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慌亂地撿起晟帝丟來的紙張。
他將其一張張攤開來看,上面果然都是夸贊瞿綰眉的話。
說她以義處人,由仁而行。
說她舍棄錢財為百姓造福,是為天下大善。
一百多張,每一句夸贊的話都不同,寧彥發瘋似的拾起一張,又一張。
最后手中的紙被他抖起,全部灑落一地。
他怔愣在原地,雙眸無神地看著滿地的頌詩,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過去,他曾鄙夷的東西,現在他早已不配相提并論。
他一直以為是高潔的白梨,瞿綰眉只不過四處亂飛的飛蛾,丑陋庸俗。
然而,其實他只不過是地上一攤爛泥罷了。
晟帝見狀,朝一旁的劉公公又吩咐道:“他不是想要看阿姊嗎?就如他的意。”
“將他毒啞后,丟在街道上乞討。”
“替孤盯著,讓他討滿一百兩銀子為止。”
“是,陛下。”劉公公應道。
晟帝轉身離開,丟下此刻還失魂落魄的寧彥。
劉公公聽晟帝所言,將寧彥毒啞后派人丟在了街道上,讓他拿著一只破碗乞討。
他因為雙腿穿過鐵鏈,早就壞了頸骨,所以現在即便把鐵鏈拿下來,也無法再站起來。
他又如老翁一般,趴在地上,一個接著一個行乞。
一百兩銀子,他最少得行乞十年。
春風拂來,細雨綿綿。
寧彥如陰溝里的蛆蟲在雨中爬行,直到來到屋檐下,才得以喘息。
晟帝派來的人,一直在四周盯著。
他想要休息,都不敢閉眼。
這樣,一連乞討了十多天,才遇著天晴。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瞿綰眉已經開始盤算著帶著一家人去云州封地。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去看看京城的那些老朋友。
她最先來的地方自然是瞿家鋪子。
瞿家鋪子的每一個掌柜都是她的熟識,這次去云州,最少一年半載才能回來,得好好與他們告別。
再來,也好臨走前再查一查賬簿。
玉瑤和丹煙已隨她去過了瞿家所有的鋪子,最后兩家便是梅落的茶館和小周氏的胭脂鋪。
小周氏是過去她那位婆母的庶妹,在瞿家待過一些時日。
不過她后來拿了自己所有的銀子在京城內開了一家胭脂鋪。
有瞿家的照顧,她的生意一直十分好,現在即便沒有了周家,她一樣過得風生水起。
瞿綰眉來這里時,梅落正巧也在。
她們二人正在喝茶,見著瞿綰眉前來,心中歡喜不已,忙福身朝她行禮:“殿下。”
瞿綰眉一抬眸這才發現,梅落的肚子微微隆起,看來是有了身孕。
她笑道:“梅落,你現在有身子,不必多禮。”
梅落笑道:“多謝,殿下。”
小周氏跟著一同起身,攙扶著她。
瞿綰眉欣喜道:“我離開京城才數月,沒想到你竟有了身孕。”
梅落面帶羞色:“的確是比較突然,我原本以為自己難以有孕,沒想到成婚還未一年便有了身孕。”
她過去稀里糊涂吃了不少寧老夫人給她的藥,所以有些擔心,難再有孕。
瞿綰眉拉著她坐到一旁,握著她的手道:“這便是你和這孩子的緣分。”
小周氏跟著笑道:“這也是我的緣分。”
小周氏為了報復寧家,是當真不能再有孕。
不過,她已經認了梅落的孩子做義子,她也算是做了半個母親。
瞿綰眉真心替她們感到高興。
這時,梅落抬眸看向瞿綰眉身后的丹煙和玉瑤。
“這兩丫頭年紀也小了,什么時候嫁人?”
她們兩個將頭都搖成了撥浪鼓。
玉瑤更是說道:“我要一輩子伺候殿下和小郡主。”
梅落笑著搖了搖頭:“兩個傻丫頭。”
瞿綰眉早就給她們二人尋到了去處。
不過不是嫁人,丹煙一身好武藝自然不能浪費。
她給她尋了刑部捕頭的差事。
不過,丹煙不愿意獨自留在京城,所以她決定等到了云州后,讓她在云州當個女捕快。
至于玉瑤,她沒什么心愿,唯一的心愿便是不能離開瞿綰眉。
瞿綰眉到云州后要管理整個州府,所以順道給準備給個女官她當當。
日后,她們想要嫁人,也能繼續待在她身邊。
這些瞿綰眉將其都告訴了梅落和小周氏。
她們二人都替玉瑤和丹煙感到高興。
只是聽到瞿綰眉說要去云州,他們又十分不喜。
“殿下,這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瞿綰眉緩緩道:“若是有緣,定能再見。”
此時,往事如煙,她們的前塵早已消散在云霧中,往后的路只會更寬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