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他們來到此行的目的地,漣水湖。
碧水、青山、綠樹,不時有叫不上名字的白色水鳥掠過。一陣輕風拂過,湖面頓時泛起道道漣漪,猶如平滑的鏡面陡然多出幾道皺褶。
他開門下車,沉默注視著眼前的景色,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個身著大紅嫁衣的絕美女子,在湖面上緩緩踏波而行,纖細窈窕的身姿若隱若現,卻又直接印刻在了內心最深處。
一陣微風拂過,帶起朦朧水霧。
紅衣紅裙的女子忽然間消失不見,他猛地僵住不動,感覺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尋找回來。
水霧漸漸飄散,紅衣不見蹤影。
然后卻又出現了一對相依相伴的男女,在湖水深處朝著他看了過來。
女子滿眼都是溫柔似水的笑意,身后五道光芒緩緩游轉,男子則背負著一柄古樸典雅的長劍,忽然淡淡一笑說道,“任他千艱萬險、迷霧深重,吾自一劍斬之。”
“這湖中景色,倒是像那千羽湖,讓人流連忘返,卻又心潮澎湃。”
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隨后猛地閉上眼睛,整個人仿佛再次墜入到黑洞之中,從身體到精神全部被撕扯攪動,難過到了極點。
“許閑,許閑!”
“你怎么了!?”
直到焦急的呼喚聲越來越大,他才從那種不停墜落的感覺中脫離出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我,許閑,這里是......哦,我們是來秋游野餐,沒有關系,我剛剛只是有些暈車,現在已經好多了。”
趙崮堅決拒絕了他要幫忙的要求,一個人抬著東西順著湖岸前行,很快就找了一個適合燒烤休息的位置,開始布置起來。
列冬和柏奇淵從越野車后備箱里拎了些小吃飲料交給女生,也過來幫著兩人搭了幾把手,把燒烤架子很快支了起來。
正在收拾各種食材的時候,他意外發現一個身材高挑、黑發齊肩的漂亮女生沒有和其他女生一起坐在那里閑聊,而是一個人站在樹蔭下,手里拿著一本書看。
更重要的是,在她的身體周圍,隱隱散發著和神秘力量相同的氣息波動,雖然非常弱小,但它們確實存在,頓時就引起了他的極大注意。
這個女生應該是列冬或者是柏奇淵的朋友,剛才一直在越野車上沒有下來。
趙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湊過來小聲說道,“那個女生叫秦裳,我去年隨父親參加列冬家組織的宴會,在那時見過她一面。”
“當時,她正在和列冬的父親說話,旁邊好幾個老板啊名媛啊,在她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只被雷雨驚嚇的鵪鶉。”
“哦?你知道她的身份嗎?”他忽然就有了興趣,轉頭對她又多看了幾眼。
正好遇上秦裳抬頭,視線交織對碰,眼神清幽冰冷。
幾秒鐘后,他迅速收回目光,拿起一把烤肉忙了起來。
秦裳站在樹蔭下,遠遠看著忙碌的兩人,深潭般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這兩個小男生挺有意思,但也僅此而已,她和他們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以后也不會再有交集。
她這次來到這里純屬偶然,本來早上辦完事情就打算回去,恰好碰到列冬他們,向她推薦漣水湖,這才一時心動出來散散心。
柏奇淵走過來,很有些局促地站在她的身邊,遞過去一瓶水說道,“秦裳姐,燒烤還得一會兒才能開始,你,你要是餓了的話就先吃一些點心,我和列冬早上剛在糕點房買的。”
“不用,你們不用管我”秦裳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我現在也不餓,這里風景很好,正好到處走走轉轉,一會兒我就回來。”
他坐在一塊青石上,觀察著烤架上的肉串,濃郁的燒烤香味緩緩慢慢散發出來。順著微風吹拂到遠處。
女生們笑鬧著跑過來,奧蘭深深吸了一口氣,訝然道,“真想不到,許閑你還有這份手藝,反正以你的成績也考不上大學,開一間燒烤店也能賺到生活費了。”
“誰說許閑考不上大學的,我兄弟上次期末考試沒發揮好而已。”
趙崮面色有些不虞直接開口反駁,他雖然在列冬這樣的人面前時刻陪著小心,但在這幾個女生這里,卻是一點兒都不發虛。
奧蘭自知失言,又不想和趙崮對抗,忙笑著把話題轉到其他方面,暗地里卻很不屑地撇撇嘴,以許閑平常的學習水平,要能上一個好大學才真的是見了鬼了。
“嗯,烤的差不多了,來嘗嘗吧。”
就在此時,他用盤子端了肉串上來,自己先取了一串品嘗味道。
女生一人拿了一串吃著,列冬和柏奇淵過來,吃了一串后也連說不錯,今天口福不淺。
他們很快把墊子鋪好,中間擺滿各種熟食、小吃,趙崮還拎出來兩箱啤酒,不多時,接到電話的秦裳也沿著湖岸返回,坐到一起吃了起來。
烤肉架前只剩下他自己,他也不需要幫手,一個人行云流水般添火、刷料、翻肉,聞著烤肉的香味,看著碧藍的天空和粼粼的湖水,心情一下子放松平靜下來,就連對于搬山拳幾處細節的改進,似乎都有了更加完善的想法。
吃喝了一陣,趙崮幾次想要過來替換,卻都被他拒絕,列冬似乎有些過意不去,拿了兩罐啤酒來到烤攤邊上,打開后遞過來一罐。
“餓了吧,我們在那邊吃,你一直在這里忙碌都沒顧上吃東西。”
他接過啤酒喝了一口,“餓是不會餓的,烤得太好的和太差的,都被我吃掉了,怎么可能會餓?”
列冬這才發現燒烤架旁邊石頭上那一把竹簽,愣了愣才笑道,“趙崮來之前跟我說,叫了個挺有意思的朋友一起來野餐,許閑你果然很有意思。”
“再認識一下吧,我叫列冬,是一班的學生。”
他露出一絲笑容,“我,許閑,五班的。”
兩人隨意說了幾句話,列冬重新回到墊子上,和其他人邊吃邊聊,他烤完最后一些肉,喝掉最后一口啤酒,一個人來到湖邊清洗手上的油漬。
一陣幽香襲來,秦裳也來到湖畔洗手,有些好奇地道,“你一直都在忙碌,這會兒也不去吃一點嗎?”
她也蹲下洗了洗手,然后起身,雙手背在身后輕輕一抖,所有水珠便悄無聲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動作一頓,右手拇指按住食指上驟然發燙的灰色鱗片,再一次感知著若隱若現的神秘氣息,原本被打擾思索的不耐煩迅速消散不見,臉上也浮現出了溫和親切的表情,“我剛才烤肉的時候已經吃了,你應該知道,不管是哪種吃飯場合,廚子總歸是餓不著的,不是嗎?”
秦裳接過紙巾,清冷的表情綻放出一絲笑容,“我也聽說過一句話,在飯店千萬別得罪服務員和廚師,誰知道他們會在你菜里添加什么佐料……那個,我剛才沒得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