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李飛蛾決斷
“這尊雕像……”
來到雕像之前,葉桀仔細凝望,頓時面露喜色。
雕像之上,一張猴臉栩栩如生,毛發梳理的一絲不亂,眼底透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眾人此行所要尋找的齊天大圣。
回想起此前所見,葉桀心中也有了定數:“我們要找的正是他。”
“我說你們要找誰,原來你們要找的,竟然是那個猢猻。”圓虛搖了搖頭。
見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葉桀問道:“你聽過說過他?”
“豈止是聽說過,不久前,我還在菩提殿內見過他。”圓虛回答。
聞言,葉桀也不免面露喜色,剛剛還沒有一絲頭緒,沒想到這么快便有了答案。
不過,葉桀還是有一個問題:“他在菩提殿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當然是向殿主學藝,覓得長生之法。”圓虛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殿主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修行苗子不收,反倒去收這從東方跨海而來的猢猻為徒,殿內其他人,可都對此相當不滿。”
葉桀愕然,想不到傳說中的齊天大圣,一身本領也并非天成,也一樣經過學習與修煉,而教導他的,便是這菩提殿主,只是不知道,這菩提殿主,究竟是何許人也。
葉桀收回目光,視線落在眼前的雕像之上,問道:“這是你們為他修建的雕像?”
圓虛撇了撇嘴:“殿內其他人,不把他趕走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給一個野性未化,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猢猻刻像立碑?”
葉桀不解:“既然如此,那這雕像又是誰立的?”
圓虛來到雕像后方,找到了一排不易覺察的細小文字:
“讓我看看……是一群凡人替他立的,說是感激他除了為禍的妖魔,只是金幣有限,沒法將雕像樹立在城鎮中心,只能豎在偏遠一角。”
葉桀了然,按照這應靈城的規矩,任何人只要拿出錢,都能為仙神樹立雕像,興許太陰星君正是感受到了雕像所在,這才將眾人送來此地。
圓虛又道:“凡人在為他立像時,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一個猢猻哪來的名字?只好稱他為哈奴曼神。除了當初那些凡人外,很少有人來雕像前上貢祭拜,興許不久后,應靈城就會將這座雕像拆了,換上香火更多的仙神雕像。”
葉桀搖了搖頭,說是對雕像上貢祭拜,可最后的錢財,全都被圓虛等人所得:“此地為菩提殿管轄的城鎮,你們這般愚民惑眾,假借仙神之名,實則行斂財之實,不知多少人被你們所騙。”
圓虛并不這么想:“你錯了,看看城中的那些人,豈是我們強迫他們來此?他們分明對此甘之如飴,應靈城所販賣的,乃是再有錢之人都買不到的事物,是名為希望的良藥,只需一滴,就能將他們從殘酷的現世當中解脫出來。”
葉桀舉目眺望,遠方的街道上,狂熱的人們排成長隊,在一個個模樣各異的仙神雕像面前跪拜,神色虔敬而誠懇,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逾越冒犯。
葉桀看了他一眼:“就算能暫時逃避,到了最后,也改變不了什么。”
圓虛只是道:“生也茫茫,死亦茫茫,凡人命數如此,能夠在短如蜉蝣的一生中,找到些許超越自身的慰藉,也并非什么壞事。”
葉桀默然,這個時代中,連陰德都沒有出現,凡人終其一生,都難找尋生命的意義,永遠都只能沉淪往復,倒也無怪如此。
既然找到了齊天大圣的痕跡,接下來,只要確定他的具體位置就好辦了。
葉桀又問:“他現在在哪?”
圓虛思忖道:“我最后一次聽說他的消息,是在富樓沙城,你們去那里的話,應該就能找到他。”
“富樓沙城?那不是閻帝所在之地嗎?”
