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縣,五芝客棧。
夜色真好,月光如水。
一個人影進了院子里,撬開陰華仙的門。
這是很小的一間房,可以當茅房,里邊沒有床。
陰華仙蜷縮在一角,卷著一條舊被子,和乞丐差不多。她一頭長發像枯草,沒好好收拾;臉又黑又臭,完全是乞丐;身上穿著舊的襖裙,比丫鬟媳婦都不如。
人影打量一眼,他在這小小的房間里擠在角落,像看陰華仙上廁所那么猥瑣。
屋里有淡淡的光,陰華仙看著來人,大約二十多歲,穿著灰袍,算不上很帥,但有幾分風流。
男子十分同情:“夫人真是太可憐了,云家人怎么能這么對你?要不是你,云家哪有現在?”
陰華仙身上的怒火遇到火星子便瘋狂燃燒!外邊風急,里邊火大!
男子愈發同情,煽風點火:“云家以為搭上衛王了,就能這么作踐你。要不是因為衛王喜歡七姑娘,他可能對云家客氣嗎?云家泥腿子,真以為自己是什么?”
陰華仙說不出話,怒的握拳!云家都是個屁!
男子幽幽的說道:“不過,七姑娘還小,不能叫衛王誤會,更不能連累衛王。雖然皇太后喜歡七姑娘,其實是別的意思。你明白嗎?如果讓云家破壞了,七姑娘的富貴命就被影響了。夫人的命也被影響了。”
陰華仙惡狠狠的盯著男子,眼神非常狠辣!給她一把刀就敢殺人,反正都殺過了。她現在的鬼樣子,像惡鬼。
男子沒害怕,反而很同情,遞給陰華仙一包藥,又遞給她一包,解釋道:“這藥吃下去大家都會中毒,但你提前吃解藥,就不會很嚴重。到時候回到七姑娘身邊,她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陰華仙拿著兩包藥,看著門口。
男子扭頭,看見云章國泰民安的臉。
云章一棍子敲暈他,再看著陰華仙。
陰華仙抓緊兩包藥。
云章很不屑:“蠢貨!你看看解藥有沒有用?人家連你一塊毒死不是更省事?你哪個女兒有那么孝順還非要讓你去享福?你配嗎?蠢貨!”
云庶哄女兒:“不要和她說了,被人騙了一次還能上當第二次。”
云章應道:“不和她說。離她近了怕被傳染。”
云程把灰袍男子拖到院子里。
云庶、云章都過來看著。
云根老爺子、云松年和過愈都醒了。這時候沒敢睡的很沉。
房忠好奇道:“沈道妙出手了?”
云章應道:“不見得。”
是不是的話把人審一下就知道了。
云章對于審的結果不在意,直接和老爺子、云程提議:“之前我們和云羅、蔡國公府算是沒直接撕破臉的。不如借此機會說明白了。”
老爺子身上披一件披風,背著手,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云庶也不知道,認真的看著元寶。
云章認真的說道:“把我們和云羅、沈道妙徹底撇清,和蔡國公府撇清。由大哥上書陳情,我們有一定機會遞到皇帝跟前,沒遞到也沒關系,只要有一些人知道。說清楚十一年前金山寺發生的事情,孩子抱錯了,云家養大了云羅。再寫明云羅性情大變,把我拖到池塘里淹死,還有她之后做的事,能寫的都寫上。”
有些是不能寫的,如果寫到云章頭上,會模糊重點。這重點必須是云羅。
云章說道:“把蔡國公府打斷叔叔的腿也寫上,我們合理的猜測,沈家、沈道妙、云羅都不是東西,希望朝廷防著他們,管著他們。要寫清楚,和云家無關也有關,該請罪就請罪,說無辜也無辜。也可以大膽的猜測,蔡國公府故意抱錯的。最后,夸一夸蔡國公府的教養,希望他們將云羅教成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反正不要出來哭,裝可憐。”
老爺子看元寶,這是要把她后路給堵上。
云章說道:“云羅才十一歲,沒人相信她能做個魔頭。像望春樓、青云閣可以點到即止。衛王那邊應該會回京傳消息,托他們幫忙,先送到桂花村。不僅我們家和云羅、沈道妙要撇清,宗族或桂花村都有必要撇清。看看宗族、桂花村有誰愿表態,有誰愿作證。最后再說一說,桂花村都是良民,只想好好過日子。”
老爺子點頭,聽明白了。
云章說道:“或許對于有些人而言,是小題大做了。但對于一路被追殺的,對于平民百姓,實在不是小事。大哥,這就考驗你的能力了,要把這事兒寫的大小剛合適,有情和無情把握好,有罪和無辜拿捏好,如果還能挖掘出別的意義那更好。舉重若輕,把蔡國公府架到火上烤。”
云程只覺得有千斤重擔!
里邊的東西不少,但又不能長篇累牘,這事兒雖然牽涉不小了,但也不值得人家看半天。
云程靈光一閃,偷懶,和三妹妹說道:“我寫詩?長詩。既然是舉重若輕,詩更隨意一些,也能抒情。”
云章笑道:“大哥不愧要做詩仙了!只要把意思寫明白,詩也挺好的。一段表達一個意思,像唱戲,唱的過一點也沒所謂。真情流露的時候,再夸張一點也行。”
老爺子背著手,慢悠悠的回屋,去睡個回籠覺。趕車跑這么遠的路,老人家很辛苦了。
云程在院子里點起蠟燭,就在這兒寫。以修煉、入定的狀態,感覺非常好。
猶如時光倒流,回到十一年前,他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和云霽一般大。娘又懷了一個孩子,她年輕美麗,非常的期待,甚至十月懷胎還跑到金山寺去,不料出了意外。
云程當時沒跟在娘的身邊,但現在能想象那個感覺,驚慌失措,生下孩子。
云程突然停下來,看三妹妹。
三妹妹在修煉,云程想想,不問她了,就由自己思考,自己發揮。
當初的事,皇太后覺得問題不大,還請皇帝赦免他們;但她考慮過對孕婦帶來的影響,以及可能的后果嗎?皇太后覺得自己沒事了,別的都不算事兒?
蔡國公府劉氏能抱著孩子去給皇太后看,皇太后隨口一夸可能是安撫。但皇太后怎么不安撫別的孩子?
或者說,這是不是劉家策劃,蔡國公府也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