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當然也知道什么叫死魚正口,二話沒說,拿起剪子把魚線給剪了,轉身就收拾東西準備走。
看樣子干脆利索,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個老釣魚人了。
他剛用不到半分鐘飛快的把魚竿以及其他東西收起,拎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詫異的看著無動于衷的陳遠和那個外國洋妞:“不走嗎?
走了走了,不走要倒霉了!”
陳遠笑著剛想搖頭,河邊就響起吧嗒一聲,那少年回頭看去,竟然是一條十幾斤重的大鯉魚就這么從河里跳上了岸。
活的!
不是死魚而是活的。
十幾斤重啊!
這么一條大鯉魚,快有半個人高了,可能有些人釣一輩子都不可能釣起那么大一條鯉魚。
不是有些人,而是很多人甚至有可能99的釣友,都不可能在野釣的時候釣起來過十幾斤重的鯉魚。
少年眼都紅了,這么巧的嗎?
那條十幾斤的鯉魚,鱗片光滑,色澤金黃,很漂亮,樣子真的很誘人。
而且,這條鯉魚在蹦上岸之后就在那水邊上來回的跳動,有幾次都差點掉回水里去了,可都是剛剛差一點。
就因為差的這一點又往里跳了跳,反正就是在掉回水里以及往岸上更深的地方來回跳動。
讓拎著魚竿和漁具想跑路的少年心弦也在跟著來回跳動。
陳遠沒有出聲,等著眼前的少年做出反應。
少年也僅僅是糾結了那么兩秒鐘,眼睛掃過一旁的死魚,又死死的盯著那條來回在水邊跳動,隨時有可能掉回河里去的十幾斤重的漂亮大鯉魚,就再也沒有挪開過目光。
然后迅速作出決定,扔下手里的漁具,撿起那個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抄網就這么撲了過去。
也恰在此時,那條大鯉魚剛好巧之又巧的往水里蹦了去,急的少年趕緊伸出抄網去抄,卻沒想到撲的太快居然剎不住。
身子一個趔趄,就往水面上倒去。
不過少年是河邊長大的,又經常釣魚,不可能不識水性,所以他并不擔心掉進河里會被淹死之類的,因為河邊不深。
但是,他如果就這么掉進河里去,肯定是頭臉先著河面,看著近在咫尺的水面,他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等待扎進水里的那一刻。
卻不料,他剛閉上雙眼,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拿住了,然后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并沒有掉到水里去,睜開眼發現水面離自己的臉就差那么一手指頭寬了。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看見了河面底下的那條十幾斤重的鯉魚,以及鯉魚下面還有一個莫名的黑影。
他不知道這個黑影是什么,但是少年從看到這個大鯉魚身下的黑影時,就感覺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怖。
看他都快掉到水面了,卻依舊差一點點,河里的黑影突然暴躁了起來,只是一絞就把那條十幾斤重的大鯉魚給攪了個粉碎,然后那股血水猛地朝水面涌了上來,直奔近在咫尺的少年。
少年看著電光火石般從水里往自己撲來的莫名黑影,瞬間驚懼到腦子都僵化了。
就在那一剎那間,抓著他肩膀的手,以他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拽著他往后回到岸上站直了身體。
他這才看清,是剛才跟自己搭話的那個男人,伸手把自己救回來的。
但是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眼前攜著血色浪花沖天而起的黑影身上,他下意識的想看清楚這個還繼續沖自己撲來的黑影到底是個啥。
可他從耳邊聽到了一聲冷哼,在冷哼聲中,他終于看清楚這個黑影是個啥了,少年瞬間覺得遍體生寒。
這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人。
好吧!
他見到這玩意兒就已經認識,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鬼物吧!
少年下意識就是這么認為的。
一灘好像爛泥一樣的東西,有時候勉強組成個人形,有時候又恢復了一灘爛泥的樣子,就這么定在空中。
少年有點恐懼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爛泥,又看了一眼僅僅憑著一聲冷哼就把這個鬼物定在空中的男人。
以及男人身后似乎并不意外的洋妞。
他的心中滿是恐懼的情緒好像得到了緩和,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趕緊朝著男人問:“你是抓鬼天師?”
