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可悲。”
聽著凌九州的話,柯西里臉上的冷笑隨之更濃,大神官的首席弟子,如今已經站在五境巔峰的存在,卻要對一個不能動的廢人動手。
而且,還是為了鉗制大祭司。
如此這般的手段,實在是上不得什么臺面,實在是可悲。
凌九州并不在意柯西里對他的譏諷,只是道:“你現在還活著,本就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柯西里嗤之以鼻:“那我倒是要感謝你饒我一命了。”
他一直坐在這里沒有動,并非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從凌九州的目光看向溫風雨之后,他的身上就一直懸著沉重的壓力,壓得他無法起身,甚至就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這當然是凌九州的手筆,正如他所言,沒有殺柯西里,就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了。
抬起手指虛點幾下,囚牢的禁錮便隨之解開,神獄本就是審判王庭所鎮守的地方,身為大神官的弟子,解除此處的陣法對他來講自然不費什么力氣。
他和溫風雨之間,沒有了任何阻礙。
“命運就是如此,永遠是最難讓人看清的東西。”
凌九州走到了溫風雨身后站下,試圖從那蜷縮的身軀上找尋到曾經的某些痕跡,只是除了最開始那熟悉的壓力之外,竟再也看不出半點當年的痕跡。
他有些感慨,有些陌生,有些復雜,又帶著慶幸和冷漠。
然后,溫風雨蜷縮著的身體,便砸穿了神獄的墻壁,在神庭腳下不停翻滾,于白雪覆蓋著的地面拖起長長的痕跡。
即便是當凌九州出現在神獄之中的時候部分人的心里已經有所預料,可真正看到這一幕后還是忍不住神色變化。
那些黑袍祭司全都在審視著凌九州,并且試圖強行凝聚力量再次動手,只是剛剛嘗試便覺得氣息四竄奔騰,體內傷勢更重。
教士團的十二位紅衣主教也是眉頭緊皺,目光都有些難看。
畢竟這樣的手段,實在是上不得臺面,實在是讓人....厭惡。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許多大人物不屑去用的小手段,在有些時候的的確確能夠起到顯著的效果,比如此刻。
當溫風雨被凌九州從神獄之中甩出去的時候,大祭司那本就方才勉強穩定下來的心神,再次被牽引發生動蕩。
這種動蕩在這種層次的交手里幾乎是致命的。
大神官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抓住了這個瞬間,腳步接連踏出,在跨越天地之間不規則的道則亂流同時,也伸手抓住了這些亂流。
像是許多的碎片,代表著不同的力量,被他用大神通強行抓取,禁錮在掌心當中,然后在大祭司的面前釋放出去。
那一瞬爆發出來的力量,像是璀璨的光輝驟然炸開,讓大祭司眼前失去了一切景象,目光所及之處變得那般蒼白和漆黑,不停地交替輪轉著。
這不是單純猝不及防而失去光明那么簡單,大神官映襯在他眼中的蒼白和漆黑都是自身道則的體現,是背后那如教規一般森嚴的神相法身。
當大祭司從失神之中清醒過來,凝聚秘術將視線恢復清明的時候,首先看見的,便是那爆發力量消散后,如流云般的神輝。
下一刻,神輝照耀在他的身上,與大祭司融為一體,讓那象征著三神座的教袍拉開了大片如云如影的殘輝。
“噗嗤。”
像是某種東西被戳破。
大祭司身上的氣息大幅跌落。
原本勢均力敵的戰局,就因為那一瞬間的失神,便被徹底改寫。
大神官沒有再繼續動手,甚至反而又倒退了數步,任由那些凌亂的道則重新填充著二人之間的距離,他很清楚只是如此還不足以完全解決大祭司。
對方依然有著反制的能力,機會只有那么短暫時間,若是瞧著大祭司身受重傷便想要繼續乘勝追擊,自己必定會付出巨大代價。
“今日的局面,似乎已經出現了結果。”
他望著眉頭緊皺的大祭司,開口說道。
他們之間本沒有什么話需要多說,此時此刻大神官的開口,更像是勝利之后的宣言,是對自身開出結果的自信。
大祭司看著他,沒有說話。
只是那雙素來平和的眸子里,帶著近乎讓人不敢直視的憤怒。
大神官并不在意這樣的目光,他也很清楚大祭司為何會有這樣的目光,但那都不重要:“這世上就是如此,總有我們意料之外的事情會發生。”
比如神獄被打碎,比如凌九州看見了溫風雨。
大祭司遭受重創,這一幕當然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凌九州緩步走出了神獄,抬頭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然后又重新將目光放回到了溫風雨的身上。
很有用處。
甚至效果還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好,他目光俯視著。
溫風雨的身子依然蜷縮在那里,哪怕因為剛剛的那一擊受了傷,讓身上的衣服沾滿了雪花,瘦弱的身體看起來狼狽不堪,可他就像是一個沒有感知的木頭人。
無論是蒼白的面色還是眼眸里的死灰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處境,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就像是當年走進墓林的崔文若。
凌九州伸出手指輕輕一點,溫風雨的身子又猛地墜入地面,延伸出來的裂痕如蜘蛛網一般涌向四面八方,強大的力量甚至波及四周。
他并不擔心如此這般會殺死溫風雨,哪怕對方兩百年如爛泥,依然還是當初大修行者的軀體,只是如此,還是能夠承受的。
他無視那些神教教眾憤怒的目光,蹲下身子看著溫風雨,從未有過的認真和仔細。
“自從開始修行以后,就一直沒有看過好看的風景,現在回頭仔細想想,似乎是因為你始終站在前面。”
凌九州望著他:“我本以為這兩百年來一切都已發生改變,如今看著你我就明白,原來什么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