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慎言!”
傅宴玉表情十分嚴肅的打斷了孫夫人的話,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兒子此生認定的妻子只有噥噥一人,和其他女子絕無關系。”
孫夫人:“沒看出來。”
傅宴玉眉頭狠狠皺起,他知道母親看不慣他一直同岳仙仙糾纏太深,只能無奈解釋:
“我是為了噥噥才會照顧岳仙仙。我只是不希望噥噥在侯府難做。對岳仙仙好,縱著他,也不過是希望她早日釋懷。只要她不再記恨噥噥,相信侯府看在多年養育之情,也不會再追究噥噥的身世。”
這樣,她也能繼續過著和往日一樣的生活。
不過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也因此,即便明知可能會讓人誤會,委屈噥噥,可他還是硬著心腸對她置之不理。
孫夫人神色復雜地看著面前言之鑿鑿的青年:“有時候我甚至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蠢。”
傅宴玉一呆:“什么……”
“你難道真的覺得永安侯府對待噥噥的態度,看的是岳仙仙?”孫夫人真誠發問。
傅宴玉:“難懂不是嗎?”
那一日在侯府,他親眼看到那位老永安侯夫人抱著岳仙仙淚流不止,而一向友好的二房夫人卻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言辭尖酸刻薄,指桑罵槐,對著噥噥不住地挖苦。
而往日明媚驕傲的少女卻好似泥塑一般,安靜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不悲不喜的模樣,看得他的心都揪疼了。
從那一刻起,他就下定決心,絕不能讓噥噥以后也面對這樣的委屈。
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好,一定要讓那被找回來的真千金原諒她。
孫夫人是真的沒想到,一直以為聰明靈秀的孩子,竟然這么天真,不禁嘆道:
“若你有人家一般聰明,也不至于如此。”
傅宴玉聽不懂母親在暗示什么,不過她嘆息的語氣他確實聽懂了,直覺不是什么好話。
他無意再耽擱,直接抬手:“母親,兒子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再遲些去,怕噥噥更不愿見他了。
然而就當他抬步的那一刻,冷漠無情的女聲從身側傳來:
“別去了,她已經嫁人了。”
傅宴玉有一瞬間的困惑:眉頭再次皺起:“母親請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孫夫人打斷他:“誰同你開玩笑了?你同別的女子相攜游樂的時候,她已經坐上花轎嫁給衛國公府二公子了。若是不信,你去街上隨便找個人問一問,國公府聘禮之貴重,婚事之隆重熱鬧,京中無人不知……”
準確說來,這個:“無人不知”里其實還有點他的功勞。
京城第一紈绔子娶了丞相嫡子的未婚妻,如此勁爆又狗血,怎么不能讓人津津樂道呢?
甚至于,現在還有多少人在等著看他這個未婚夫會有什么反應呢。
也沒聽說兩家退婚啊,怎么就嫁了
傅宴玉的臉色變得難看,下意識轉頭看向邊上的下人。
誰知他的目光一掃過去,下人們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有膽小的甚至還往后退了兩步。
他心頭陡然一沉,臉色變得慘白,卻還是努力鎮定:
“不可能的,母親莫要同兒子開玩笑。我同噥噥的婚約還在,她怎么可能嫁給別人?蕭厭那個紈绔子,和噥噥更是從無交集,怎么會……”
“要說交集,你同岳仙仙之前不也沒有任何交集?不也照樣跟在她屁股后面轉?”
“母親!我解釋過了,我與岳仙仙沒有任何關系。我妻子只會是噥噥!即便、即便這些日子是同她多親近了些,也都是為了噥噥……”
“為了噥噥,那你問過她的意思嗎?她可說過需要你如此去做?”
傅宴玉的臉色更白了。
噥噥自然沒有說過。
不僅如此,她還非常厭惡他同岳仙仙過多接觸。
三番兩次阻止不說,最后甚至還退還了他們定親的玉佩。
“今日你踏出這里一步,我便會嫁給別人。你還是要走嗎?”