抓鬼天師?
看多了吧!
陳遠腦門上好像垂下許多黑線,他身后的海拉突然忍不住笑了。
對于海拉來說,能看到男人滿腦袋無奈也是一種愉悅。
少年大概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不是嗎?”
陳遠想了想,卻回了一句:“好像也可以這么說,我們確實對抓鬼很有研究!
不過,你剛才是怎么想的?
明明知道死魚正口,按照釣魚人的行話,那就是有邪祟盯上自己了。
明知道自己被邪祟盯上了,看到這么詭異的大魚,就在河邊來回蹦噠,你居然敢沖過去?
如果沒有我們,你今天怕是要當這替身或者食糧了!”
作為資深釣魚人,碰到死魚正口,當以最快的速度跑。
有可能連鉤和桿都不能要,直接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少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鼓起勇氣再次看了一眼那被眼前男人定在空中的這團黑乎乎的東西。
問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陳遠伸出的手掌往里一捏,直接把手攥成拳頭,被定在空中的那團黑泥突然就像被無形的手猛的捏爆一樣,炸成一片黑色的水霧,消散在空氣中。
“水鬼,已經成了氣候的水鬼!
知道嗎,如果剛才你要了那條死魚,就是同意了它的交易,這是用魚來換你的命。
如果你不要死魚,它就用這條大魚在岸上蹦噠著來換你的命。
如果伱在看見這條大魚蹦跶的時候過來撿這條魚,也是同意了它的交易。
它用這條魚,來換你的命。
如果這兩個交易你都有心性去拒絕,那他就會用出第三個法子,錢財和美女。
不過,美女你現在應該用不著,大概率會在河里出現一箱紅牛大鈔,讓你拒絕不了。
心中但凡有點貪念,就會被它引誘下水吞了!
它吞的人越多,就越成氣候,到時候就算是專門抓鬼的道士來了也未必能夠解決得掉它!”
陳遠將事情給少年解釋了個通透。
“好了,解釋給你解釋了,現在該你幫我一個忙了!”
少年現在一臉的興奮與熱切:“幫忙?我能幫什么忙?
對了,你收徒弟嗎?
我也想學抓鬼!”
陳遠一口應承:“抓鬼不難,可以教你,至于讓你幫著忙也不難,帶我去見你爺爺!”
一聽到眼前這個男人要見他爺爺,少年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一臉蔫蔫的收拾的東西就往回走。
“哦!又是找我爺爺治病的,不過不用找了。
我爺爺現在不見外人,他已經不治病了!
來找我爺爺治病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這句話,直接引起了陳遠和海拉的好奇心,什么叫來找他爺爺治病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這話說的,怎么一竹竿子打翻一船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話讓陳遠好奇的問。
少年一臉的憤恨:“還不是那些人,明明我爺爺治好了他們,結果他們還去告了我爺爺,讓我爺爺賠了200多萬!
甚至還因為我爺爺被告的這個事兒,讓我都沒有辦法去讀書了!
要不然現在,我都上中醫藥大學大一了!”
