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重新回轉到關于馮連村消失上面,頓時就有幾個疑問涌上了顧判的心頭。
他曾經推算過時間,當那幾個后生從幽榭鎮回來時,他確定自己還在村子里住著,后面才是胡員外從幽榭鎮趕來看慰佃戶村民,時間線是沒錯的。
但是,如果以接觸過帛書為觸發條件,那當他還在村子時就應該已經開啟噩夢事件,或者是直接面臨整個村子消失的恐怖,而不是直到他離開,一切都還安然無恙。
難道是那幾個馮連村的后生不識字,無法閱讀帛書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這樣,沒文化倒是有沒文化的好處!
第二個推斷,如果是以聽到“半夜四更,噩夢降臨”這個故事中的某些關鍵詞為觸發條件,有些地方好像也說不通。
他遣來幽榭鎮的護院并沒有聽到這些東西,也沒有噩夢經歷,這條路其實是堵死的,那么,到底又是什么原因,讓一整個馮連村都像西綸鎮那般,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顧判是真的很煩,他本來就不擅長這種形似破案的推理,現在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實在是讓他的心情暴躁到了極點。
在馮連村應該存在的位置搜索了一遍,不出意外沒有任何發現,他當即將這令人撓頭的疑問丟至腦后,背好補給迅速離開。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好了,他的時間很寶貴,不能再繼續浪費下去,更何況,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到了他的第六夜,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那一天的四更天水落石出。
或者是,他在稀客糊涂之中死掉,同樣免去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折磨。
剛向前跑出百余丈距離,顧判卻又勒住韁繩,下馬來到左前方的一處地方。
那里的地面上,有一小片可能是被大風吹來的白雪,而在白雪上面,沾染著少許類似于黑色粉末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摩挲斧柄,忽然想明白了村子消失后,一直讓他感覺到難以理解的一種情況。
那就是關于守恒定律的問題。
上一個時空所接受的教育,直到現在都給顧判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影響。
所以在他看來,就算這個世界已經偏離航道,但是在還沒有真正進入到完全失控的情況之前,應該遵守的基本定律,并不會有大的變化。
比如說在他能看到的宏觀層面上,無論如何還是需要遵守質能守恒定律。
在上一個時空中,曾經有過小板凳炸地球的說法,那么,馮連村這么大質量的東西完全憑空消失不見了,卻對周圍環境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除非是用多維空間等等未經證實的理論去解釋,不然就很難讓他心服口服。
但如果真的牽扯到了多維空間等玄之又玄的東西,那就難了,就算是他能修煉到一拳擊出山川盡碎的程度,遇上這種局面那也是必跪的結果。
這點疑惑一直橫亙在顧判心中,如鯁在喉讓他不得安心,直到現在發現了這片白雪,以及灑落在白雪上面的灰燼,才突然間就有了可以說得通的另外一種解釋。
那東西殺人毀物的手段,有可能就像是他御使打野刀擊殺某些異類一樣,打殺之后便都化作飛灰飄散,以這樣一種形式造成了最終什么都不可見的視覺效果。
但即便有了可以講通道理的猜測,他卻還是壓力很大,畢竟走到現在這一步,他也只是對人沒了之后是個什么狀況,有了一個初步的推斷而已。
更重要的諸如人到底是怎么沒的,怎么才能不讓自己沒了,他還是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
正所謂不了解運行機制,便無法進行有效反制,高上一寸,那就高到了沒變沒沿。
顧判又用烈焰掌將那片白雪消融殆盡,眼看著剩下的灰燼隨風而去,許久都沒有言語。
沒有辦法,還是只能選擇三十六計中的最后一計,走為上。
整整大半個白天,顧判幾乎都在馬背上度過,直到把兩匹正值壯年的駿馬全部累到口吐白沫,再也無法奔跑,才直接舍了馬,邁開雙腿開始發力向前狂奔。
待到月朗星稀的午夜時分,他估摸著自己至少已經跑出了三四百里開外,遠遠將幽榭鎮甩在了后面。
那么,馬上就要迎來他的第五夜了。
如果今夜還是會陷入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中去,就說明他所設想的,大踏步后退,以空間換取生存時間的方法基本上已經宣告失效,
那他就只能是掄起斧頭......
算了,就是掄起斧頭,他也不知道敵人到底是什么,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又會以一種什么方式出現。
實在不行,就只剩下按求助按鈕這一條路可走了?
但那樣的話......
顧判回想起百花閣內許神女慘遭被吃,自己也差點兒涼涼的那一刻,心中不由自主就有些發虛。
紅衣新娘那模樣,大概率是精分發瘋了,真真正正變成了不可言說不可揣測的詭異存在。
而且她弄死許神女這么一個練功走火,實力欠佳的家伙,都把他折騰得七葷八素,等下若是對上了這種詭異莫名的家伙,會是個什么結果還很難說啊。
這就像是敵方派兵入侵到了國內,憋到最后卻只能打開黑盒子按下按鈕,朝著自家領土放上一枚大伊萬,殺敵一千自傷八千的無奈之舉。
時間一點點在朝著四更時分接近,顧判吃完最后一口干糧,又咕咚咕咚灌了一通燒酒,伸手拔出了巡守利斧。
一切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現在是個弱逼。
就是因為他太弱了,弱到連身家性命都保不住的地步,這就是天大的恥辱。
他冷笑著,反轉斧刃,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血線。
淡金火焰脫體而出,將他的整個身體全部包裹在內,將周圍黑暗剎那間全部驅散。
唰......
又是一斧落下,又是一道血線出現。
忽然間,無法抗拒的困意毫無征兆襲來,就如同一座黑色大山在眼前崩塌,根本就沒有逃脫閃避的余地。
還是,太弱了啊!
顧判猛地將牙齦都咬出血來,周身火焰暴漲,又是狠狠一斧切在了自己身上。
金焰利斧加身,也為他搏來了剎那時間的清明。
在這一瞬間,顧判以僅存一絲的清明做了兩件事。
他一邊全力摧動烈焰掌的熱流,讓自己僅存的那絲清明能再維系一個剎那,然后,他將早就準備到位的巡守利斧落下,狠狠刺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