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別說，沈寶兒這個比方打得雖然不是很對，但也有點像。
顧元元幾人之所以心里警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皇后母儀天下，富有四海，還要這么拼命的撈取大把銀子干什么？
她還不比皇帝，皇帝如果大量為自己的私庫撈錢，不管是用來打賞妃嬪也好，賞賜朝臣也好，都等于是在減輕朝廷的負擔，更別說，一旦遇到國庫窮得叮鐺響，皇帝的私庫就得無條件補貼出來花用。
所以說，皇帝私庫里的財物，是皇帝的財產，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是朝廷的財產。
但是皇后收攏去的銀子顯然不是。
所以沈寶兒最后一句話，直接問到點子上。
沈正則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撐著下巴，隨口說道：“就跟奶奶以前一樣，收刮我們家的銀子，全部拿去補貼五叔唄。”
他只是隨口一說，卻一下子點醒了沈正凌和顧元元。
是了，他們之前只把問題歸咎在皇后一個人身上，所以想不通，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富有四海，不愁吃穿，為什么還要千方百計的撈銀子？
那是因為，這些銀子，皇后不是替自己賺的。
沈長盛道：“正則說的沒錯。”
“皇后現在之所以這么著急的收集大量財物，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給太子攢家底。”
“皇上春秋已高，底下的皇子如雨后春筍般長大，一個比一個有野心，目的更是昭然若揭，全都虎視眈眈盯著太子之位，或者說，盯著那張龍椅。”
“這種情況下，皇帝不但沒有對太子進行進一步的安撫和支持，反而不是對他進行打壓，更有心縱容底下的兒子，和太子起爭端，巴不得他們斗得你死我活，這樣，才沒有多余的時間盤算他屁股底下那張龍椅。”
“這么一來，太子自然慌了，生怕自己的太子之位坐不穩，更不甘心把太子之位或者說把整個大齊江山拱手讓人，當然要在私底下進行一系列的小動作，既是維護自己的地位，也是為了給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狠狠還擊。”
“只是不論要干什么，所有一切都離不開銀子，太子此人，才干平平，既不會特別平庸，也沒有到出類拔萃的地步，只是因為中宮嫡出，才被立為太子。”
“可想而知，在和各位皇子的明爭暗斗之中，根本占據不了什么優勢。”
“皇后娘娘當然要幫自己的親兒子。”
“無論是人脈還是財力，能想到的辦法，都會用。”
“從皇后這回的行事來看，太子一方已經有些手忙腳亂，自亂陣腳。”
沈正則傻乎乎的問：“為什么這么說啊？皇后也就是多要了點銀子而已。”
沈長盛倒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隨便糊弄他，而是仔細給他解釋道：“因為皇后和太子都沒有意識到，太子目前真正的危機，并不是來自于其他皇子，而是來自于皇帝本人。”
“人越老就越怕死，特別是當皇帝的，巴不得自己長生不老，能一直坐在那張龍椅上不下來。”
“但這顯然不可能。”
“皇帝老了，太子正好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太子的身份，是國之儲君，注定了他繼承皇位是名正言順之事。”
“所以早就成了皇帝心理重點防備對象。”
“如果太子安安穩穩，不爭不搶，讓其他皇子出頭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皇帝自然會出手打壓其他皇子。”
“畢竟他防備的不是太子只一個兒子，而是防備任何兒子和他搶龍椅。”
“可太子這么急吼吼的跳出來，強調自己的太子身份，和其他皇子爭個你死我活，只會讓皇帝心里對他更加不喜。”
“皇后只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在幫助自己的親兒子保住太子之位，卻不知，從目前的情況來講，她什么也不做，對太子來說才是最好的。”
“中宮皇后地位穩固，就是太子最大的助力。”
“然而皇后的所作所為，會消磨掉皇帝對她的信任，只會讓皇帝更加防備她和太子。”
“一旦皇后的地位不穩，太子之位就更加岌岌可危。”
沈正則眨巴著大眼睛，朝堂大事對他來說太過深奧，哪怕沈長盛說的這么仔細，他也還是有很多地方沒有聽懂。
沈正則繼續問：“可皇后只是做生意賺錢啊，皇帝又不知道，皇后是為了幫太子撈銀子。”
這話天真的讓在場幾人都笑了起來。
沈正則被笑得不好意思，有些惱羞成怒道：“你們笑什么呀，我又沒說錯。”
“皇后只要不承認，她是在幫太子賺銀子，皇帝能有什么辦法？”
沈寶兒忍不住說道：“皇后不承認就有用嗎？皇帝難道會不知道？”
“就好比以前，奶奶搜刮我們家的銀子，也不承認是補貼給其他人用，難道她不承認，我們就不知道，她從我們家收刮去的銀子給別人用掉了？”
沈正則：“……好吧。”
他嘀咕道：“你們大人的想法真復雜。”
沈寶兒沒好氣的戳了他一下：“你也會長大的，以你的心眼，到時候只會比我們更復雜。”
眾人哈哈大笑。
顧元元對沈正則道：“正則，很多時候對于事情的判斷，并不需要對方承認。”
“皇后這樣大肆斂財，只要皇帝心里對她起了懷疑，就會從各處開始防范。”
“當皇帝的要防范一個人，有的是辦法限制他的權力，打壓他的勢力。”
“皇后和太子現在可能還在沾沾自喜，覺得找了一門新的生財之道，以后要干點什么，都不用為銀子發愁。”
“他們肯定不會知道，從皇后擺明立場站在太子的那一邊開始，就已經失去了皇帝的信任，站在皇帝的對立面。”
沈正則：“可那是皇后唉。”
“在我們鄉下，就算娶的媳婦兒不好，也沒人隨隨便便休妻。”
“何況是皇帝？就更不能隨隨便便娶過另外一個皇后了。”
“皇帝信不信任的，都照樣當皇后，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