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如何讓謝無章覺得自己是被救走的計劃,定下來的有些不容易。
因為謝無章是個聰明人,想騙過他實在是有些難。
到目前為止,也就是在認不清大妹是男是女這件事上謝無章有些無能。
除此之外,他還真的是沒什么短板。
“早知道就不抓他了。”
大奎甕聲甕氣的說道:“直接盯著他多好。”
三奎搖頭道:“我們當時也不知道他手里沒證據。”
大奎:“我覺得還是可以再審問試試。”
三奎:“從他表現就能看出他沒有什么證據了。”
大奎:“可是也沒正經審問過。”
三奎嘆了口氣。
秦焆陽揉著半邊腫起來的臉說道:“其實,有個不放走他的辦法,只是危險些。”
三奎問:“什么辦法?”
秦焆陽道:“如果要殺他的人是溫貴妃的人,那就說明溫貴妃的人也不確定謝無章手里有沒有證據。”
三奎聽到這話眼神就亮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帶著他走讓溫貴妃的人追殺?”
秦焆陽點頭:“既然謝無章在對手那邊比較重要,那我們就用他把對手那邊的人釣出來。”
三奎想了想后答應下來:“可行。”
三奎說可行,大奎二奎最起碼沒有意見。
但大妹有些意見。
大妹大概也聽出來了,他們還要保護那個混蛋。
雖然目的是要用謝無章釣出更大的敵人,可過程就是要保護那個混蛋。
對于大妹來說,這有些不想接受。
可大妹也不是那種一點兒也不通情達理的人。
她只是提出了一個并不是很讓人為難的條件。
當然,這個并不是很讓人為難不包括謝無章自己。
大妹說:“保護他不是不行,但保護他的每一天我都揍他一頓。”
秦焆陽看向三奎,三奎試探著問了一句:“那能比以往打的輕一些嗎?”
大妹:“看他情況吧。”
三奎還要說話,秦焆陽都看不下去了。
“三奎哥,別為難大妹姐!”
三奎都沒法理解,秦焆陽怎么想出大妹姐這種極盡諂媚的稱呼。
不過因為這句話,秦焆陽的地位在大妹心中稍稍提高了些。
策略方向商量妥當,接下來就是商量行動方向。
秦焆陽說,如果想把人勾引出來就要往長安城走。
只有往長安方向走才能溫貴妃的人著急,他們就會覺得謝無章真的掌握著什么秘密。
三奎本意是往南走,造成他們去找葉無坷會和的假象。
秦焆陽對廷尉府的行事風格顯然更了解。
他對三奎等人說,不出意外的話長安城廷尉府一定已經派人往這邊來了。
如果長安那邊廷尉府派人過來,他們正往長安走。
這就會給敵人造成一種錯覺。
一種廷尉府正在接謝無章的錯覺。
三奎聽到這覺得更為有理,于是同意了秦焆陽的想法。
接下來是商量行動路線,怎么才能顯得又隱蔽又明顯是為關鍵。
“謝無章應該一個同伴都沒有。”
秦焆陽分析道:“所以要攔截我們的不只是溫貴妃的人。”
三奎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現他有同伴。”
秦焆陽還是堅持他的想法:“也許是謝無章故意不讓他的同伴出現。”
不管謝無章有沒有同伴,這個人往長安這一趟是必須要走了。
“這樣,分做三隊。”
秦焆陽道:“大奎哥二奎哥和三奎哥特別顯眼,只要一露面就會被認出來。”
“這個時候其實也無所謂會不會被認出來,就由你們三個在明面上押人赴京。”
“我帶人在前邊探路,大妹姐和二妹姐在暗中保護。”
三奎:“我忽然想起來,昨日咱們商議的是你要演戲劫走謝無章,還要和二妹打一架。”
秦焆陽:“昨日是我不懂事了。”
三奎:“你是不是看見什么了。”
秦焆陽想起一早起床的時候,看到二妹和大妹練功,一拳將大妹震退一丈多遠。
幸好秦焆陽沒執著。
他們準備妥當之后就開始了這個誘狼計劃。
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倉促想出來的計劃會不會誘出狼來。
更不知道,這個計劃會誘出多大多狠的狼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沒有葉無坷拿主意的情況下做一件大事。
所以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忐忑。
可每個人心中更多的則是一種豪情。
而在這個時候,葉無坷人已經在突玉渾土城之外了。
不出葉無坷的預料,突玉渾大丞相柱者邏第二次來的很快。
一見面,柱者邏就用一種很真誠的語氣向葉無坷道歉。
“葉部堂,我沒敢和可汗說您什么事都沒答應。”
柱者邏一邊道歉一邊解釋:“我是擔心如果我說了您的態度,可汗也不會再讓我來了。”
葉無坷笑了笑,示意柱者邏坐下說話。
柱者邏道:“葉部堂對我這個人可能還不是很了解......”