回想起此前聽聞的情報,葉桀也不免眉頭皺起。
令他略顯意外的是,如今的齊天大圣,竟然與閻帝一同身處富樓沙城,事情也變得復雜起來。
詢問完消息后,葉桀似乎想起什么,又問:“對于藏骨堂中的人皮人骨,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圓虛心頭一顫,別看葉桀的語調相當平靜,可在那之下,卻藏著幾分令他心悸不已的殺意,似乎他的性命,全都系在接下來的回答之上。
圓虛不敢怠慢,趕忙回答:“這是閻帝的命令,閻帝最喜歡以人為材制成的法寶,他說法寶中沾染了人的靈性,于是下令在各地興修藏骨堂,不僅如此,我們每年都要上繳相當數量的人骨,若是數量少了,勢必會遭受嚴厲懲罰。”
葉桀將情況了然,便詢問身旁的同伴道:“要如何處置他?”
李飛蛾出于心底的正義感,當即開口:“當然是殺了!你沒聽見他剛剛說的話嗎?若是換個實力不濟的散修,又或是凡人來此,可就慘遭他們毒手了!”
沈清歌略顯猶豫,壓低語調道:
“你們莫要忘了,這里不是我們的時代。這里的一切,都是早在過去就發生了的事情,就算我們殺了他,也改變不了什么。反倒是我們的所為,很可能會令往后的歷史軌跡發生偏移,到時候才算是麻煩了……”
花小梅也贊同道:“此方大洲的人,他們的樣貌與打扮,都與我們過往所待的地方顯著不同,不光皮膚棕黑,還喜歡披掛頭巾,我們沒必要管這里的人。”
葉桀點了點頭,她們的話不無道理,眾人來此是為了找到回家的路,而不是多管閑事為好。
見眾人在商議之下做出決定,李飛蛾這時候不干了:
“這算什么?難道我們要面對為惡者無動于衷嗎?就因為這些凡人出生在了西牛賀洲,他們就要為此受苦受難嗎?要是夏薇妹妹在這里的話,她才不會這樣做……”
說著,李飛蛾瞪著葉桀,眼底也透著幾分責怪:“你已登臨圣人之境,圣人做事,又何需這般畏首畏尾?”
葉桀無奈,只好問道:“那依你之見,又該怎么辦?”
“怎么辦?當然是替天行道,殺了他!”李飛蛾不假思索的回答。
仿佛是看出李飛蛾眼底的含義,葉桀點了點頭:“那好吧。”
“且慢!你不能殺我,我可是菩提殿的尊者……”
聞言,圓虛頓時慌了,怎么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不是說只要他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最后就能保住性命嗎?怎么最后還是要死?
圓虛正欲開口,可出現在他瞳孔深處的,唯有不斷放大的銅錢劍影,霎時間光影天旋地轉,明明視角墜地,可他的雙腿還好端端站在原地。
葉桀緩緩收劍,銅錢劍上不沾一絲一毫血跡,就仿佛剛剛所為,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望著魂飛魄散的圓虛,蘇妙的面色略顯嚴肅:
“你真的殺了他,他可是菩提殿的尊者,修為更位列六轉,地位相當尊崇,就這么死在了你的手中,只怕會相當麻煩……”
葉桀淡淡一笑:“不必擔心,再怎么說,如今我已位列圣者之境,就算菩提殿打算為他來找麻煩,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一身功法全部步入至圣等級,實力比肩八轉的葉桀,還真不怕菩提殿前來找麻煩,他真正擔心的,是這么做可能改變往后的歷史。
但仔細想想,這里畢竟是西牛賀洲,無論是葉桀,亦或是其余的伙伴,都不是這里的人,就算稍微改變了一點,也不可能跨越大洲影響到別的地方吧?
沈清歌撫了撫額,她并不贊同殺死圓虛尊者,卻沒有責怪葉桀,而是看向一旁的李飛蛾,目光中透著幾分責備:
“蛾兒,你為何這般不明事理?這里明明不是我們的時代,為何要在此逞強?”
李飛蛾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師尊錯了,見惡行便制止,才是最明事理的選擇,難道要我無動于衷嗎?如今我也是要當師尊的人,當然不能在徒兒面前做出錯誤的表率。”
“你……哎。”
沈清歌冷瞳一凝,目光中透著幾分嚴厲,可李飛蛾揚起下巴,在師尊面前毫不退讓,一心堅持自己是對的,最終只得一嘆。
見狀,葉桀趕忙打圓場道:“對了,還是關心下更重要的事情吧,既然知曉齊天大圣就在富樓沙城,我們最好現在動身,你們怎么看?”
