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隱藏房間內異常安靜。
云欲晚抬起頭像是喝醉了一樣對他笑:“所以你本來是不喜歡孩子的,但喜歡我和你的孩子對嗎?”
“可以這么說。”溫仰之抬步往床頭走。
云欲晚暗自高興。
他看起來就很不喜歡小孩,但為了她愿意改變底線,她確實可以感受到,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多么艱難。
畢竟他并沒有一個開心的童年。
云欲晚小聲追著問:“那你以后都不抽煙了嗎?”
“嗯。”溫仰之步子停在床頭。
畢竟他抽煙時間其實不短了,而且云欲晚還想聽他再確認一遍:“能戒嗎?”
“比等你容易。”溫仰之把她剛剛睡過的枕頭捋平整。
云欲晚一下子被他說得莫名感動,等了六年,他恐怕能記這分開的六年一輩子。
她跑過去,一頭埋進他懷里:“干嘛呀。”
溫仰之慶幸給她擦了嘴,無情道:“我說的是等你早上照完鏡子。”
云欲晚每天早上都要照很長時間鏡子,有時加上化妝能照一個多小時。
化妝半小時,欣賞自己半個小時,不化妝她也能欣賞十幾分鐘。
合理懷疑她的自信很大部分來自于確定自己是個美女。
云欲晚聞言,還在感動的心情戛然而止,她不滿地抬頭看他。
他也垂眸無情看著她。
云欲晚卻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想說的就是等我六年,因為戒煙很難,哪有等我照鏡子那么簡單。”
“不用腦補。”溫仰之面色冷淡,絕了她沾沾自喜的念頭。
她卻得意道:“就是我想的這樣。”
她真是,黏人得要死。
“你說,一開始想的是不是等我六年?”她的手臂從他外套里伸進去,細細如蛇身纏著他的腰,“你說呀。”
她滿眼期待,溫仰之看著她如同海棠花一樣純艷的面龐,卻滿溢著與他相關欲望的期待,終于輕淡落下兩個字:
“可能。”
她又笑逐顏開:“我就知道。”
云欲晚跳到他身上,腿夾著他的腰,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貼貼他的臉,用她的臉蛋在他清瘦的臉上摩擦:“溫仰之你真好,你好愛我。”
他臉上有像被軟糯的麻薯福團揉搓過的感覺,而且表面上還撒了糖粉或椰蓉,像云欲晚臉上的小絨毛,帶著溫度,她還貼著他的側臉咬他的耳垂。
溫仰之微微繃緊下半張臉。
騷里騷氣的,自己還意識不到自己騷。
云欲晚像一只剛化成人形的妖精,急著來吸溫仰之精氣,好像幾千年沒吸過男人一樣渴望和他黏在一起。
偏偏她的眼睛是純潔無邪的,她想親他想抱他好像都和羞恥的欲望沒什么關系,是因為她需要溫仰之,所以對他有欲望。
純粹的因為愛意而生的欲望,不摻雜其他需求。
做得再過火都讓人想原諒。
但溫仰之只是口是心非維持著他的冷淡人設:“下來。”
“不要。”她哼唧。
他冷著臉,卻也不把她扒下來,就讓她抱著自己又親又咬。
她摸溫仰之的背,纖細手指撫過質地矜貴的西服料子,底下是他鍛煉得緊致的肌肉線條。
所以她這么跳起來抱住他,他都穩穩接住。
她像是小貓呼嚕一樣埋在他溫暖的頸窩,呢喃道:“我也好愛你。”
“愛我所以摸我?”他不為所動。
她忍不住和他分享她想象中的未來:“是啊,我好愛你,以后我們一家三口可以牽著對方的手散步,我還可以坐在你的一邊膝蓋上,寶寶坐在另一邊。”
溫仰之的腰被她腿扣住,仍能淡定:“沒必要,我買得起椅子。”
“不要,如果可以,我都想在爸媽面前坐在你身上。”
他面無表情:“想就今晚試試。”
云欲晚愕然:“不了吧。”
他卻只是眼神灼熱地看著她:“試試。”
而此刻,遠在大洋彼岸的麥古銀行高層們看到鋪天蓋地的科技專利丑聞,還未立刻反應過來會發生什么。