腦海里猝不及防地響起那一日離開時她決絕說出的話語,傅宴玉只覺得一陣暈眩。
“不可能的,她會理解我的,她一定會理解的……”
舌尖好像嘗到了血腥的味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腦子清醒一些。
孫夫人:“行吧,相信她也覺得你會理解的。”
傅宴玉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心跳亂的好像要跳出來,一陣又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慌亂幾乎要將他淹沒、窒息。
“我不與您說了,我先走了……”
他腳步虛浮踉蹌地扶了一下身側的高柱,便要出門。
孫夫人冷漠地開口:“攔住他。”
邊上伺候的下人小廝下意識地上來攔住自家少爺,誰知這個動作卻好像突然觸發了什么開關。
傅宴玉一下子就炸了:“全部滾開!”
他一抬手,剛碰到他的小廝就被狠狠撞到了地上。
而此刻的青年原本雪白的臉龐青筋暴起,激動得泛紅。
素來端方有禮,溫文爾雅的大公子突然發這么大的火,下人們都嚇了一跳。
而就是這一個錯神的時間,傅宴玉已經沖了出去。
小廝們一慌,下意識求助:“夫人,大少爺他跑了……”
孫夫人也被嚇了一跳,按了按泛疼的額角,有些無力的開口:“罷了,讓他去吧。”
只有自己親眼看到了,他才會真的死心。
傅宴玉發瘋似的在街上奔跑,甚至忘記了還有騎馬一說。
好在丞相府同侯府離的并不算太遠,穿過幾條街道后,終于到了。
他站在永安侯府外面,胸口急劇起伏,喘息聲大得驚人,他卻只顧著抬頭去看。
當看到侯府門上那刺目的紅時,一瞬間,心臟好像被誰狠狠捅了一刀,無盡的慌亂惶恐從那個血洞席卷全身。
他手腳冰冷的,幾乎要失去所有力氣。
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而就在他對著永安侯府陷入瘋狂自我懷疑的時候,守門的小廝終于認出了外面這個發絲散亂、形容狼狽的怪異男子,竟然是——
“傅、傅公子?”
傅宴玉猛地抬頭看過去,那如刀鋒般尖銳的眼神讓門房有種被刀尖狠狠刺中的錯覺,不由得后退了兩步:
“您是來找仙仙……”“小姐”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被聲音沙啞驚人的青年打斷:
“噥噥在哪里?我要見她……”
聽到傅宴玉要見的是大小姐而不是仙仙小姐,門房笑容一僵:“大小姐、她、她……”
一邊說著,他視線忍不住門口的紅綢上瞟。
傅宴玉聲音低沉:“她在哪里?”
他雙眼通紅,表情兇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將門房嚇了一跳:“大小姐她……仙仙小姐!”
看到逛街回來的岳仙仙,一瞬間,門房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傅公子你看,仙仙小姐回來了……”
岳仙仙這才認出門口那道修長挺拔的背影竟然是傅宴玉。
她立刻揚起甜美的笑容,笑吟吟地走過去打招呼:“傅哥哥,你是來找我的……”
不過很快,她臉上的喜悅因為青年兇狠的眼神消散了許多:“傅哥哥,你這是怎么……”
“噥噥在哪里?”傅宴玉盯著岳仙仙的眼睛問。
聽到他提起岳秾華,岳仙仙表情有些不自然:“姐姐她……傅哥哥你要不要先進來?我們有話可以慢慢……”
“我問你她人在哪里!”
青年陡然拔高的音量,好似一道驚雷,將邊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特別是侯府的老人們,他們何曾見過風光霽月的傅公子這么失態的模樣?
“她、她嫁人了……啊!”
岳仙仙話還沒說完,就被面前的青年猛地掐住了脖子:“你胡說,噥噥怎么可能嫁給別人?”
邊上的丫環下人都被傅宴玉這個動作嚇壞了,尖叫著要上來救人:
“傅公子快松手啊!”
他卻好像沒有聽到,死死地盯著表情猙獰痛苦的少女:“你在騙我對不對?”
白衣公子此刻陰狠瘋狂的模樣和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岳仙仙卻只覺得,再不松手,她就要死了……
媽的,這么喜歡,早干嘛去了!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少爺他出事了!”
