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汐是真的醉了,被抱進浴缸,熱氣蒸騰下,她打了個小小的酒嗝,意識到失態,雙手捂住嘴呵呵笑起來,一雙微挑眉眼難得擠成一條彎線。
這個動作姿勢像極了商濯茗。
母子倆淘氣起來,如出一轍。
沈潮汐繼續喃喃低語。
“沈大光算什么!他那么惡心,憑什么姓沈,簡直就是侮辱沈姓!倒找我八百塊錢都不要!”
商江寒襯衣前胸已經被打濕一大片,他沒著急去換,解開三個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沈潮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慫了慫鼻頭,說道:“你能不能別勾引我,最起碼聽我把話先說完再勾搭不成嘛!”
商江寒:……
他發誓,在聽到這幾句混賬話之前,他沒多想,現在有點心猿意馬也不是自己的錯。
商江寒壓了壓心里悸動,咬了咬后槽牙:“那你說!”
說完再勾搭……再收拾你!
沈潮汐把泡在水里的一只手撈出來,濕漉漉的手指伸進男人敞開的襯衣領口。
冷白皮表層被水汽打濕,水珠聚集處有一滴水滑下沒進領口深處。
商江寒被撩得哭笑不得,身體前傾,氣息距離女孩口鼻處咫尺之距。
沈潮汐感覺到壓抑,撅起粉色櫻唇,伸手把人推開。
“離我遠點,能不能好好說話,我剛剛說到哪了?”
動不動就撩人,恃帥行兇!
女孩平時不沾酒,沒想到喝了酒這么……可愛!
商江寒更樂于欣賞她的嬌滴滴模樣,遵從地朝后退了退。
“你說到為什么要姓沈?”
沈潮汐恍然:“哦,對的,我為什么要姓沈呢?”
女孩自問自答,歪著頭想答案,然后就把自己想的流起眼淚來。
商江寒一看就有些慌神,自家太太什么時候哭過,他趕緊拿面巾紙給她擦眼淚,隨后伸手把人抱進懷里,哪還顧上被水浸濕了大半個衣服。
“怎么了?哪不舒服?”男人極盡溫柔地哄著。
沈潮汐瘋狂搖頭,她沒有不舒服,她想起了去世的沈氏夫婦,那對優秀的消防烈士!
那是她做沈熄五歲那年的事,早上去幼兒園時媽媽答應她晚上一家人去吃肯德基。
結果盼望一天,沈熄坐在幼兒園門口小板凳上,從太陽西斜等到太陽被墨色淹沒都沒等到爸爸媽媽的身影。
她知道,每次遇到這種時候,爸爸媽媽一定是在執行任務。
爸爸說過,他和媽媽的工作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衛人民平安,保障國家和個人資產,甚至于在保護一個小小動物的生命平安。
沈熄一直以爸爸媽媽的職業為驕傲。
卻不知道這份驕傲下暗藏著巨大的危險。
就像這個黑漆漆的夜晚,原來某個地方發生了爆炸,爸爸媽媽挺身而出進入火災現場,一個油罐在他們面前炸開,他們連思考孩子以后會怎樣的時間都沒有,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晚風格外溫暖,擦過臉頰時,像媽媽溫熱的親吻,沈熄頭扒著膝蓋漸漸睡著,甚至于她還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到爸爸媽媽在朝她輕輕揮手。
后來,她被搖醒,幼兒園園長把她緊緊抱進懷里,她突然感覺到巨大的空虛,超出了一個五歲孩子能承受的那份痛苦拉扯。
他們說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其實,沈熄明白那是爸爸媽媽死了,永遠不回來了。
他們說,爸爸媽媽會在天上看著她,會保佑她平安。
可每次夜深人靜時,她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濕了枕頭,為什么一次都沒有盼到爸爸媽媽一絲絲安慰。
后來長大了,她身邊人都拿一種崇拜又同情心疼的眼神看她。
她是英雄子女,烈士后代,學校可以隨便選順便上,甚至于參軍的名額都是特批。
這樣的優待讓很多人羨慕,可沈熄不想要。
這份羨慕是她拿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換來的。
再后來,沈熄變得沉默,變得知道上進,她不想總活在烈士遺孤的光環下生活,她想讓爸爸媽媽無論在哪都為自己有一個出色的女兒而感到驕傲。
所以,進入部隊,沈熄拼命訓練,各項體能拿第一,瘋狂起來男兵都不是她的對手。入伍兩年她便拿到軍校生資格,后來她參加特種兵訓練,在一眾人認為她必然前途無量時,沈熄選擇了消防兵專業。
那年她才二十幾歲,一個大學生女孩被男朋友拋棄想不開,站在了學校六層樓陽臺。
沈熄接到任務,在關鍵時刻把女孩從樓頂邊沿地帶拉上來,而自己卻被一根鐵桿絆倒,摔下六層高樓。
沈潮汐泣不成聲,她喃喃敘述,沒有邏輯的話說了一大通,窩在商江寒懷里哭到沒有一絲力氣,被他拿大浴巾包裹抱到床上,給她換上睡衣,哄她親吻她。
沈潮汐給商江寒講了一個美麗又凄慘的故事,到后來她便沉沉睡去。
夜里,風帶著熱意在空中翻滾,氣息里帶著壓抑,一場久違的雨水蓄勢待發。
商江寒站在陽臺,看著昏沉夜空,許久未碰的香煙,夾在他右手指間,繚繞的尼古丁氣息逐漸蔓延。
商江寒久久不能入睡,自己太太的眼淚似乎在他心里砸出一個巨大的漩渦,絞得他五臟移位,疼痛難忍。
“江寒,我姓沈,我是沈淮原和江北蕓的女兒,他們是大英雄,他們犧牲了,在一場大火里,我失去了親人,卻不能失去我的姓氏,我姓沈,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沈家女!”
她的太太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永遠不能當真的故事,他卻知道,某個意識里,她太太的話是真的。
所以,他所以為的沈潮汐早些年吃的苦,所受到的種種委屈,遠遠不及沈熄所經受的十分之一。
同時,商江寒無比慶幸,慶幸冥冥之中,這個讓人心疼,擁有堅韌不拔毅力的女孩來到他身邊。
商江寒心里升騰出一種莫大的責任感,他有義務把身邊女孩所缺失的愛加倍補回來,不再讓她孤苦無依,不會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他商江寒此生,前三十年為自己為聯眾而活,至此時,他要為了愛人而活,要把她看得比命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