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妾與外男私會,無關情愛,無疑是對家主權威的挑戰,羞辱著男人的尊嚴。
寧彥丹鳳眼微挑,盯著柳香慌亂的小臉,眸光像一把銳利的刀,正一點一點凌遲著她。
柳香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梨花帶雨地哭著:“二爺,婢子當真不知道這腰帶是從何而來,婢女跟在二爺身邊數年,一直忠心耿耿,怎會做出對不起二爺之事!”
寧彥彎腰將床榻的腰帶拿起來,仔細看著,是一條已經用過數次的皮革玉帶,腰帶上繡著許許柳條。從式樣來看,應該是出自府外男子之手。
柳香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妾室,他實在想不出這腰帶為什么會憑空出現在這里。
柳香跪上前幾步,雙手死死抓著寧彥的衣擺,泣聲求饒:“二爺,香兒與您同床共枕多年,香兒是什么樣的人,您最清楚不過,香兒一心只有你,又怎會和其他男子牽扯不清。”
她語調輕柔,如春季綿綿雨淌過青池,但凡男子聽著都會心生憐惜。
可寧彥卻不同,他最忌諱有女子背棄他,若今日證實柳香當真私會外男,他不會讓她繼續出現在自己跟前。
“那這個東西是什么?!”寧彥將手中腰帶用力甩在柳香的臉上。
柳香瑟縮著身子,如避蛇蝎一般,躲開那腰帶,哭道:“二爺,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二爺!”
寧彥冷笑:“害你?你一個妾室,誰會大費周章的這般來害你!說吧,那個男人是誰,你告訴我,我留你一條命!”
柳香抱著他的雙腿,身子抖得不成樣,哭得撕心裂肺:“二爺,您當真不信我......”
寧彥一腳將她踹開,冷聲道:“人贓俱獲,你要我如何信你!”
她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二爺,原來在你心中我一直都是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子.......”
寧彥沒有反駁。
柳香一直覺得自己給寧彥做妾,不是求財不是求權,僅是出于真情,她比府中那些個女子更為冰清玉潔,更為高尚。
其實不然,在寧彥眼中,她和夜里歡叫的梅落無異,都是用身子討好他的女人,比青樓瓦舍里的女子堅貞不了多少。
柳香見到寧彥在沉默,頓時了然于心,她扶著一旁的椅子緩緩起身,臉上浮現一抹心如死灰的苦笑:“二爺,香兒就問您一句,你我這么多年的肌膚之親,可對香兒有過半點真情?”
寧彥聽后繼續沉默。
柳香等著他的回話,今日只要他能回一句有,那這點委屈算不得什么。
然而,寧彥卻冷漠地道:“柳香,現在是你私會外男,又有何臉面來質疑我是否有過真情?”
柳香臉上的苦笑消失。
寧彥不給她再自證的機會,朝屋外小廝厲色喚道:“來人!柳姨娘私會外男,將她帶去后院,關進柴房,聽候發落!”
“是,二少爺!”
一群小廝沖過來,準備將柳香圍住。
在這女子貞潔比天大的地方,聽后發落就是死路一條。
柳香癡癡地看著寧彥,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已經跌入萬丈深淵。
陣陣冷風呼嘯而來,天空忽然暗下,滾滾烏云席卷而來,明明是清晨,卻和傍晚一般黑。
很快,青石院里的事情傳到了瞿綰眉的耳朵里。
“小姐,您快去一趟青石院,寧姑爺在柳姨娘的房里發現男子腰帶,說她私會外男,正要責罰她!”玉瑤急匆匆進屋道。
瞿綰眉放下手中針線,抬眸看向玉瑤:“男子腰帶?”
玉瑤點頭:“沒錯,正是男子腰帶。”
丹煙走來道:“小姐,今早我們的人來報,說昨夜有人偷偷潛入柳姨娘屋內。”
玉瑤大為震驚:“難不成柳姨娘她當真私會外男?”
