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并未聽聞,亦不知造化之水究竟為何物。”
一道柔和的女子聲音淡淡響起。
垂手肅立一旁的白掌柜陡然一個激靈,直到此時才發現,在那位顧老爺旁邊竟然還端坐著一位紅衣紅裙的絕色女子,讓人一見之下便有些魂不守舍,都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似是察覺到了白掌柜的目光,紅衣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噗通!
他不由自主便跪了下來。
虔誠而又狂熱地連連叩首。
在這一刻,眼前的紅衣娘娘就如同仙神下凡,降臨世間,護佑天下蒼生,受萬靈膜拜敬仰,不敢有絲毫的忤逆與怠慢。
“看來計喉的這些仆人,更容易受到你的影響。”
顧判彈出一縷勁風,讓白掌柜和店小二同時倒在地上睡去,同時將那根木柴遞到了紅衣手中。
盞茶時間后,紅衣將那根木柴放下,思忖著慢慢說道,“計喉是經歷了萬載之前血雨滂沱,末法之劫的生靈,能讓它如此鄭重其事、又不顧危險前來千羽之湖和斷離山脈查探,說明被它稱之為造化之水的東西確實非同一般……”
“除了計喉之外,也只剩下千羽湖主同樣從萬載之前的末法之劫中走來,那么她和顧郎見面的時候,當時有沒有提到關于造化之水的事情?”
顧判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和羽千玄的交談過程,緩緩搖了搖頭道,“她倒是沒有和我說起和造化之水有關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和計喉一樣有所感覺,或許是感覺到了卻并不在意。”
他說到此處停頓一下,似是有些不太確定地接著道,“當時從她現身,一直到她悄然離去,除了她所演示的先天五行和靈媒魔種之法外,還有一個讓我也感覺到驚訝的秘法,便是她遮蔽天機時釋放出來的氤氳水霧。”
“顧郎所說的水霧,是當初吾等在千羽湖一役時,籠罩了整座湖泊的霧鎖千山嗎?”
“和霧鎖千山有些像,但卻要比霧鎖千山高出了不止一個層次,而且里面蘊含著相當程度的九幽洞天之力,比我們見過的品質最好的靈糧靈石都要更加濃郁純粹”
顧判說話間便已經站起身來,將那枚柴火收入到了儲物手環之內,“反正這里已經到了千羽之湖的邊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羽千玄應該就在湖心島嶼之上,我們過去見到她之后,問一問就能得到答案。”
“她知道顧郎要來嗎?”
“我當時跟羽千玄說了要來,與反正她沒有明確反對,那就是默不作聲的同意。”
無聲無息間。
酒樓內已經不見了顧判和紅衣的身影。
只剩下掌柜和小二還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不知道從哪里吹來一陣涼風,噗地一下將桌上的油燈撲滅,整個酒樓頓時完全陷入到一片黑暗寂靜之中。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盞茶的時間,也有可能是一刻鐘左右。
原本空無一人的桌前忽然蕩起道道漣漪。
隨后顯出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模糊人形,端起顧判之前用過的那只酒杯,又拿起酒壺往里面斟滿了酒水。
他緩緩舉起酒杯,送到了自己嘴邊。
剛要仰頭一飲而盡,卻驀地愣在那里。
已經熄滅了的油燈又亮了起來。
映照出一抹鮮艷的紅色,就在那道模糊身影的對面。
下一刻,油燈散發出來的昏黃光芒倏然轉白,一道低沉而又溫和的聲音在桌上緩緩響起。
“沒錢吃飯,我請你啊……”
“身為業羅后圣、大魏國師,一頓酒菜的錢還是出的起的,你說是不是啊,盈先生?”
“吾并不餓,也并非是沒錢吃飯,只是想著喝一盞黑山君留下的殘酒,如此而已。”
顧判微微一愣,隨即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家里的炊餅賣完了沒有……想喝這盞殘酒,那你得叫我嫂嫂啊,不然這酒喝的,就沒有了那個滋味兒。”
“嫂嫂……”
“黑山君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女子?”
顧判笑了一下,“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盈先生竟然都不知道嗎?”
“還有,不管是黑山君還是嫂嫂,亦或是大郎,王干娘,都只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后面所代表的那個人,盈大哥以為然否?”
“黑山君所言,倒是有些道理。”
那道模糊虛幻身影沉默片刻,終究是放下了手中的半盞殘酒,“吾也要提醒黑山君一下,吾并不是男人,而應該是一個女人。”
“想不到盈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人,倒是我的錯處了,不應該叫你大哥,而應該稱呼你為……盈姐姐?”
“隨便你吧,就如同你剛剛說過的,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怎么叫,叫什么并不重要。”
顧判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從儲物手環中取出兩壇酒水,拍開泥封后給兩人各自擺上一壇。
酒壇相碰。
然后便是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兩壇酒水被一飲而盡。
顧判接著又取出兩壇……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吃菜,只是在一壇接一壇地喝酒。
沒過多長時間,桌子旁邊就堆滿了空空如也的酒壇。
顧判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敵意,甚至連酒都是自己出的,一點兒都不小氣。
畢竟這在九幽洞天之內,而且是在大魏國土之上,他勉強算是半個主人,對面這位“盈女士”從進入到此方天地后,也沒有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被他一斧頭砍死了某個真靈分身,所以招待一頓酒也是應有之意。
至于喝完這頓酒之后又會如何。
他們連一般意義上的酒肉朋友都稱不上,自然是該如何就如何,根據實際情況,該合作就合作,該翻臉就翻臉,誰都不會真正放在心上。
終于,兩人喝完了最后一壇酒。
顧判放下酒壇,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道,“酒,我請過了,那么盈先生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了吧。”
“解釋什么?”
“呵……”
顧判笑了,指尖已經觸碰到了隱于虛空的斧柄,“盈姑娘這是吃干抹凈,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