陳遠一聽這里面有故事,他也沒有馬上用天眼去看因果,而是直接問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少年也沒有拒絕他跟著,他就這么一直跟著少年一邊跟他聊天套話。
原來。
自己這次去找的目標,也就是眼前這個少年的爺爺,在治療好一個等著救命的病人之后,反而被病人給告了。
因為病人在來治療之前,走了好多醫院都沒有治好,情況越來越危急了,在多方打探之后,才來找到少年的爺爺。
來了之后,由于對方已經治出經驗來了,拿著病例告訴少年的爺爺,自己對其中一味中藥川芎過敏,讓他開藥方的時候不要開這味藥。
少年的爺爺在給他把脈,并且望聞問切確定了病情之后,開始斟酌著用藥,發現有川芎這味藥才能讓這個方子更有效果。
所以少年的爺爺,經過多次考量,多次培制,然后給出了適量并且特殊炮制過的川穹加到方子里面,在沒有引起患者有任何過敏癥狀的同時把病給治好。
卻沒想到,患者雖然被他的方子給治好了,可是當患者看到方子里有川穹這位藥時,就怒了,直接把少年的爺爺告上法庭。
哪怕少年的爺爺在用川穹給他治病時并沒有引發他的過敏,而是直接把他的病給治好了,但也依然改變不了已經痊愈的患者把他告上法庭的決定。
當患者開始起訴少年爺爺的時候,就有自發前來的一個強大的律師團隊去幫那個患者打官司,而且免費。
不出意外的就勝訴了,讓少年的爺爺賠償患者200萬。
官司的敗訴讓少年的爺爺名聲掃地,也讓少年在中醫藥大學每日如坐針氈,不得不輟學回家。
現在爺爺在家里郁郁寡歡,就算他的醫師執照沒有被吊銷,也不再治病了。
而少年自己也只能每天釣魚度日,無所事事,搞得現在都快變成老釣手了。
“現在案子判下來后,人家拿著判決書天天來我爺爺家鬧,等著要賠償款。
我爹媽現在都把城里的房子給掛到中介那了,就等著賣出去替爺爺付那賠償金呢!
只要在家就能聽到爺爺和奶奶的唉聲嘆氣,所以我釣魚通常一釣就能釣一整天,然后回去吃完飯洗個澡就睡覺了!
就這么每天渾渾噩噩的過!
其實我都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如此惡毒,忘恩負義!
法官問他,當時我爺爺給他用藥的時候,他過敏了嗎?病治好了嗎?
那人也說了,病治好了,也沒有過敏。
但是病歷上確確實實寫了對川芎過敏,可我爺爺還是用了很明顯,并沒有把他的安危放在眼里,就這個行為必須要告!
可是我爺爺明明考慮到他的問題,用的川穹是特意炮制過,并且用的量很少,能起到作用卻不會引起過敏的一個分量。
可是……那人依然還是勝訴了!
唉!”
少年臉上是成年人的無奈,心中也滿是對這個世界的不解。
然后三人一車,就這么緩緩的走進村里。
“說真的,我爺爺真不治病了!”
少年在進村后再次說道。
陳遠笑了笑:“放心,這次我來找你爺爺,不是來治病的!”
少年松了口氣,正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就聽到了遠處聲音傳來,抬頭看去是自己家,家門口正在大聲叫罵的人他也認識。
“那個討要賠償款的,又來了!
天天來,就生怕我們不給他!”
于是腳下加快,拎著漁具一路小跑了過去。
“你怎么又來,上次我爸不是跟你說了嘛!
房子已經掛上中介了,賣了房子就把錢給你,你天天來氣我爺爺,你是故意的吧!”
少年扔下漁具,指著對方吼道。
對方是一中年人,臉上有點肥,胡子稀疏,本來一直在院門口叫罵,沒人搭理,此時見少年回來了,越發叫罵的起勁。
“你們欠錢不給,還有理了!
一天收不到錢,我就一天堵在你們家門口!
如果時間長了還收不到錢,我就上法院申請強制執行!
小東西,如果想我不來煩你們,就趕緊讓自己爹媽把房子賣快一點,趕緊把錢給我,要不然我就天天堵上門罵!
我就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家沒有醫德,而且還是老賴!”
陳遠走了過來,盯著他看了一眼:“我記得,關老是治好了你的重病吧!
你這么罵他,心里就沒有半點不舒服嘛?”
卻沒想中年男子半點不在乎:“治好了又怎么樣,法院都判我贏了,他明知道我對川穹過敏,病歷上都寫著呢,他偏偏要用川穹。
很明顯是不把我的安危放在眼里,我告他,他敗訴就證明法律都是在支持我的!”
陳遠又問道:“可是你并沒有過敏,你就去告他,難道心里不會過意不去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這句話讓眼前的中年男子不得不說出了心里話。
“那又怎么樣,他雖然治好了我,可是告中醫一告一個準,告一個可以拿到三四百萬啊!
我這都是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