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劍幕囚籠
第1195章劍幕囚籠
男女之事,也就是所謂愛情這種事情。
對于修道者而言實在是沒用且多余的東西,所以世上真正愿意尋求道侶的大修行者其實非常少。
就像是這偌大儒山,幾乎九成的五境長老都沒有道侶,也沒有子嗣。
對他們而言,這并不是特別需要的東西,而且,這種東西也注定會發生很多變數。
也許前一天還口口聲聲說愿意為你付出一切的人,第二天就轉身投去了他人的懷抱。
而且在漫長的生命里,這種初時的悸動朦朧,在十幾年后,幾十年后,幾百年后,早已變得枯萎寡淡。
所以這男女之事,就注定會是可嘆且可悲的。
但也有例外。
比如梁安安和虞蘇。
比如顏北和祈雨。
無論是什么原因,無論是什么立場,能讓相互惦念喜愛的兩個人不得不見生死,這兩個人的心里都一定是痛苦的。
顏北握著木雕刀,他看見了被祈雨掛在腰間的木雕,那是很多年前他送給她的。
他握刀的三根手指更用力了些,那雙冷淡的眸子,似也生出了些波瀾。
隨著顏先生和祈雨之間的交手,隨著那不停飄零落下的梨花瓣,在已成廢墟的文宮之前,就只剩下了李子冀與君上二人還在對視著。
“既然都要換個掌門,為何不換其他人?”
君上看著已經重創萎靡的畫圣,問道。
他依然會露出饒有興致之色,仿佛根本沒有為此刻的處境感到擔憂。
可實際上李子冀很清楚,君上現在恰恰正是最認真的時候。
任何人身處這樣的局面里,都是要認真的。
畫圣因為文宮被摧毀而遭受牽連反噬,如今已經沒有了動手的能力,相當于失去了一位三極境的幫手。
李子冀回答道:“因為只有將掌教的位子傳給畫圣,才不會露出破綻。”
這里的破綻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會被人發現。
只有畫圣才有能力壓制文宮不會發生紊亂,讓浩然氣如常運行,也只有畫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過儒山掌教的位子。
若是換了其他人,稍有不對,只怕就會被君上所察覺。
“這倒是真的。”君上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瞬,君上忽然又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殺了你是件非常遺憾的事情。”
這是事實。
他的確如此覺得。
李子冀道:“殺死你也是令我感到遺憾的事情,但在遺憾的同時,也很痛快。”
君上淡淡開口:“我們之間一直沒有機會真正交手一次。”
李子冀道:“現在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君上搖了搖頭:“現在恰恰是最不合適的機會。”
常清靜與費子聯手依然不足以真的抗衡顏如玉,祈雨同樣也不是顏北的對手。
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李子冀交手,因為如他們這樣的兩個人若是動起手來,想殺死對方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君上道:“這一次是我輸了,但下一次輸的人一定會是你。”
他周全謀劃,用慶蒼和落圣峰為餌,就是為了摧毀文宮,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卻沒想到文宮所牽連的,已經變成了畫圣。
在這次的謀劃里,北海會付出一些代價,而這些代價卻沒有取得相應的回報,哪怕是摧毀了文宮這樣足以震動天下的驚人之舉,但只要儒圣還活著,在君上看來這就不叫成功。
人們總是習慣要求完美的,尤其是君上這樣的人。
折淵劍出現在了李子冀的手里,他淡淡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他身上有氣息升起,好似平靜的海面忽然掀起了驚濤駭浪,圍繞在四周的儒山長老都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們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些許不適。
身上汗毛倒豎,皮膚微微有被利刃所指的不適感。
他們很清楚,那是李子冀的劍意。
這劍意并非是針對他們的,但卻波及到了他們,這就證明李子冀在這一瞬間已經將自身在劍道上的感悟提升到了極致,以至于稍微有些無法控制,波及四周。
對付君上這樣的人,就算是李子冀,也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行。
和儒山長老比較起來,首當其沖的君上對這從四面八方涌現自身的凌厲鋒芒感受到的自然要更加真切清晰。
他那雙精致干凈的雙手,甚至出現了一道白痕。
被劍意劃過的白痕。
“萬劍一啊...”
君上忽然側過了身,抬手捏住了一片劍光,感受著指尖的鋒銳,似是要將一切都切成兩半,深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恢復如常。
一個足夠強大的人在這種時候都是會感到興奮的,能與傳說中的萬劍一交手,這是一些修道者夢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君上要更加冷靜,更加理智。
他指尖用力捏碎了劍光,那劍光化作無數細碎的粉末飄飛出去,在漆黑的云層下竟然變得明亮,像是縮小了無數倍的螢火蟲四散飄飛。
在這片亮光下,君上看見了數不清的劍光朝他涌來。
從面前,從身后,從頭頂。
他面無表情,背后天地君主的王座驟然浮現,那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劍光就這么被阻攔在外,像是雨雪擊打在窗戶上。
君上看著前方的李子冀,然后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他的掌心上放著一枚看上去像是貝殼一樣的東西,那上面隱隱溢散著北海之主的氣息。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陷阱,但我也的確要離開了。”
君上淡淡開口,掌心之中的貝殼漂浮到了他的身后,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道韻,像是要將這處空間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李子冀沒有動作。
儒山上卻又響起了連串的劍鳴,君上回頭看去,那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的息紅衣拔出了劍。
然后天地間出現了無數把劍,像是水幕般流動變化,緊密相連宛若無數把劍鑄就的囚籠,密不透風,將儒山之巔包裹其中,也將君上包裹其中。
那貝殼上剛剛溢出的道韻,竟然就這么被硬生生的又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