丞相府中,孫夫人正坐在大廳中出神想著時,門房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臉上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驚嚇:
“夫人,不好了!少爺他在永安侯府鬧起來了,還和岳四少爺打了起來!侯府派人來請您快過去呢!”
“什么?”
孫夫人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毫不掩飾的吃驚。
她知道這一趟出去會鬧點事,但是沒想到竟然會打架?
哈,打架?
她那個老學究一樣的兒子竟然會打架?
“夫人,外面馬車已經備好了,你快去……夫人?”
管家也得到消息趕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原本已經站起來的孫夫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去找老爺,交給他去處理。”
管家張大的嘴巴被迫又合上了。
即便對方沒有開口,孫夫人也知道,定然又在心中編排她如此“狠毒”。
不過,她并不在意。
“用這支……”
耳邊突然想起陌生又熟悉的朗潤少年音。岳秾華卻好像被嚇了一跳,有些詫異地回頭。
然后毫無疑問的,看到了那位兩日不見的新夫婿。
“你、怎么回來了?”
她說著,有些慌亂地地垂下眼簾,裝模作樣地去整理本就十分整齊的梳妝臺。
就在剛剛,她涌上一陣說不出的煩悶,腦海里不知怎的就響起了傅宴玉。
結果正出神呢,就聽到蕭厭聲音。
別說,竟給了她中被當眾捉奸的尷尬感覺。
“不是說這兩日都不回來的嗎?”
當雨過天青的胭脂盒打開又合上,岳秾華也漸漸鎮定下來。
蕭厭掃了眼少女剛剛動過的發飾,眼下有暗芒劃過,嘴里卻打著趣兒:
“明日是娘子的三朝回門,我自然是要回來看看禮物準備的如何的。”
他原本是想哄面前的少女開心的,可誰知說了這句,她原本還算溫柔美好的臉色變得有些疏遠冷淡的。
岳秾華伸出柔軟纖長的手指一點點理平襦裙上的褶皺,微垂著頭,露出修長美好的雪白脖頸,姿態是極美的,卻偏偏不與他說話。
蕭厭輕挑了一下眉,看著她這么刻意冷淡的模樣,“嘖”了一聲,然后讓人找來了管家。
“明日的回門禮可準備好了?”
聽到少爺問話,管家下意識看向房中沉靜喝茶的美人,按說應該少夫人來安排的,可是等了兩日都沒有說,所以他只能按普通的先準備著。
見岳秾華沒有動靜,他只得開口:“準備了一些常見的禮品,少爺少夫人若是又需要增加的,可以告知奴才去準備。”
蕭厭懂了,他的小娘子是完全甩手不管呢。
“不用了,就按照普通的準備即可。”
看似冷淡,其實悄悄偷聽的岳秾華聞言莫名松了口氣。
雖然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可是她心中對侯府是怨恨的。
所以她刻意不去管回門禮,若是可以,她甚至都不想回去,更不用準備了。
而就在上午,知道她明日回門,老國公還特意命人送了東西過來。
東西很貴重,她卻不打算帶去侯府。
等她以后離開侯府時,自會留下。
等管家走了,房間里就只剩下她們二人和兩個伺候的小丫頭。
“你們先下去。”
打發走小丫頭,房門關上,房間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看向不遠處挺拔俊秀的美貌少年,岳秾華暗暗吸了口氣:“二公子……”
“錯了。”
蕭厭打斷她:“該叫夫君。”
岳秾華美眸微睜,明顯被驚到。
“怎么,不愿意?”
蕭厭走過來,伸手就想摸摸她嫩滑白凈的臉蛋,岳秾華下意識側臉躲開。
就在她以為少年會和那晚一樣霸道時候,他卻收回了手。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不協調。
不過應該是錯覺吧,他這兩日是出去鬼混的,又不是出去挨打,怎么會受傷?
收斂心神,她決定按照原計劃提醒蕭厭:“二公子,明日……”
“叫夫君、”
說話間,一顆剝了皮的葡萄塞進她紅潤嬌艷的唇中,少年桀驁綺麗的臉上帶著危險勾人的笑:
“娘子也不想為夫,白日教妻的吧?”
岳秾華幾乎立刻讀懂了他話里的含義,雪白凝脂的俏臉瞬間爆紅:
這臭不要臉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