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
我雙手猛地要搭在她肩頭。
就在這關鍵的節骨眼上,我忽然聽到刺耳的撞鈴聲!
那聲響在腦海中炸響!
瞬間,便驅散了腦中的旖旎,驅散了那可怖的念頭!
“嘶……”我狠狠一咬舌尖。
劇痛感侵襲口腔,腦子也頃刻間清醒過來。
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幕。
我雙手死死扣在椛祈的肩頭。
椛祈花容失色,俏臉一陣紅,一陣白,眼淚婆娑地往下掉。
猛地收回手,我趔趄后退兩步。
椛祈狼狽驚怕的后退,可退到椛螢后邊兒后,她又不安地停下。
她雙手捂著胸口,驚慌不已地看著我。
“姐夫……你……”
“血……你流血了……”她又格外擔憂。
口腔中滿是腥味。
舌尖被咬破了。
地上多了樣東西,是茅有三的撞鈴。
我不知道是椛祈搖響的,還是它自己響了,總之它現在融化了一小半,已經是廢了。
“我……沒事……”
話音顯得極度疲憊,我再扭頭看老秦頭的尸身,入目所視的一切,卻只覺得讓人頭皮發麻。
老秦頭的整張臉,完全被那種青色的小蟲給布滿,蟲子不停地蠕動著,要覆蓋老秦頭的身體……
那種眼眶刺痛,腦子旖旎的感覺,又要出現了。
我心生出一種強烈的寒意,飛速后退數步。
距離稍遠一些,那感覺反倒是消失不見,視野中的一切,又有了變化。
老秦頭的頭上,哪兒有什么蟲?
他依舊栩栩如生,甚至臉上還有微笑。
我沒有松掉那口氣,只覺得更錯愕,更茫然。
那些蟲,必然還在的。
只是相隔甚遠,就瞧不見,我一旦靠近,又會中招。
那是什么東西?為什么看了,就讓人生邪念?
先前……要不是茅有三的撞鈴響了,我就得在這里鑄下大錯。
有那些蟲子,我怎么能搬走老秦頭的尸體?
這是老秦頭的自保手段嗎?
他也給自己設了局?
那他在村里游蕩的鬼魂呢?
一時間,這些事情涌上我心頭,我只覺得一切都顯得愈發復雜,愈發撲朔迷離。
“姐夫……他的手,好像還指著什么東西……”椛祈弱弱的話音,再一次入耳。
我心里咯噔一下,順著看向老秦頭的手。
他那只焦糊的手,掐著訣法,似是驅使了什么。
而他幾根手指朝向的位置,的確有些蹊蹺和不正常。
我順著那方向看去,老秦頭指著的位置,正好是竹屋棚邊沿某處。
先前我們誰都沒注意,那里拴著一根細麻繩,
細麻繩上,拴著一把小小的銅鑰匙……
“呼……”我重重吐了口濁氣。
走至近前,將細繩和鑰匙都拔了下來,緊緊握在掌心中。
再看了一眼老秦頭的尸身,我心跳如同擂鼓!
扭過頭,目光看著竹屋棚內。
內心涌上來的,又是另一種思緒。
就是這尸仙,封了齊莜莜主要魂魄。
尸仙其實也是齊莜莜。
關鍵時刻,老秦頭掐訣是其一,婚書上有符,肯定是提前準備好的……
再加上這里拴著一把鑰匙。
老秦頭掐訣后,又指著鑰匙,明顯就是提醒!
這鑰匙,能開什么鎖?
是老秦頭的后手嗎?
“咚咚!”
“咚咚!”
心跳得更快,眼皮抑不住的微微痙攣。
莫名的,我心里涌上一股感覺。
此前老秦頭一死,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憑借著胸口那一股子不甘的氣,去拼,去沖!
老秦頭的安排被孫卓無形中打破,我完全就是無頭蒼蠅。
而現在,我好像觸碰到了老秦頭的后手……
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
或許,老秦頭也算到了自己的失算。
后手,又是他另一種計算?
而觸碰到這計算的先決條件,就是我在他失算后的無盡變數中,再走到這里?并且活下來?觸發他掐訣?!
陽光,一瞬變得更大!更為刺眼!
我稍稍閉眼。
再睜眼后,我先蓋上了那赤紅色的棺材。
而后退出竹屋棚,跪在離老秦頭棺材稍遠的地方,用力磕了三下頭。
椛祈小心翼翼地看著,沒敢打斷我。
再起身,多看了一眼地上周濟的尸體,他血肉模糊的臉分外可怖。
我將尸身拖到懸崖峭壁的最底下,找了幾塊石頭壓著,又用碎石蓋住。
有一句話叫做死者為大,曝尸荒野,惹來蚊蟲叮咬,尸臭漫天,對棺材里頭的齊莜莜,以及棺材板子上的老秦頭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不尊重。
最后,我才回到椛祈和椛螢身前。
小心翼翼地將椛螢背起來,我又喊了椛祈一聲下山。
椛祈才趕緊跟上我。
她開始靠我近,又像是害怕一樣,稍稍保持了一定距離。
對先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說。
自己好像就被控制了似的。
的確,把椛祈嚇壞了。
捋順了思緒,我和椛祈道了歉。
椛祈抿著唇,小聲說:“姐夫我知道的,你本身就不喜歡我嘛,又怎么會對我怎么樣呢?特別是剛才,旁邊都是死人,你只是無形中被影響了。”
我這才堪堪松了一大口氣。
椛祈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先嘀咕了兩句,說周濟死得真慘,又嘟了嘟嘴,道:“呂闞真是個有意思的鬼,多上心,他老婆是誰?”
“余秀。”我簡單解釋。
下山的過程中,椛祈小嘴噼里啪啦地,問了不少,說了不少。
譬如老秦頭的身份。
譬如棺中的齊莜莜。
又譬如,我先前和呂闞說的那些話。
于我來說,有些事情,其實不好隱瞞了。
畢竟椛祈幫了那么多忙,這一次,死了周濟,周家對她肯定恨之入骨,再加上椛常在也在旁側,她恐怕都成了椛家的叛徒。
此外,有些事情,也沒有必要再隱瞞。
因此,我大體都解釋了一遍。
包括老秦頭是我師尊,我命數從小被奪走,孫卓就是搶走我命數的人,以及……老秦頭給我準備了兩道婚約,一道是徐暖,另一道,就是齊莜莜。
當然,呂闞的過陰命我也沒遺漏。
唯一我還保留的秘密,就是地氣和瘟癀命了。
聽完了這些,椛祈滿臉的震驚,她低下頭,只是小聲說了句:“姐夫,你過得好慘,好可憐。”
我倒是覺得無礙,只是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