但一日之內,投資科技公司的那群人嗅覺卻更敏感,還未投入的立刻撤投,投入的立刻賣股止損,
本來如日中天的Bll科技投資熱門,一夜之間竟無人再入手。
Bll是一個生物科技概念,與干細胞有關,可以治療神經系統疾病。
準確地說,是Bll可以準確誘導干細胞分化成不同類型的神經元,并且雖然在體外,卻與人體復雜神經情況可以做到幾乎一比一復制,幾乎是神技。
用來臨床試藥的準確率極高,可以方便神經系統疾病制藥公司觀察藥物對神經系統的影響,從而研制出最適宜人體的神經系統疾病新藥。
之前硅谷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因為這個獨家專利,收到大筆投資。
專利再授權給同行,并外派自己的專業人員,一時之間竟然風頭無兩,多家擁有Bll專利技術的干細胞生物科技公司長期收到大批投資,而麥古銀行做對一次決策,先和這些科技公司搭橋。
于是這些科技公司就把存款都放在麥古,這是一筆數萬億的流動資產,麥古總資產一躍進入世界銀行前十名。
但現在,這些科技公司賴以為生的Bll被發現是假的。
這個專利之前引用的最早文獻,本身就是一個教授為了終身教授之位編造出來的,從數據到實驗細節到調研報告,大部分都是虛假的,根本無法做成同樣數據的實驗。
最開始的那個生物科技公司,也是為了騙錢,所以瘋狂授權專利,想卷錢跑路。
麥古銀行還未準確意識到會發生什么,科技公司們已經人人自危,正在運行的項目不能停,只能去和已經把錢投進長期債券的麥古談取款。
丹尼更想不到會面對什么,只是照例花天酒地,辦不堪入目的派對。
一個比基尼女郎坐在他身上,丹尼手指夾著一張麥古銀行的支票引誘對方:“在這里當眾脫一件給我看,這張十萬美元的支票就是你的。”
女郎身上只剩三點式,但國外開放,一件不穿曬日光浴的都不少。
更何況她是pornstar.(艷星)
在女郎準備解背后纏著的系帶時,有人忽然從旁邊一腳踹丹尼坐著的沙灘椅。
比基尼女郎一下被震下來,摔在沙灘上,差點沒叫出聲來。
丹尼險些沒坐穩,急忙扶穩扶手,等定住身形,抬頭一看,發現是他的父親大衛。
大衛滿臉怒意,一腳踢在女郎身上讓她滾,等周遭的人嚇得全退避三舍,才開口:“聽說你得罪了溫氏銀行的董事夫人。”
丹尼把墨鏡摘下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攤手道:
“那又怎樣,溫氏銀行總資產差我們快三分之一,應該他們來向我們道歉,懺悔沒能讓我玩他的妻子玩到盡興。”
大衛臉冷笑:“向你道歉?溫氏資歷比我們老,在國際上話語權遠比我們大,挑個時間去道歉。”
“道歉?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為什么不讓溫氏和我道歉,你是我父親?還是溫氏的父親?”丹尼緊握著墨鏡站起來。
大衛指著他,一字一頓:“你調戲了人家的妻子!”
丹尼高聲反駁回去:“別人調戲我母親的時候我不見你這么激動,現在我調戲別人,你也沒有資格置喙!”
“難道等其他董事和股東來逼你去中國道歉?到時候就不是我現在這樣了,他們會拿槍指著你,請雇傭兵押著你去。”大衛蒼老的聲音威嚴。
丹尼諷刺:“除非哪天麥古銀行破產,否則都沒有可能,而麥古是全球十大,想破產,起碼下個世紀。”
“你母親教過你,在中國認錯要下跪,馬上買去上海的機票,去跪溫氏那位董事夫人,求他們放過麥古。”大衛卻言辭鋒利堅決,像是他不這么做不行。
丹尼質問:“憑什么!”
大衛氣得臉都漲紅:“就憑今天的硅谷科技丑聞是溫氏銀行爆出來的,就因為你調戲了人家的妻子,現在人家想弄死麥古,你個蠢貨!”
