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的文氣長橋已經開始退去,帶著浩然氣所凝聚而出的四句宏愿撤回儒山。
畫圣抬頭看著,那對于很多事情向來漫不經心的臉上現在卻帶著肯定和贊嘆:“毫無疑問,你這四句宏愿回到文宮,一定能會將儒山那群讀書人驚駭的三天三夜也睡不著覺,甚至還會有人不遠萬里來到長安城只為見你一面。”
這話并非夸張,以儒山那群讀書人的執著來看,這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佛子也是微笑開口:“看起來是小僧多此一舉了。”
能夠發出這等宏愿的人,絕對可以安然無恙走過伽業火海:“恭喜李公子。”
李子冀看著佛子:“多謝。”
無論自己能不能走的過去,佛子的到來最起碼證明了他的態度。
從初次相識到現在,佛子越來越像是一尊佛,一尊真正意義上的佛。
鮮花鋪就的道路伴隨著雷聲一同散去,唯有花香還一直環繞鼻尖始終不散,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場與佛門碰撞的博弈當中,李子冀完完全全的占據了上風。
現在長覺寺會怎么做?
李子冀抬頭看向了蓮臺上的罰惡菩薩:“我走過了伽業火海,于菩薩像前發大宏愿,佛門要我走的路我已經走完了,天地圣人證明了一件事。”
他目光環視四周,語氣平靜但卻十分堅定:“我沒錯,是”
當這句話再度從李子冀的口中說出之后,其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存在爭議,許多人都默認了這個事實。
但佛門僧人卻顯得愈發沉默。
罰惡菩薩腦后佛環微黯:“恭喜李縣侯。”
不少人松了口氣,因為罰惡菩薩如此開口就意味著已經承認了佛門的過錯,從今往后不會再刻意刁難李子冀。
念及此,那些看向李子冀的目光再度變得明亮了不少。
在硬碰硬中壓下佛門,放眼天下能夠在第三境就做到這件事情的人,除了李子冀想必找不到第二個了。
李子冀微微行禮表示感謝:“焚香節已經結束,既如此,我就不叨擾了。”
事情既然解決,那當然就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如今佛門上下想必內心都不平靜,繼續留下來除了自找不快之外,沒有意義。
只是當李子冀邁步打算離去的時候,卻發現數百位佛門僧人攔在了禪院門口,將道路堵得死死的。
這些僧人一言不發,原地盤坐,就這么用沉默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望著這一幕,李子冀眉頭微皺:“佛門此舉是什么意思?”
罰惡菩薩嘆了口氣:“犯錯就要承認,這件事的確是我們錯了,讓李縣侯回去。”
可哪怕是罰惡菩薩開口,這些佛門僧人依然不愿離開,數百僧人有的只是初境修為,也有十幾位第四境的僧人,這些人就像是聽不見罰惡菩薩說話一樣,依然保持著沉默靜坐。
他們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哪怕是李子冀強行離去又或者勉強壓住佛門離去他們都可以接受,他們唯獨接受不了的是
而今日一旦李子冀離開,那么天下人就都會知道
所以他們一定要把李子冀攔在這里,或是繼續辯駁,或是再設考驗,總而言之,不能這么輕易離去。
佛子的眼中帶著失望。
錯便是錯了,錯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知錯不改,知錯不愿改。
李子冀的臉上帶著嘲諷:“還真是丟人現眼。”
他對之前佛門的舉動雖然憤怒,但卻能夠理解,畢竟如果是有人預見未來說圣朝被佛門滅了,那李子冀也一定會因此而針對佛門,這本就無關對錯,只是各自立場的問題。
但現在他已經用行動,用事實證明了自己才是對的,而佛門這些人明知佛主錯了卻還要如此執迷不悟。
單單著相二字已經很難形容了。
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儒山數十位弟子全都聚集在了李子冀的身后,面色不善的看著這群和尚,這四句宏愿發出,儒山上下愿意死保李子冀。
長安權貴們也帶著修行者快步趕來,雙方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跡象。
對此,無論是畫圣,還是顏先生,亦或者是佛門的五位大修行者都沒有開口。
畫圣和顏先生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佛門的五位大修行者分別沉浸在各自的心境當中,而且罰惡菩薩也的確不覺得這些僧人能夠攔得住李子冀。
畢竟只有他和四位羅漢不出手,顏先生可以輕易帶著李子冀幾人踏空離去。
盤坐在禪院門前的這些僧人只是不愿承認,固執的想要表示自己的態度,這些人很可憐。
“有信仰沒錯,但將信仰凌駕于對錯之上,這就是錯誤。”
李子冀看著他們微微搖頭。
罰惡菩薩座下蓮臺旋轉,打算為李子冀強行開辟出一條道路離去,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廟宇之中卻忽然傳來了動靜。
并不響亮,但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卻能讓人聽得很清楚。
所有人回頭看去,然后面色齊齊一變,就連罰惡菩薩以及四位羅漢都是為之一驚。
只見到那廟宇之中,屹立的高大菩薩像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從面對著眾人緩緩轉身,面朝墻壁盤坐下去。
這一幕可以說是讓無數人驚的不知所措,菩薩像為何會自己動?
而且還背對眾人,這是什么意思?
佛門意志顯靈,還是愿力香火發生了什么變故,要知道這尊菩薩像可是佛門第一位菩薩,地位超然,讓無數人膜拜尊敬。
“這是怎么回事?”
靜坐羅漢面帶疑惑,便是他也看不懂,因為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
菩薩倒坐,是否代表著什么特殊意義?
沒人知道,禪院里再次陷入到了安靜當中。
“想向前輩借一支筆。”
這時候,李子冀卻忽然朝著畫圣行了一禮,開口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寂靜。
畫圣微微點頭。
李子冀接過墨筆,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向了廟門,抬頭對著那菩薩像注視良久,然后抬筆在廟門兩側寫下了一幅楹聯。
滿堂皆驚,駭然變色。
罰惡菩薩長嘆一聲,走下蓮臺對著菩薩像恭敬跪拜。
四位羅漢同樣如此。
那盤坐在禪院門前的數百僧人面色慘白,再也無法堅持,目光灰蒙一片,顫抖著身體讓開道路。
李子冀將墨筆還給了畫圣,只是畫圣卻并沒有接,而是望著那副楹聯贊嘆。
“問菩薩為何倒坐。”
“嘆眾僧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