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144章
第144章
那美麗的女子,攜著盛怒而來。
她眼中的忍耐也悉數消散,她朝著瘦弱的一人一貓,步步走來。
可背對著她們一眾人的孩童與貓兒,卻都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靠近。
直到聽到動靜后,小陸溫言才轉身看了眼趕來的眾人。
隨后他又靜靜的回過頭,繼續從容的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桃李嬌艷,落了一地。時不時有清風拂來,陣陣花香,撲面而來。
那鮮紅而又迷人的花瓣被一簇簇的吹落。
落花墜入流水之上,浮浮沉沉,一路隨著命定的軌跡,往更深、更遠的寬闊天地而去。
沈年年并不知道,小陸溫言此時在想什么,大概此時此刻,誰也不知道。
貍花貓一無所覺,依舊在他的懷中蹭了蹭。
他的白衣不知不覺便粘上許多黃黑色的貓毛,他卻絲毫不在意。
終于,頭頂上方的陰影遮天蔽日般到來。
他被人一把拎起后領,卻還是死死抱著貍花貓,動作輕柔,似乎生怕驚嚇到了貓兒。
“你就是為了這只畜生,到處亂跑?”
女子質問的聲音,涌入他的耳畔。
“我是不是與你說過,你不能離開院子里頭!”
似乎是見他無動于衷,女子的怒意愈發高漲。
沈年年遠遠瞧著,那美麗動人的女子,就像是一只披著人類皮囊的妖獸那般,時不時便會顯露出令人畏懼的獸臉。
小陸溫言依舊不說話,他只緊緊抱著懷中的貍花貓,垂下眼睫。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落在小陸溫言的臉上。那狠辣至極,又飽含憤恨的一巴掌,將他整張臉都打偏過去,一絲鮮血自他的唇角溢出。
“我是不是讓你要笑!”女子嗓音徒然拔高:“你為何總是這樣不聽話?為何總是要與我對著干?”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長長的指甲劃破他的臉頰,拉出一條血痕。
小陸溫言被迫抬起臉,就見那女子咬牙切齒道:“我是你的母親,你這無情的怪物!為何這么多年,你連對我的半點孺慕之情也沒有?你真的沒有心!”
“母親?”小陸溫言歪著頭,重復了一句。
然而,他的話卻沒有讓女子展顏,反倒是令她眼中的嫌惡與憎恨愈發明顯。
“去死!”她突然緊緊攥住他細弱的咽喉,眼底滿是兇光:“你怎么不去死!”
小陸溫言被捏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喵!’
貍花貓亦是被驚的跳腳,一瞬間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遠遠逃竄了。
下人們,沒有一個敢出聲勸阻,亦或者說,他們對這樣的場面,已然見多不怪了。
直至小陸溫言幾乎要斷氣,女子才驟然收手。
她以極為厭惡的眼神看著他:“為了一只畜生,你便如此違背我的命令,可那只畜生不還是在危難的時候,棄你于不顧嗎?”
說著,她看向一側的小廝,命令:“將那只畜生給我抓回來!”
小廝應喏,幾人同去,不多時便將那只貍花貓又抓了回來。
貍花貓的叫聲,讓小陸溫言微微抬眼。
女子卻冷笑一聲,示意小廝將貍花貓遞給陸溫言。
她道:“殺了它。”
小陸溫言抬眼,迷茫的看向她。
他似乎在思考,女子口中一次又一次提及的‘殺’,是什么意思。
卻聽女子突然放緩了語調,道:“殺了這只畜生!你不是喜歡它嗎?只有殺了它,給予它極樂,它才能長長久久的陪在你身邊啊!”
那如惡魔般的低語,讓沈年年頭皮發麻。
她實在很難相信,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殘忍。
“掐住它的脖子,就像方才我掐你的脖子一樣。”她拉著小陸溫言的手,觸到了貍花貓的脖頸處:“給予它極樂吧。”
貍花貓驚惶的劇烈掙扎著,小陸溫言卻遲遲沒有動手。
直至他的手被女子握住,隨后被強迫般的攥住貍花貓的脖頸。
他的手被她捏的幾乎骨頭都要碎掉。
但他卻好似不知疼痛一樣,只雙眼微睜,死死盯著、看著貍花貓掙扎。
一直到最后,貍花貓的脖頸被擰斷,女子取來一柄匕首,對他道:“把它的皮剝下來,否則它很快就要腐爛了呢,一旦腐爛,它便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小陸溫言神色微微恍惚,生平頭一次見著這樣的場景,讓他小小的身軀開始顫栗。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感受,只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耳邊傳來女子一聲又一聲,似命令,又似誘哄的聲音。
他如提線木偶一般,在女子的‘溫柔’教授下,以匕首劃破貍花貓的身軀。
血腥氣味開始濃郁的彌漫著,畫面令人作嘔,就連一側候著的婢女小廝,也面如土色,一個個皆是偏過臉,不敢去看。
尚未開膛破肚,女子卻突然發狠般,毫無預兆的,一巴掌拍落了小陸溫言手中的匕首。
她眼神如看一個怪物,可她卻什么也沒有說。
小陸溫言下意識抬起純粹干凈的眸子,看向女子。
他眼底是不解,是惑然,亦有點點不同尋常的興奮。
“做得很好。”女子驀然開口,朝著他說了這么一句。
小陸溫言歪著頭,玉雪般的臉頰上,染著絲絲血漬,此時早已分辨不清是貓的血,還是他的血。
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如墜入深淵的神明。
女子下意識避開與之四目相對,溫柔而美麗的臉上,浮現不耐與厭惡。
她很快命令小廝,將陸溫言半拖半拉的,回到了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之中。
只余下死去的貍花貓的殘骸,被遺棄于柔和的春色之中。
沈年年再一次站在四方庭院之中,已然是半個時辰后的事情了。
彼時,有下人敲開府中的木門,被領到了女子的面前。
那下人滿臉急色,額角皆是汗珠:“夫人,不好了。小少爺他突然發病了,昏過去了!”
“什么?”女子臉上露出擔憂與濃郁的恐懼之色。
她下意識站起來,手中的茶盞都險些掉落了。
“請府醫了嗎?”
她兀自要鎮定自己的情緒,但沈年年還是從她臉上看到了焦急。
“去請了。”下人道:“小公子這會兒不清醒,口中一直喊著夫人。”
下人的話,讓女子的雙眼一瞬間便紅了。
她顧不得起來,連多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陸溫言也來不及,便急匆匆提著裙擺,疾步離開了。
厚重而又老舊的大門,緩緩被下人關上。
小陸溫言只靜靜跪在地上,他甚至連眼睫都未抬過一下。
沈年年望著這樣的陸溫言,心中不知為何,滿是心疼。
小陸溫言就這樣,跪了許久。
下人們不敢讓他起來,他們不知道,夫人是全然忘記了這件事,還是有心要懲戒他。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漸漸暗沉了下來。
隨身候著的婢女見小陸溫言臉色發白,生怕他出什么事情,便轉身跑走,打算去詢問府中掌事的嬤嬤。
然而,就在婢女離開的那瞬間。
小陸溫言垂著的眼睫驟然顫動。
而后,他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突然毫無預兆,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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