丹煙搖頭:“不,潛入屋里的人是個女子。”
玉瑤聽后更加傻眼:“和女子私會?”
瞿綰眉站起身,輕輕敲了一下玉瑤的腦門:“別胡思亂想,柳香絕對不會是一個能私會外男的女子,腰帶一定是有人趁著她睡著時放進她的被褥。”
丹煙當機立斷道:“是那女子?”
瞿綰眉點頭:“一個并不高端的手段,卻恰到好處。”
玉瑤連忙問:“那人會是誰?”
瞿綰眉走向門口,眸光凝住看向青石院的方向,若有所思回:“柳香昨日找過誰,自然就得罪了誰。”
玉瑤恍然大悟,與丹煙異口同聲:“是,章姨娘。”
“走吧。”瞿綰眉提起裙擺,朝院外走去,“我們去瞧瞧。”
“是,小姐。”玉瑤和丹煙齊聲應道。
院外的天黑蒙蒙一片,令人分不清是早上還是晚上,沒過多久一道驚雷炸開,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砸在屋檐下發出刺耳的嘈雜聲響,瞿綰眉走到青石院門口時,腳下石板淋得發烏,廊道兩旁已滿是泥濘。
柳香的哭聲透過如擂鼓般的雨聲,響徹天際。
“二爺!我當真是受人陷害!二爺!”
“您就相信我這一次吧!二爺!”
瞿綰眉放緩腳步,玉瑤撐著傘扶她進院,走進院時,柳香正被一群小廝架著往雨里拖,頭發和衣服早已濕透。
瞿綰眉上前攔住他們:“寧彥,這是發生何事?”
寧彥站在傘下側過頭來。
雨下得很大,一串串珠簾就像萬重山將他們隔得遠遠的。
他透過裊裊水霧看向米黃色油紙傘下的瞿綰眉,陰沉的臉瞬間如烏云覆面,深不見底,許是不想被她窺見狼狽,他立馬側過頭,避開她投來的目光,抬手指向柳香冷聲道:“你問她!”
瞿綰眉垂眸看向柳香:“柳姨娘,是何事?”
柳香此時已心如死灰,見到瞿綰眉的時候,忽生出一絲希望,跪在泥地里一邊哭著一邊敘述著自己被冤枉一事:“二少奶奶,婢子當真不沒有私會外男,那條腰帶婢子當真不知道為何會在婢子的床榻上。”
院子里的屋檐下站滿女使和婆子,梅落和章鶯鶯也在其中。
章鶯鶯攙扶著榮兒,正等著看柳香的好戲,她沒想到瞿綰眉會過來。
在她看來,瞿綰眉身為正室應該和她一樣都巴不得柳香死。
瞿綰眉一身水綠長裙立在傘下,雙眸輕闔,垂下長長睫毛,冷冷掃過眾人,聲音自帶當家主母該有的威嚴:“來人,把腰帶拿來。”
小廝們沒有動,紛紛看向寧彥。
瞿綰眉斜眸瞥向丹煙。
不等寧彥有所反應,丹煙已經快步將地上沾染污泥的腰帶拿到瞿綰眉跟前:“小姐。”
瞿綰眉絲毫不嫌棄地接過腰帶仔細查看。
眾人屏住呼吸凝視著瞿綰眉,院子變得異常安靜,只聽到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地聲。
章鶯鶯也給自己捏了一把汗,神情緊張,雙手一個勁地搓著手中繡帕。
寧彥不敢直視瞿綰眉,背負雙手也在耐心等待。
瞿綰眉見過腰帶之后,冷笑出聲:“二少爺,今日你只僅憑著一條腰帶就斷定柳姨娘私會外男之罪,是不是太過武斷。”
寧彥不以為然:“夫人,何為武斷?一條男子的私物,還不能作為證據?”
瞿綰眉在玉瑤撐著的傘下,走到寧彥跟前,將手中腰帶再次遞給他:“二少爺你再看看這腰帶有何不同?”
寧彥十分嫌棄地瞥了一眼:“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