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而建的城鎮燈火通明,映照在那些房舍上面,投在地面的卻是各種各樣詭異恐怖的影子。
顧判轉身離開,走得態度看上去很是堅決,只是速度并不算快,一邊走一邊低聲嘆息說道,“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在這里呆下去了。”
“本來進入小鎮的目的就是為了和乾元君見上一面,看一看這么多年未曾謀面的老朋友,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
說到此處,他停下了本來就走得很慢的腳步,又回頭看了那座山城一眼,“但如今卻被你們用這樣一種方式對待的話……倒是沒必要再去折騰了,也沒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友誼的小船它說翻就翻,大家從此之后大路朝天、一別兩寬。”
就在此時,一道血色光芒自身后亮起,那具尸體破碎的影子被瞬間映照在腳邊地面上。
同一時間出現的,還有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詭異生物投影。
那是憑空出現在地面上的影子,張牙舞爪,形貌猙獰。
“天師大人……”
“乾元?”顧判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體,目光平靜落在了那道仿佛由無數生靈的不同器官拼湊而成的影子上面。
“你們似乎出了一些狀況。”
“造化弄人,走到現在這一步亦非吾等所愿。”乾元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數萬人混合在一起說話,交織混雜、空洞沉悶。
伴隨著聲音,整座山城開始緩慢蠕動起來,一座座破敗房屋扭曲糾纏,最終形成盤臥在半山腰的恐怖猙獰形狀。
乍一看上去,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再看一眼,卻又能從它的身上發現各種不同生靈的特征,組合在一起形成的恐怖集合體。
只是當顧判想要仔細分辨到底是那些生靈時,卻又無法辨明,因為它一直都在飛快變幻著自身形狀,沒有一個固定的樣子。
乾元給顧判的感覺并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倒是有點兒像當初計喉那道虛影,在篝火上方所展現在他面前的模樣。
在許多生物身上都能找到相似點,但卻又和認知中的任何一種生物截然不同。
唯一有所區別的,則是在不斷變幻的恐怖生靈集合體中心,那只蜷縮著身體,一動也不動彈的男扮女裝惡心尸體。
而且這具尸體也是在整個集合體內,唯一沒有變化的地方。
“乾元啊,你到底是腫么了?”
“現在竟然變成了這種樣子,難道是控制不住自己那豐富善變的思維了嗎。”顧判瞇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活過來的小鎮,言語間不無感慨。
“吾等……”
無數混合在一起的空洞聲音再次響起,但才剛剛開口卻忽然沉寂下去,就連一直不停變化的軀體也在這一刻停止了涌動。
數個呼吸后,蜷縮在龐大猙獰軀體核心位置的那具尸體緩緩睜開了眼睛。
顧判安靜看著那具男扮女裝的尸體緩緩起身,盤膝而坐,安靜聽著它開口說話,忍了又忍才終于按捺住了上前一斧頭將它砍翻的沖動。
在那具尸體睜開的眼睛內,完全看不到眼白和瞳孔,眼眶內密密麻麻擠滿了成百上千肉瘤顆粒,每眨一下都會引起劇烈的摩擦蠕動。
很恐怖,卻更令人惡心厭惡。
尤其是對他這樣的密集恐懼癥患者而言,更是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
“在吾進入九幽之地之后,才又過了并不算長的一段時間,你的實力層次竟然又有了明顯的提升,如今看來,不愧是連太陰她都看重欣賞的種子,也沒有枉費了吾的一番苦心,花費極大代價幫你打開了那條回歸的通道,能夠讓你再次站在吾的面前。”
沉默了片刻后,那具尸體接著說道,“還有盤踞在南荒群山之中的這個古怪生命,其真靈竟然堅韌至此,縱然是吾親自出手,都沒能真正拿下,還差一點兒就要被它反過來將吾吞噬吸收。”
“果然不愧是九幽之主,在諸天諸域中也堪稱頂尖的存在,縱然是身處在不見不聞亦不可知的境地之中,其九幽洞天內還是能夠孕育出諸多令吾感到驚喜和驚艷的生靈。”
熾白火焰靜靜燃燒,將顧判整個人盡數籠罩在內,并且迅速向四周擴張,占據了大片空間,和那座活過來的山城形成平分秋色的局面。
在熊熊白炎中央,九幽之鎧泛起幽冷森寒的光芒,他緩緩在緩緩浮現的黃金寶座上坐定,伸手虛握住了隱于虛空的斧柄。
“原來是你打開了那條虛實相間的通道。”
“然。”
“你到底是誰?”
“吾名贏盈,輸贏的贏,豐盈的盈。”
“贏盈……”顧判低聲重復一句,忽然開口問道,“豐盈的盈,難道是日月盈仄、辰宿列張?”
“黑山君知道的倒是不少。”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那具渾身上下尸水淋漓的男尸忽然出現在熾白火焰之內。
仿佛一顆冰塊投入爐火之中一般,將附近的火焰蕩漾出陣陣波瀾,然后以此尸身為中心,尸液與真火沖突之下,十數丈方圓內的三昧真火轟然熄滅,發出刺耳的滋滋響聲。
被“異物”侵入后,熾白火焰頓時有了反應,自發猛的洶涌起來,由后至前滔天巨浪一般就要朝著男子排空而至。
男尸抬手理了理耳旁濕漉漉的長發,舉手投足間女性氣息十足,淡淡笑著開了口道:“黑山君就是用這種方式對待剛剛幫助過你返回九幽洞天的朋友嗎?”
熾白火焰一滯,好似凍結了一般保持著巨浪拍下的狀態停在半空,顧判的聲音從白炎深處傳來,聽上去有些強自壓抑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吐了出來:“雖然我并不介意和性轉之娘炮交朋友,但你實在是太丑了,已經擊破了我的心理底線。”
熊熊烈焰突然間再次涌動起來,朝著汁液淋漓的尸體猛的壓迫而下。
數十丈空地瞬間被籠罩,男尸身上衣裙無風自動,再次將三昧真火迫出數丈距離,依舊以那種令人發狂的尖細嗓音道:“黑山君難道就不想知道,吾為何要耗費力量制造出那條通道,將你從幽玄之門后召來嗎?”
“你難道也不想知道,太陰元君究竟在做些什么,又想要達到什么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