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秾華幾乎要被這人的敏銳嚇出冷汗來了。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蕭厭凝神注視著面前的少女,見她神色如常,手指卻無意識擰著手帕。
這是心虛的表現。
難不成他家娘子還真知道些什么?
他猜測著。
岳秾華想的是,確實有一個人或許能傷害岳仙仙。
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他蕭厭自己。
不過這話她沒法說。
為什么別人不可以,蕭厭可以?
她又是從哪里得知的?
一旦開口,后面一連串的問題不會少。
這也是她即便坦白自己能聽到岳仙仙“心聲”,卻也決口不提“系統”的原因。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系統不是可以輕易說出來的。
真的說出來,恐怕會帶來可怕的后果。
岳秾華其實也不能確定自己的直覺對不對,自從遇到岳仙仙后,她的運氣真的差到了極點。
可就是如此,她才更要小心、再小心。
發現少女眼神越發堅定,蕭厭原本想要追問的想法也淡了。
若是別人,他想知道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打碎牙齒,他也要知道。
可對象變成自家嬌嬌軟軟又小氣的娘子……算了算了,有的東西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
“啊!”
岳秾華正想的入神,忽然被蕭厭抱入懷中,將她嚇了一跳。
“我已經叫人去找大夫了,讓他號個脈。”
少年的聲音算不上多么溫柔,可其中含義卻讓岳秾華心頭說不出滋味。
誰能想到,面前這人竟是從小到大最關心她身體的人。
一點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小毛病,他卻是在意的不行。
不惜冒著被人鄙夷嘲諷的風險,一遍又一遍地給她找大夫。
即便是從小最疼愛她的祖母,也不曾這樣過。
岳秾華柔軟的小手按在少年結實的手臂上,秀眉輕蹙,看著他的眼神卻十分認真:“不用的,我的身子就是如此,不管再找多少大夫來都一樣。”
蕭厭“哦”了一聲,可看神情卻明顯沒聽進去。
就在他看向外面那群烏壓壓跪著的下人時,岳秾華忽然開口:
“我以前身子其實挺好的,上馬蹴鞠,入山打獵也不在話下。”
察覺到少女話里有話,蕭厭幽黑的目光轉了過來。
岳秾華看著面前這張俊秀昳麗得晃眼的臉龐,忽然抬起微涼的手指觸了觸他。
蕭厭僵了一下,沒有躲開。
然后就見他家娘子忽然揚唇輕輕笑了一下,笑容帶著幾分莫名哀傷:
“可自從岳仙仙回來之后,我的身子便成這樣了。”
岳秾華知道這話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畢竟人一回來就倒霉生病,難不成岳仙仙克她不成?
這種話別說蕭厭了,若不是切身體會,親耳聽到了,她自己都沒有想過。
“那將她趕走,就會好起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接著她手被一抹溫暖握住。
岳秾華回過頭來,發現少年雖然在笑,可是眼神中卻透著幾分認真狠戾。
他好像真的準備對岳仙仙出手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認真。
岳秾華心中莫名有這么一個感受。
“不是。”
她搖搖頭,如果她猜測的東西是真的話,那么將岳仙仙趕走并不能改變什么。
她垂下眼眸,忽略心中那種莫名涌起的自責不安,用十分冷漠的聲線開口:
“我只知道她越是幸運,如日中天,我便越倒霉,我與她本就不能共存。”
若是不能將失去的“氣運”搶回來的花瓣,那她恐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又是“幸運”……
蕭厭同樣想到這不是第一次聽他娘子提起這話了。
之前他只當是她在置氣,可是如今看來……
萬一是真的呢?
“那便試試吧。”
“試什么?”
耳邊冷不丁響起少年的聲音,岳秾華愣了一下。
蕭厭笑了笑:“沒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若是陳竹在此的話,看到他的笑,就會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可岳秾華不知道,她只是隱隱察覺到剛剛一瞬間少年身上的氣勢有種可怕的變化。
可等她認真去看時,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他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一切都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接下來兩日,一切風平浪靜。
甚至于岳鴻宇還暗中傳過消息來,說是服用了“藥”后,祖母的身子確實好轉了。
他很感激蕭厭送去的“藥引”。
而沒有再談及岳仙仙,岳秾華的日子也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是的,“平靜”。
國公府的日子舒服的讓她有種做夢的感覺,不用每日醒來都要操心侯府今日的事務;不用想著宴會上要如何宣揚名聲,讓人注意到侯府大小姐如何能干出眾;不用煩惱哥哥弟弟們日常生活,下人奴婢有沒有伺候好;祖父祖母的身體……
每日閑時看書賞花,偶爾天氣好帶著婢女去院中游玩。
國公府占地大,亭臺樓榭,假山畫橋,以及湖泊、馬場都有,還有個藏書量極大的藏書閣。
一些她曾聽說過,但不曾見過的孤本,里面都有。
就連后母姜氏,維持著表面平和,也沒有找她麻煩,每日晨昏定省也只在下午;公爹蕭大老爺更是幾乎見不到;老國公還經常給她送些禮物。
蕭厭后院沒有通房侍妾,只有她一個少夫人……
“這種生活真是……”
岳秾華的聲音有些輕,邊上的人都沒有聽到。
輕松舒適的如做夢一般。
姜氏倒是曾經為做面子給她送過帖子來,問她要不要去參加宴會。
岳秾華拒絕后,她也沒有為難,十分好說話。
即便知道對方并不是真的好意,可是她在國公府里,確實沒有煩惱。
蕭厭的后院,有大管家那個能干的在,下人十分守規矩,幾乎沒有事需要她處理。
岳秾華甚至恍惚有種感覺:
她嫁給蕭厭,真的是來享福的。
可是這種想法往往只是起個頭就被她壓下去。
有過太多次的陡然墜落地獄的經歷后,她再不敢覺得自己“幸福”了。
因為一旦這樣想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遇到讓她再也笑不出來的“痛苦”。
她真的,怕了。
就好像為了印證這種想法,兩日后的中午,蕭厭回來的第一句便是:“長公主中毒了。”
岳秾華心頭一跳,抬眸看向他時第一句話就是:“所以你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