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就看到幾個人踉踉蹌蹌的回來了,顯得很是狼狽,其中有幾個還受了不少的傷。
不過人都活著。
“是我們的人,派人接應他們上來。”向天雷第一時間喊話。
負責警戒的兵士,立即趕過去把人給接了回來。
“好小子,沒有給我向家丟臉。”
“你們幾個也不錯。”
“趕緊去處理一下傷勢。”
向天雷高興道。
“總兵大人,其實我們曾經嘗試幾次發射信號彈,但都失敗了,敵軍離我們太近了,我們開火了幾次。”
“最后還是黑冰臺的人,協助。”
“才最終完成了任務。”
向超臉露難看道。
“黑冰臺的人?他人呢?”向天雷一愣,黑冰臺的人活躍在整個戰場上,他是知道的,只是分別有不同的任務,非必要不會主動聯系。
“犧牲了。”
“還請總兵大人,把此物專呈給許大人。”
“末將等不敢居功。”
向超從懷里取出一個令牌,上面有一個編號,一百二十三號。
“前一千名的編號,都是最早一批的黑冰臺成員,若是犧牲,也會優先從子弟以及宗族中進行征調,保持其忠誠性,也是對于其家族的認可。”
“對方多大年紀?”
向天雷明顯是知道一些秘辛的。
“大概十八九歲。”向超意識到了什么,怕是這個編號,已經傳承兩代了。
“好,我會親自向許總兵,為其請功,你們也下去休息吧。”向天雷沉聲道。
“是!”向超這才被人攙扶著離開。
“總兵大人,接下來是否進行炮轟?”一個將領沉聲道,他們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畢竟挨了這么多炮。
若非防御部署的好,怕是早就死傷慘重了。
“對方的主力駐扎在炮火覆蓋之外。”
“現在開炮,只是浪費炮彈。”
“不要忘記我們的任務,守興登山,截斷通往我方主力的通道。”
向天雷沉聲道。
“是!”眾將領齊聲領命,臉色上卻顯得很是憤懣不平。
“你們不是第一天和我征戰。”
“打阻擊,一定要把任務放到第一位,哪怕我不幸戰死,你們要做的不是為我報仇,而是繼續守好興登山,直到后方命令傳達可以撤退的那一刻。”
“好了,都抓緊時間休息。”
“對方明日應該要進攻了。”
向天雷沉聲道。
此刻蝎子山方面。
法蘭西的軍隊對于蝎子山的炮轟,相比于鷹國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蝎子山方面的大勝駐軍是在山腳下,更為容易得手。
雙方的炮轟,一開始也是互有死傷。
但到了最后,為了節省炮彈,保存火炮,熊鯤就果斷下令停止了炮轟,而是如同向天雷那般,派人查找對方的炮兵陣地位置。
但法蘭西方面,和鷹國不同的是。
他們的炮兵在主力軍的后面。
派去偵查的西川重鎮的兵士,死傷慘重,并未能獲悉到對方的炮兵位置。
“總兵,我們不懼死。”
“和他們對著轟,看誰先支持不住。”
“我們還有多管火箭炮的。”
一個西川重鎮的將領沉聲道。
“多管火箭炮最好是留在主力軍發起進攻的時候,才能動用,此物雖然早就暴露,但西方聯軍還尚不知其恐怖威力。”
“必須在關鍵時候,給予對方足夠大的殺傷力。”
“至于火炮對轟。”
“此舉不利于我方堅守蝎子山。”
“敵軍比我們更為便利的獲取火炮和炮彈,此刻比拼消耗,不劃算,不能讓主力方面拆東墻補西墻。”
“咱們的后勤壓力,至少七八日,才能完全的運轉開。”
“所以才讓我們守蝎子山,滇南重鎮守興登山,就是為了拖到我們大勝軍隊的后勤供應上,讓將士們有足夠的吃食,讓我們有足夠多的火炮和炮彈,讓六十萬大軍人人都有火槍。”
“這需要時間。”
熊鯤很清晰的知道,此刻大勝軍隊久久未曾發動全面進攻的原因。
“即如此,何必這么快的發動東西方的大戰。”那個將領蹙眉不解。
“愚蠢。”
“我們大軍陳兵于此,才能截斷西方聯軍的一切資源,現在他們看似各方面資源充沛,但消耗的都是庫存。”
“等到了我們大勝后勤運轉開,攻守即可就會易位。”
“打仗,前期的壓力換來后期的勝利,這是多么智慧的戰略部署。”
“以后多動動腦子。”
熊鯤臉色一沉。
“還是總兵大人,智謀超群,料敵于先。”那個將領尷尬一笑,拍了一個小小的馬屁。
