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道:“姑媽說錯了,這只是我一個人的禮金。”
“姑媽的禮金還沒來得及裝進去呢。”
顧元元微一用力,掙開顧玉梅的手,把紅包遞到登記禮金的人手里,走了。
顧玉梅氣得直跳腳:“張金花說得沒錯,果然是六親不認的東西。”
“虧得我這么關心她,她倒好,生怕我這個親姑媽會賺她的便宜。”
登記禮金的人敲了敲桌子,冷眼看她:“顧玉梅,你禮金還登記不登記了?”
“不登記就往邊上讓讓,別攔著其他人。”
顧玉梅臉一紅,掏出兩個銅板扔在桌子上,道:“拿去拿去。”
“村子里也是死要錢,都把主意打到嫁到外村的人頭上了。”
那人看著孤零零躺在桌面上的兩個銅板,實在沒忍住道:“就給了兩個銅板的禮錢,自己吃回去都不夠,還好意思說村子里死要錢?”
顧玉梅臉皮厚,只當沒聽到,轉身走了。
吃飯時候,男女是分開坐席的,顧玉梅又厚著臉皮,非挨著顧元元坐不可。
這種場合,人家坐哪里都是自由,顧元元不至于、也沒權利讓她別坐過來。
不過顧元元接下來就十分后悔沒和別人換個位置,以至于顧玉梅在她耳邊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元元啊,聽說你們家現在生意做得很大,讓你表哥去給你幫忙吧。”
“你表哥雖然身體是不怎么好,不過。”
顧元元垂頭不語,顧玉梅急了:“哎,你這丫頭,怎么不說話呢?”
“姑媽也是為你好,店里有個自己人給你看著,你也放心不是?”
顧元元看了她一眼:“多謝姑媽的好意,生意上的事情,有夫君看著,我很放心。”
顧玉梅忍不住道:“哎,你這丫頭,怎么一點不知道考慮事情呢?”
“男人怎么能信呢?”
“沒錢的時候,自然千好萬好,等有錢了,哪個不花心?”
“你要是現在不自己長點心,把銀子摟在自己手里,等男人變了心,到時候有得你哭的時候。”
“讓你表哥去幫你就不一樣了。”
“你親表哥,肯定一心向著你,不叫你店鋪里賺來的銀子,被不相干的人花了去。”
顧元元只覺得有五只鴨子在耳邊嘰嘰呱呱的叫,特別煩躁。
她看著顧玉梅,似笑非笑道:“我為什么要放著自己的夫君不去相信,反倒去相信不相干的外人?”
“姑媽覺得我是這么沒腦子的人嗎?”
顧玉梅不高興了:“哎,顧元元你這丫頭,怎么說話的?”
“你表哥和你最是親厚不過,怎么是不相干的外人?”
“你爹娘不在了,我這個當姑媽的可不得為你打算?”
顧元元不想再聽下去,直白道:“姑媽是為我打算,還是為自己打算,姑媽心里清楚,就不要在這里一直說了。”
“姑媽說著不嫌累,邊上聽的人都嫌累。”
“大家難得吃頓酒,姑媽別影響大家的食欲,讓大家吃得不愉快。”
顧玉梅氣道:“顧元元你怎么說話的?”
她正想仗著長輩的身份倚老賣老,卻見顧元元目光冷冷的掃視過來。
顧玉梅被其中的凌厲之意嚇得一哆嗦,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接下來的時間總算安靜了,直到酒席結束,顧玉梅都沒敢再多說什么。
快要散席的時候,村里忽然有人來通知,讓大家把禮金都領回去,說今天這頓飯,是村里特意為了請嫁出去的姑奶奶、姑太太們回來團聚,而開辦的酒席。
怎么能收大家的禮金?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
一開始辦這個酒席,還真是因為青山村出了個秀才。
村里打算給秀才籌集一些銀子,算是村里的一點心意。
只是剛才秀才當著村民的面這么一嚷嚷,說是村里為了巴結他,非不可給他辦慶功宴,大家就有意見了。
誰也不是賤骨頭,還能上趕著給人花錢再讓人罵?
這還只是個秀才,還想指望村里支持幫襯的時候,行事就這么白眼狼,要是以后真的發達了,還能指望他對村子提攜多少?
何況顧元元有句話說得對,才考了個秀才就這么張狂,以后有沒有前程還說不準呢。
村民們這么一想,索性就說這頓飯是請村里出嫁的姑娘回來團聚而辦的酒席。
之前準備給秀才籌集的禮金,自然也用不著了,村里索性全部退還給大家。
秀才一家原本還等著宴會以后,村里資助他們幾十兩銀子,誰知眨眼落了空。
看著村里收禮金的人又開始一個一個往回退禮金,秀才一家都驚呆了。
那都是他們家的錢,都是他們家的!
秀才的娘氣不過,找徐村正理論:“徐村正,村里這事辦得可真不厚道。”
“這是為了慶賀我家兒考中秀才辦的酒,村里卻把禮金都給退回去,就不怕別人說我們青山村嫁出去的姑娘,吃酒不給禮錢?”
“村子里大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徐村正板著一張臉,嚴肅道:“你可不要亂說。”
“這分明是村里請嫁到外面的姑娘回村團聚而特意舉辦的酒席,跟你兒子考中秀才什么關系?”
“我們村外嫁的姑娘個個知情識理,回村吃飯還給禮錢,這是她們的心意。”
“村里把禮金退還給她們,這是村里的一點心意。”
“傳出去,別人只會說我們青山村的村民團結,重情重義。”
“倒是你們家,一家大小過來吃白食,既不出錢也不出力,簡直沒把自己當成青山村的村民。”
秀才一家被這種說法驚呆了。
秀才氣得臉紅脖子粗:“村里之前分明不是這么說的!”
徐村正冷笑:“秀才老爺剛才還說,我們村里上趕著巴結秀才老爺,非得給秀才老爺辦酒,會害秀才老爺丟前程。”
“如今村里可是把事情說清楚了,秀才老爺以后要是前程不順,可千萬別怪村里。”
“我們都是小老百姓,可不敢壞了秀才老爺的前程。”
秀才臉色陣青陣白,總算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得罪了人,只好灰溜溜離去。
剛才有多趾高氣揚,現在就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