花小梅思忖道:“根據冥府流傳的傳說,齊天大圣曾篡改生死簿,連也被他打死了,他不會是去挑事的吧?我們要是過去的話,搞不好也危險了……”
任長虹也頗為擔心:“生死簿的神異功效,我們都見識過了,只是不知道,齊天大圣究竟改的是哪一部分?改的是陽壽陰德?天賦神通?還是功法階位?這些都說不準。”
葉桀也忍不住眉頭緊鎖,當世除了外,可以說沒有任何一人,比他更了解生死簿的力量,當生死簿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就連現實也會被那上面的文字扭曲,這么一看,此行果然相當危險。
“不過……假使就在富樓沙城,那完整形態的生死簿肯定也在,此行雖然危險,但也不失為一番機遇。”葉桀思忖道。
遙想此前,九面縫合頁的權能已經被魔羅殿主徹底封鎖,葉桀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本能用的主帳,況且還受到魔羅殿一眾修羅王的追殺,就算能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照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魔羅殿主找上,到時候無論是僅剩的一本主帳,又或是冥帝鬼璽,可一個都保不住。
如今,在陰差陽錯之下,葉桀也來到了這個不屬于他的時代,倘若過往傳說都是真的,只要跟著齊天大圣的蹤跡,說不定有機會奪得完整形態的生死簿,到時候就算回到五百年后,也不必懼怕魔羅殿主的威脅!
想到這,葉桀的眼神也變得熾熱起來,一路以來,靠著生死簿的力量干涉現實,逆天改命,最終擁有了比肩圣人的力量后,葉桀更不會將這一神器拱手讓人,就算擋在前方的是深不可測的魔羅殿主,是古老傳說的,他也斷然不會退縮。
一旁,云岫的目光始終都放在死去的圓虛身上,準確的說,是放在他隨身攜帶的那些法器之上,向李飛蛾請示了一聲,便開始搜尋起來。
很快,那豐厚的收獲,便令云岫樂得合不攏嘴,別看圓虛在葉桀面前,根本沒能做出什么反抗,便被輕易鎮殺,但他身上所攜帶的法器,那可是相當豐厚,不光有威武不凡的三股神杵,還有一面寬大又不失精致的魂幡。
“那是什么法寶?給我看看。”
李飛蛾的話語,讓云岫一下便收斂了心中的那份喜悅,轉而獻寶似地的將剛剛取得的所有收獲,全都呈現在了李飛蛾面前:
“師尊你看,這桿神杵位列四品,只差一步,就能邁入真正的神器層面,乃是不可多得的法寶,這面幡更是了不得,乃是貨真價實的三品法器。看不出來,他身上的法寶還真不少,若非遇見了我們,尋常仙人還真是拿他無可奈何。”
李飛蛾目光微冷,開口道:“那這些法寶統統毀掉。”
“什么?”
聽完李飛蛾的指示后,云岫張了張嘴,目光中透著幾分不舍之色。
過去聽聞玄女派眾多仙人傳說的她,早就對那些強大無比的法寶相當熱眼,如今好不容易拿到真正的神器,雖然只有三品等級,但神器畢竟是神器,當中所蘊藏的威力與道韻,乃是尋常法器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能夠比肩的。
然而,李飛蛾卻讓她將這些法器全都毀掉,這讓云岫如何能舍得?
見狀云岫遲遲未動,李飛蛾冷聲開口,過人的眼力,讓她一眼便看出了那些法寶所用材質,再聯系到此前藏骨堂內的所見,也沒了好臉色:
“這桿杵乃是由人骨所煉,那面幡是用人皮熬制,不毀掉,你拿著它們是想當邪修嗎?”
聞言,云岫也像是被嚇到了,她見這些法寶品相不凡,其上寶光流轉,神采奕奕,還以為是難得的珍品,哪曾想卻是這般不祥,當下也放棄貪念,將法寶逐一毀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