“總兵大人,見解超群,我等佩服。”
一個個西川重鎮的將領們紛紛拱手,信服。
“這是許總兵的部署。”
“我也只是事后才明白。”
熊鯤毫不掩飾的沉聲道道。
在場的將領們暗暗點了點頭,心里更為佩服。
“好了。”
“前面派遣精兵守護第一道防御坑道。”
“其余的兵士立即往后面退。”
“兵力部署,前輕后重。”
“火力部署,前重后輕。”
“盡快傳達下去。”
熊鯤沉聲道。
“是!”在場將領們皆是眼前一亮,如此犧牲就能大大減少,也能少一些損失,可以堅守蝎子山更久。
若敵人進攻,他們也能有時間進行反應。
當然這無疑是慢慢赴死,但只要能夠堅守住陣地,就是值得。
等到天亮后。
關于興登山和蝎子山的戰況,也呈送到了許元勝的案前。
“兩方有求援的嗎?”許元勝問道。
“沒有。”
“但打的很艱苦,敵軍的數量應該比之前得到的消息,十萬人更多,且炮火威力也比我方要強。”
侯坤沉聲道。
許元勝沉默不語,則是翻看著那兩份戰況信息,等看到西方聯軍炮轟的密集和數量之后,已經能感受到了前方承受的壓力了,每處敵軍數量應該遠超十萬人。
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大大牽制了西方軍隊的力量。
壞事是熊鯤和向天雷兩方面臨的壓力,會翻倍的增加。
這是和之前探查到的敵軍人數,是有出入的。
“向總兵在戰況里,給予了編號一百二十三號黑冰臺成員的褒獎。”
“你要切實落實下去。”
許元勝沉聲道。
“是!”侯坤沉聲道。
“后勤方面是什么情況了?”許元勝問道。
“火車軌道已經鋪設到了我們在突厥方面的前線,大量的軍用物資可以更快的運抵。”
“另外黃雷帶領軍械所的人員,直接來到了突厥方面的前線,并在那里進一步組裝運兵車,坦克和炮車等,加快完成多發式火槍的制造。”
“因為戰爭的需要,突厥和大月氏兩家軍械所,短短幾日時間內,已經成為了境外最大的軍械所。”
“其在編軍械所成員,共計達兩萬人。”
“正在夜以繼日加快軍備生產和組裝。”
侯坤一邊說,一邊把詳細的紙質記錄翻出來,呈送到許元勝面前。
“好。”
“興登山和蝎子山壓力很大,軍備早點送達,他們也能早點撤回。”
許元勝點了點頭。
“后方已經加快了。”
侯坤說道。
“把昨晚上海總兵送來的糧食,送一批到蝎子山和興登山。”許元勝說道。
“是。”侯坤點了點頭,其實送來的這批糧食并不算多,畢竟數十萬大軍的,哪怕海總兵送達的糧食,也不容易。
西方聯軍也多有阻擋。
最方便的路線還是后方,但后方距離太遠了,達千里。
戰爭來的太快了。
后勤補給線,還是太薄弱了。
也就現在有火車和運兵車,若是過去戰馬加上步行的作戰方式,哪怕大勝不缺兵源,也別想把六十萬大軍送到此地。
等侯坤離開后。
許元勝再次翻閱了一下各方送來的戰報以及后方的情況,蝎子山和興登山方面必須固守陣地,只能原地挨轟,損失自然不會少的。
后方,畢竟還不到收獲的季節,雖然從周邊國家搞來了不少糧食等,也只是讓北地勉強撐過了冬季。
加上大軍過完年就開戰。
需要優先為軍隊提供補給,可以說年前的收獲,多半其實還是用于軍方了。
“前線不易。”
“后方也很難。”
“要盡快解決此地的戰爭,要不然哪怕打贏了,大勝也會損失不小。”
許元勝沉吟道。
很快聽到外面喊話,說是從興登山趕回來的運兵車,快回來了。
許元勝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送糧食送達前線,第一批前往興登山的已經早早出發了,那邊距離比較近,第二批是派往蝎子山的。
為了方便將士們進食,都是可以即食的饅頭以及一部分熟肉和一些咸菜,還有一些水果。
特別是水果,還是許元勝提出的,南洋方面若實在擠不出糧食了,可以用水果代替。
剛剛發往蝎子山的車隊,才出發沒多久。
這個時候許元勝走了出來,招手讓指揮車過來。
“大人,您可不能去,那邊炮轟聲響徹了一夜了。”
“你若不放心,我親自去護送,絕對不會讓前線打仗的將士們餓上肚子的。”
侯坤嚇了一跳,沒待許元勝說話就先一步承諾道。
“前線還在我方手里。”