“溫氏想弄倒麥古,做夢,如果幾個新聞能扳倒麥古,那我就去跳海!”丹尼油鹽不進,直接拿起自己的外套,拔步就走。
大衛要追上去,丹尼卻一把將外套糊在他臉上,派對上的其他人蜂擁而上用衣服捂住大衛的臉,不讓他追。
等到大衛終于把衣服弄下來,丹尼已經跑得沒影了。
大衛一把將衣服甩在地上。
該死,這個蠢貨,根本不知道這不是幾個新聞這么簡單。
現在那些高層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會死定了。
而另一邊,云欲晚聽溫仰之說今晚試試,嚇得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
他想抓住她,她滑溜溜像條泥鰍,跑出了房間。
忽然發現剛剛鄭助理端蛋糕的托盤上,還有一份文件。
封面和托盤一個顏色,乍一看還沒發現。
溫仰之跟出來,云欲晚連忙提醒他:“哥哥,這里有份文件。”
溫仰之以為是她躲避的借口,輕嗤一聲,但還是從她手里接過文件。
但打開看了一眼,面色就漸漸冷下來。
林致東的文件是挑釁的,意思是要開董事會,在董事會里增加兩個他的人。
說畢竟溫仰之掌控溫氏以來,溫氏的排名下降不少。
讓他回去學藝術,金融不適合他,別把溫氏拖垮了。
但當初也是這個和藹的叔叔,親手教他畫素描,教他攝影規則,引導他學藝術。
和他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名利場的人也沒有機會感受到他聞過的風,描繪的世界。
現在那個和他那么好的人,卻嘲笑他,只會畫畫,不會做生意。
記憶里唯一對他親密的長輩,比父母還貼近的人,就這么爛掉了。
云欲晚看他面色愈冷,湊過來看那份文件。
雖然看不懂,但是她看見了那張便簽。
叫溫仰之滾回去學藝術。
如果是別人可能溫仰之不會有什么波動。
但云欲晚現在知道了,這是他的林叔叔。
溫仰之沒有開口,只是在她看過來的時候,輕輕啪一聲合上文件:“中午想吃什么?”
小心覷著他的臉色,云欲晚的聲音仿佛如常:“想吃本幫菜。”
“嗯。”他淡應一句,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
他伸出手,悠長的手指從領帶結上方扣進去,像是感到束縛一樣左右擰松,直接把領帶一把拔下來,隨手扔在辦公桌上。
“走吧。”
聲音再平和,云欲晚卻感覺他真的不開心,下車庫的時候,他也沒叫司機。
停車場停了好幾輛他的車,他明顯是要自己開車帶她出去。
開車算是一種發泄和散心了。
兩個人無言,一前一后走在地下車庫里。
溫仰之要開車鎖,云欲晚忽然走到他前面,探頭看他:“是誰家的小男子漢生氣了呀?”
他不想理她的捉弄,抬手,手里的車鑰匙喚醒停在側前方的一輛布加迪。
車燈閃了兩下。
云欲晚卻圍著他,從左邊看他一下,又從右邊看他一下:“讓我看看。”
溫仰之垂眸淡淡看著她,而云欲晚甩著兩根麻花雙馬尾,左看右看的。
她探著頭看他,聲音清甜:“原來是我家的呀。”
他冷著臉,沒搭理她。
云欲晚佯裝不解:“為什么生氣呀,我們家小仰之頂天立地的,怎么就生氣了呢?”
她圍著人高馬大,成熟得一股熟男氣質的溫仰之轉了一圈:“是因為有討厭鬼要和你打架嗎?”
溫仰之忽然停住,無語地笑了一聲:
“想干什么?”
云欲晚卻沒有停下來,反而繼續自言自語般思考:“那個討厭鬼,長兩個大板牙,耳朵長到能當天線,還沒有我們家小仰之的胸口高呢。”
林致東就是兩個板牙長耳朵。
對她的幼兒園調情技巧,溫仰之垂眼無奈:“所以?”
云欲晚看他明明憋不住笑了,還微微揚起一邊唇角,看起來像挑釁,用這個表情去抵抗笑意。
冷峻的臉上浮現笑,像高山上的積雪融解。
她嘰里咕嚕,像是給幼兒園小朋友加油打氣:
“那個討厭鬼那么笨,我們小仰之才不放在眼里,肯定打得他落花流水,他說讓小仰之回去畫畫,小仰之就讓他知道什么叫五顏六色鼻青臉腫。”
他別開臉笑,又像無語又像被哄到了。
地下車庫的車燈閃爍,一個小不點圍著溫仰之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