這位在突玉渾也算叱咤風云多年的大人物,在葉無坷面前說話顯得格外小心。
“我生性愚鈍,能在突玉渾做官實為僥幸,能為官多年,全靠無為。”
“上次見到葉部堂的時候,葉部堂的幾句話讓我重新審視了自己。”
“如我這樣愚鈍無為之人做官實非我本意,我更愿意做的恰恰就是葉部堂提及的事。”
“做一個能幫助年輕人的有用之人,不敢言在四海書院為先生,若能將畢生見識分享于人,便是此生積累厚德。”
說到這,柱者邏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足夠清楚了。
葉無坷微微點頭:“四海書院教四海之人,關于西南這邊的風土人情人文歷史,無人能與你相比,若你真愿意去四海書院,我著人去安排。”
柱者邏心里一松。
他端坐說道:“只是可汗他執迷不悟,我看大彌禪宗之事他也非誠心實意。”
葉無坷裝作微微發怒:“所以他根本不想請罪?”
柱者邏道:“此人自即位以來連施暴政,突玉渾百姓對其也是恨之入骨。”
“再后來他將大彌禪宗宗主奉為國師,將大彌禪宗奉為國教。”
“大彌禪宗在突玉渾內大肆圈地斂財,不知道使多少無辜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可汗與宗主二人篤認大寧不會對其寬恕,所以勸之無用。”
他看向葉無坷,語氣更為真誠起來。
“非我要做突玉渾之叛臣,而是為官者當以百姓為先。”
“大寧有一句話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之中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然。
葉無坷都沒想到柱者邏會把這句話用在這。
“我更愿意保護好突玉渾數百萬百姓,而非愚忠于一殘暴無德之君。”
柱者邏起身,抱拳行禮:“我愿意輔佐部堂鏟除此等禍害,只求葉部堂保突玉渾一方百姓平安。”
葉無坷緩緩回答。
“大寧皇帝陛下當年征戰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今日轉述于你。”
葉無坷道:“陛下說:天下信我者,可得平安,天下不信我者,先平后有安。”
柱者邏聽到這話心中巨震。
他無法想象這是何等霸氣之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信我者可得平安,不信我者不平不安。
葉無坷繼續說道:“突玉渾百姓可否得平安,就看他們信的是誰。”
柱者邏知道是時候表忠心了。
他立刻俯身跪了下去:“陛下之言實為天道!”
他大聲說道:“十幾年前我就代表突玉渾向大寧皇帝陛下稱臣,突玉渾之地,在那個時候就已是陛下萬里江山之一隅。”
“可汗他自命雄主,實為竊國之賊,亦為大寧之叛臣!”
說到這,柱者邏明顯有些激動。
“我愿意輔佐葉部堂鏟除此等不忠不孝不臣之賊子,為突玉渾百姓求陛下寬恕。”
葉無坷伸手將他扶起來:“你能有這樣的心思,陛下知道了也會寬慰。”
他語氣似乎也稍顯激動起來。
戲嘛,誰不會。
“陛下最重百姓,之所以征討突玉渾也是因為突玉渾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當年陛下滅暴楚是為解天下百姓倒懸之苦,今日征突玉渾亦然。”
葉無坷問柱者邏:“大丞相可有鏟除亂臣賊子之良策?”
柱者邏道:“我來之前前思后想,總算是想到了個辦法。”
他比葉無坷還要激動無數倍的說道:“我已對可汗說明,可汗若不親自到大寧軍中請罪,葉部堂不會答應可汗的任何請求,他已被我說動了些心思。”
“只是想讓此人進寧軍大營應該無望,所以我想,是不是能請葉部堂和可汗在城外選一處地方相見。”
“雙方都不帶兵馬......”
說到這,柱者邏小心翼翼的看了葉無坷一眼:“部堂放心,我絕無害部堂之心。”
葉無坷笑了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唯有如此可汗才會有出城可能。”
柱者邏急切解釋道:“若定下地方,我必盡快告知部堂,如此部堂就能提前安排。”
“只要可汗一出城,部堂就以雄兵圍之將其生擒,有可汗在手,明月城必破!”
葉無坷笑道:“讓他出城也艱難,就算是說好單獨相見料來他也不敢。”
他問:“不如我進城去見他?”
柱者邏瞬間就嚇得面無血色,馬上又跪了回去。
“葉部堂,我絕非是要害你!”
柱者邏連連解釋:“怎么能讓部堂進城?便是不用此計也不能讓部堂以身涉險。”
葉無坷道:“若明月城內人人都知我要單獨進城而可汗不許呢?”
柱者邏心中一動。
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我明白了,回去之后我就派人在城中大肆宣揚。”
“為了突玉渾百姓,為了愿意歸順大寧皇帝陛下的朝臣和兵士。”
“葉部堂甘愿以身涉險單獨進入明月城與可汗會談,但可汗不許葉部堂進城。”
“如此一來,是可汗斷絕了明月城所有人的生路。”
“若引來大寧戰兵屠城......自然都是可汗一人之罪。”
葉無坷把柱者邏扶起來:“如此,大丞相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