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天香閣靜的可怕,直到不知是誰沒有拿穩手里的酒杯摔碎在了地上,這才令得所有人從這突如其來的驚駭之中回過神來,旋即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尤其是儒山的那些弟子,更是覺得此言荒謬,墨影是什么人?
天底下有誰敢殺墨影?
又或者說誰有這個本事能在儒山學宮里將墨影殺死?
陳逸之眉頭緊鎖,盯著掌柜的看了一會兒,然后側目看向了東方木,和大多數猝不及防的讀書人們比較起來,他更在意的是剛剛天香閣掌柜的表情,這個消息的確應該驚訝,甚至聽見了這站在人世間頂點的天之驕子身隕也可以心生駭然,可擔憂卻是為何?
他那一剎那看得分明,天香閣掌柜的臉上不僅有驚懼,還有憂愁。
東方木當然吃驚,任何一個儒山弟子聽見這個消息都會吃驚地說不出話來,雖然與墨影交情不深,可對方的身份畢竟擺在那里,被視為儒山的未來之一,怎的會死?
東方木的心中掀起了濤浪,尤其是在想到了某個可能之后,他竟控制不住的緊張起來,下意識站起身子,臉上顏色盡失:“誰殺的?”
他沒有去詢問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天香閣掌柜的既然在這個場面開口,那就一定不會是假的。
吵嚷聲短暫停下,其他人的視線全都死死盯在掌柜的身上,氣勢激蕩,幾乎讓天香閣搖搖欲墜著。
掌柜的不敢隱瞞,事實上他來到這里當眾說出這個消息也是得到了三千院的授意,雖不知為何但他自然照做:“是....李縣侯。”
“什么?”
“可是汝南縣侯李子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果說墨影死去的消息對于這些讀書人來講是朝著平靜的湖面扔進去一塊巨石,那么殺死墨影的人是李子冀這個消息則是直接朝著湖面砸進去一座山峰。
讓在場許多人都感到難以接受。
尤其是那些前一刻還憤怒熱血上涌的儒山弟子,此時此刻臉上的憤怒全都僵在了那里,甚至還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他們留在長安城如此長久時間,就是因為敬仰欽佩李子冀的文人和才情,如今卻突然發生了這么一檔子變故。
李子冀....殺了墨影?
這則消息可以說太突然,太讓人難以接受。
長安城學子以及一眾讀書人都在第一時間將視線紛紛放到了那些儒山弟子身上,眼眸里甚至已經開始有了戒備,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太高,象征性也太大,很有可能引發一連串的后果。
陳逸之這時候也終于明白了天香閣掌柜的臉上為何會出現那樣的表情。
此事若是解決的不妥當,后果可謂不小。
陳逸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那些神態各異的儒山弟子,最終將目光放到了身旁的東方木身上。
東方木此刻有些失魂落魄,他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果不其然,的確是李子冀殺死了墨影,二人之間必定會有一場生死爭斗,這一點他早已預見,這也是他為何始終帶著周郎童留在長安城不回儒山的原因。
他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里面。
不過即便是早有預料,當這件事真正發生之后,對東方木的沖擊仍是不小。
“我能問問緣由嗎?”
東方木開口詢問。
天香閣掌柜回答道:“聽說是李縣侯和墨影太子全都去了斬龍山脈想要找尋無根之地遺留下來的寶物,李縣侯得到了什么寶物被很多人追殺,墨影就在追殺的過程中被李縣侯反殺掉。”
爭奪寶物?
“可笑!”
有人開口怒斥,覺得這理由實在是說不過去,如墨影和李子冀那樣的人,會因為爭奪一個什么寶物就分生死?
掌柜的謹慎回答:“消息的確是這么傳來的。”
天香閣里再次陷入了死寂,氣氛變得愈發緊張起來,那些儒山弟子全都是眉頭緊鎖,內心之中不停地掙扎著。
墨影是儒山這一代大師兄,地位自然很高,在儒山弟子的心里也很有重量。
但李子冀才情絕世,尤其是發出了那四句宏愿,可以說是讓儒山上下驚為天人,對李子冀有著無窮的尊敬和好感。
可偏偏,就是這兩個人碰到了一起。
他們當然感到震怒,可卻又無法將這股震怒發泄在李子冀的身上,這種感覺令每個人心里都有一種憋悶之感。
陳逸之還在看著東方木,四周那些儒山弟子的表現令他感到驚訝,也立刻意識到李子冀在儒山弟子心目之中的地位,這種時候需要東方木站出來說些什么,將僵持壓抑的氣氛打開一道缺口。
東方木也知道這時候應該他站出來說話,他是畫圣的弟子,在場所有儒山弟子之中他的輩分最高,那些沉默的,迷惘的,憤怒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這時候該說什么?
心里泛起一絲酸澀,東方木輕輕搖頭,他久居長安城就是為了避免摻和進來,可現在到底還是無法避免的要插一腳。
“其實我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輕聲開口。
在死寂的氛圍里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讓許多人臉上的神情發生了細微變化。
東方木目光里帶著哀色:“墨影雖然是你們這一代的大師兄,卻同時也是慶蒼國的太子,他放不下慶蒼,從當初扶搖臺一事開始就注定了要和李子冀生怨,如他們這樣的人,一旦出現不可調節的恩怨,就勢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也許是墨影死,也許是李子冀死,書癡長老也早就清楚這一點,所以去歲便一直想方設法勸解李子冀罷手,后又回儒山勸解墨影罷手,只是從現在的結果來看,他誰也沒有勸動。”
陳逸之凝重的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心里對東方木以及李子冀又多了些欽佩。
那些震怒迷惘著的儒山弟子里面,大多數人都沒有想的這么深,此刻聽東方木說完之后都再次沉默下來,內心之中似有萬般情緒,只是臉上的憤怒,已經漸漸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