“怕什么。”
“打仗哪有萬無一失的,給我取一套尋常兵士的甲胄,我過去看上一眼,就立即離開。”
許元勝不以為然道。
“那也不行,太危險了。”侯坤急的只是跺腳,也就熊總兵和向總兵能夠攔一下,但可惜兩人已經去了前線。
至于兩江重鎮的宋天德總兵,負責后勤方面,并沒有隨軍來到前線。
現在無疑是沒人能攔得住許元勝。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輛車隊從興登山方面駛了回來,剛剛軍營里還一片熱鬧。
忽然間安靜了下來。
不少兵士忍不住停止了腰桿,放下了手里的活計。
就看到從一輛輛運兵車上,運回來大量的尸體,還有一些受了重傷的兵士,多數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幾乎沒有輕傷的。
這么一車車,總人數已過三五千人,連車上鮮血還在淅淅瀝瀝的往下滴,可見有不少是剛剛受傷的。
侯坤也是眼前驟然一縮,看戰報只是覺得打的很艱難,但看到這些將士們的尸體,就明白了有些東西不是言語能夠總結的。
“過來一個……。”
“別喊了。”
“我親自過去。”
許元勝臉色驟然凝重,快步的走過去。
等一輛輛運兵車停下來后。
許元勝親自把一個斷了一腿的兵士,從車上抱了下來,他想找一個來問話的,但看他們的傷勢,能不能撐過今晚上都不好說。
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再堅持回憶,戰爭的殘酷。
“大人。”
“我還能挺得住,您有什么要問的,就問我吧。”
“我隸屬于滇南重鎮炮兵聯隊第三隊的隊長,我叫鄧子鯤。”
這個時候,旁邊一個斷了一臂的中年男子,抬手向許元勝敬禮,而敬禮的那手臂只是空空的袖子,還有炸破的硝煙味。
他滿臉黢黑,只是露出兩個眼睛,那眸光內卻透著錚錚鐵骨之意。
“前線到底如何了。”
“向天雷戰報上,能守的住,到底什么情況。”
“他就是這么守的嗎?”
“為什么遲遲不求援。”
許元勝心疼的伸出手,把那敬禮的手放下,他能感覺對方每多待一會,就是一股鉆心疼在折磨著這錚錚鐵骨的漢子。
“大人,我們能守得住。”
“滇南重鎮沒有守不住的陣地。”
“向總兵說了,哪怕打完最后一個兵,他親自上,也要守住。”
“至于為何沒有求援。”
“我聽負責我們炮兵的陳將軍說起,向總兵的原話。”
“我們若是求援。”
“大人就要拆東墻補西墻,要調集更多的軍備送抵前線,會影響主力軍的作戰部署。”
鄧子鯤說道。
“這個向天雷,向總兵啊。”
“我們來的是六十萬大軍,能戰之兵,大量軍備,還會欠缺他們那一些嗎?”
許元勝氣的想罵人,但看著滇南重鎮的兵士傷亡之大,也不愿意罵向天雷了。
“稟告大人。”
“興登山就那么大的面積,兵力多了,也是送死。”
“軍備我們也有。”
“但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陣地,敵人依兩倍于我方的人數,大批的炮轟,又是進行沖鋒,大多同胞只能在陣地上硬生生的硬扛。”
“但我們傷亡雖然大,敵人的傷亡也同樣很大。”
“請大人放心。”
“滇南重鎮,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
“我左手也能開槍,我是被迫退下來的。”
“我請命,能繼續參加戰斗。”
鄧子鯤大聲道。
“大人,我也行,我還能用槍。”
“大人,我也可以參戰,我只是瞎了一個眼,怎么就讓我退下來了,我不甘心啊。”
“請大人派我們上前線吧。”
“那是我們的陣地,沒有接到后方撤退的調令,我們不想回來啊。”
“請大人允許我們上前線,我想死在那里。”
一個個被扶著下車的重傷的滇南重鎮的兵士們,聞言鄧子鯤的請戰,他們一個個竟驟然精神奕奕,個個掙扎著站起身來,看向許元勝再次請戰。
那一刻他們的身上,流淌著兩日一夜經歷炮火洗禮后的強大戰意,以及希望再上前線的堅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