闊可敵神誦聽得出來,這平靜之下便是滔天的怒意和殺機。
“就你們這樣一群蠢貨還想謀反?”
汗皇語氣依然平靜,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不見絲毫怒意。
甚至,連輕蔑和嘲諷都沒有。
“只不過略施小計,就讓你自己冒出來,就憑你們的心智,怎么敢謀反?”
“臣沒有!”
闊可敵神誦此時只有一個念頭,誰死我也不能死。
“臣去拜訪族老,確實并非是臣的本意,是君侶殿下請臣去拜訪一下。”
“唔?”
汗皇嘴角一揚。
這淡淡笑意之中,終于還是出現了幾分輕蔑意味。
“他讓你去拜訪族老?為何?”
“君侶殿下沒說是為什么,只說是讓我向族老問候一下,順便問候一下其他人。”
“其他人是什么人?”
“是......”
闊可敵神誦還沒回答,汗皇就又問了一句:“是北院任職的那些皇族子弟?”
闊可敵神誦汗如雨下。
“我一直覺得,背叛要有必然原因。”
汗皇的腳從闊可敵神誦肩膀上離開。
“君侶他想殺我,是因為他自卑,我雖未對他區別看待,甚至還對他委以重任,但這自卑,便是他要背叛我的必然原因。”
“你呢?”
汗皇問:“我對你另眼看待,委你為侍神軍指揮使,你家族這一脈中,從未有人有過如此殊榮。”
“你的父親不過官至四品,你的祖父領侯爵封號但一生都未擔任官職,你的曾祖父只是侍神軍之中一名百長。”
“那你背叛的必然原因是什么?”
汗皇俯身看著闊可敵神誦:“是因為你天生就是不忠不孝之人?”
“臣不敢!”
闊可敵神誦連連叩首,額頭上很快就見了紅。
“臣從未有過背叛汗皇之心,臣確實只是替君侶殿下去拜訪一下族老。”
“噢,那好,把他叫來你們兩個對峙一下就知道了。”
汗皇笑了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和他互相攀咬是什么場面。”
“臣......臣有罪。”
闊可敵神誦還在那不停的磕頭:“請汗皇給臣一次機會,臣確實沒有叛逆之心,臣......臣或許,可能,只是受了君侶殿下迷惑。”
“哈哈哈哈哈......”
這句話讓汗皇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汗皇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盡是睥睨:“烏合之眾。”
“不過想想也難怪。”
汗皇一邊緩步走動一邊說道:“君侶他又能找誰做盟友呢?除了找你們這些烏合之眾也沒別的可選。”
“如此說來我以前待他確實苛刻了些,他接觸不到更有本事的人,你,大概就是他能接觸到的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
“你可能覺得我接下來就要殺了你,殺了君侶,不......你想錯了,我其實很喜歡有野心的人,野心越大的人越好用。”
他再次看向闊可敵神誦:“可有野心又沒本事的,很讓人討厭。”
此時此刻,闊可敵神誦已經嚇得臉色慘白顫抖不已。
“看,你就是。”
汗皇輕嘆一聲:“我甚至想不到,君侶他能許給你什么更大的利益。”
闊可敵神誦哪里還敢再掙扎。
“他......君侶殿下他說,可以讓我做南院王。”
“哈哈哈哈哈。”
這句話又把汗皇逗的大笑起來。
“南院王?”
汗皇看向闊可敵神誦:“你的志向只有這么小?若我是你,就幫他謀逆,待成功之時再殺了他,你來做汗皇。”
一句話,嚇得闊可敵神誦汗出如漿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你想過沒有?”
汗皇輕聲問他。
闊可敵神誦立刻搖頭,搖的猶如撥浪鼓一樣。
“果然沒什么志氣。”
汗皇道:“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殺你,畢竟你的志氣也威脅不到我,回去之后你自己想想和君侶怎么說。”
“我期待著他的一計殺兩帝。”
闊可敵神誦猛然抬頭。
他根本就沒有提過這個,汗皇此前也根本沒有問過。
可一計殺兩帝這句話出來之后,就說明......
這一刻的闊可敵神誦,眼神里是無盡恐懼。
“你的孩子才滿周歲?”
汗皇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你還抱著他來給我看過。”
“是......”
“我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見到他,記得長得挺好,虎頭虎腦的一個小家伙。”
汗皇擺了擺手:“回去吧。”
顫抖如篩糠一樣,闊可敵神誦起身的時候腿都是軟的,用了幾次勁才勉強站起來。
“下次答應別人做大事,給別人幫大忙的時候,記得想想家里人,你自己沒有什么特別的好處想要,也要為自己家里人謀求一些。”
汗皇緩緩道:“不然的話,你連退路都沒有......這樣只會顯得你很蠢。”
闊可敵神誦顫抖著回答:“臣......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