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譚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外海(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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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外海(上)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1日  作者:貓疲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貓疲 | 唐奇譚 
他鄉非鄉

他鄉非鄉

而在冷風凄雨的籠罩之下,曾經的海邊漁村、市鎮和港口,都變成了一片片漫過地面,灌入民家的汪洋澤國。裹挾著海草、藻類,沙土和礪殼碎的污濁浪潮,幾乎是一波接一波的沖刷著,沿海坊市和街道,將垃圾和雜物漂浮起來。

而在這些蕩漾的污濁海浪與漂浮物之下,又有什么東西的隱隱起伏搖曳著,隨即就化作漲潮漫灌的坊市和民居中,零星轉瞬即逝的慘叫和哀鳴聲。除了天地之間的額嘩啦啦雨聲,與海潮奔涌拍打之下的廬舍坍塌聲,就是一片沉寂。

然而,漫天雨幕中的某處沉寂,很快就被細碎的奔踏聲,所擊碎、踏破。緊接著,又化作一整片瓦面,傾斜著翻倒的激烈動靜;而在激蕩飛揚的大片水花中,口鼻滿是鐵銹味的梁彥超,竭力扭動著身體,騰躍滾落在另一處瓦頂上。

趨勢不減的嘩啦啦撞斷、震裂出一條破碎的軌跡,這才頭昏腦漲的重新撐起身來;下一刻,他揮出手中緊握不放的短橫刀,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的斬中,驟然從房檐邊緣,彈跳著攀越而上的身影,瞬間激起滋滋的嘶叫聲、腥臭四濺。

那赫然是一具渾身黏液與鱗片的人形,只是在五官處已然坍陷錯位,唯有眼窩變得格外碩大;并且長出了滑溜溜的觸須;看起來滑稽而令人驚怖。只是尺半長的鋒利橫刀,戳穿了它的眼窩處,也絞碎了顱腦內在要害,頓時生機斷絕。

垂死抽搐著,從破裂的瓦面上重新滑落;但解決了襲擊者的梁彥超,卻沒有一點松懈和釋然;因為,就這么一只半人半魚的怪異,不過是那些隨著潮汛而來的萬千魚怪,最底層的感染者而已。它們在潮汛和暴雨的掩護下淹沒了一切。

無論是海邊的漁村、港市,烽燧還是哨壘,甚至是整座的軍城和水寨;都淪陷在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魚怪、半魚人,和擁有各色奇異能耐的海生異類浪潮中;哪怕是海南五軍府之一的昌華府駐地,擁有上萬軍眷的昌華鎮,也未能例外。

雖然其中占據大多數的半魚人和魚怪,并沒有什么太過強大之處,用弓弩可以射殺、刀劍矛槊也能砍殺戳死、甚至是用棍棒的壯漢,也有機會打倒落單的個體;但是在暴雨和海潮中聚集到一定數量,就會發生某種顯而易見的質變。

城壘內的大炮和火銃潮濕的直滴水;雨水浸泡發軟的弓弩,不但威力大減也射不準;刀劍槍戟揮砍、戳刺在魚怪身上,也像是失去了鋒利一般;被黏液和鱗片輕易的滑開,或是沒使用多久就出現了翻卷、崩裂,就像是材質脆化一般。

更有在半魚人和魚怪中,毫無征兆掀起的巨浪,輕易的拍倒、沖垮了一些,土木結構的稍壘、烽燧;甚至壘石而成的護堤,都無法阻擋往復的沖刷和漫灌,就突然間嘩然崩跨了。唯有石砌和化石膏(水泥)的軍壘城壁才能抵擋一二。

但卻擋不住從縫隙和溝渠中,倒灌漫涌的海潮;以及夾雜在其中的兇惡海獸、魚怪;在防備空虛的營舍和居住區大肆流竄和破壞。更有海中傳出來的詭異呢喃,或是低沉的怪聲;前者讓人覺得昏昏欲睡,甚至有人聽到已故親人呼喚。

然后,就這么一頭栽落在城壘外,或是昏昏沉沉的滑倒在地;而后者,則是令人覺得惡心、失神的各種不適;乃至突然喪失了神志,發狂起來無差別的攻擊左近;還有人則是失去了膽氣和斗志,丟下武器、跳下城壘,逃離不知所蹤。

更糟糕的是,不久前突然抵達昌華府的國老,下令帶走了其中大部分的守備力量,以及所有的船只;渡船出海去了。然后當天夜里,海上就刮起了大風,迅速積郁成漫天陰云密布,暴雨如注伴隨著奔涌的海潮;席卷了海岸線上一切。

而梁彥超便是淪陷前逃出的零星幸存者,兼帶最后的信使之一。當然了,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殿前司鐵林衛的隊將,兼樞密北院眼線;在多年前就隨著換防的軍隊,來到了這處昌華府;并參與海邊軍城從無到有的營建和擴張。

而與匯聚了公室招攬的大量奇人異士,乃至由一些朝廷所屬的,暗行御史部、清正司、兩京社的成員,兼職身份的神襄衛有所不同。鐵林衛中乃是將武藝和肉身,千錘百煉到極致的另一個類型,在其中匯聚了各地的軍中強手、健兒。

憑借磨煉出來的強橫肉身,出類拔萃的技藝和精良器械、針對性戰術;成為壓制那些突發異變和獸災、妖害的常規力量。因此,在日常里也多少有些看不上,那些僅憑一手千奇百怪的異術、奇技;卻自身多數脆弱、平常的奇人藝士。

也不怎么待見健擊營中,那些被公室選拔招攬而來,各懷技藝卻缺少組織和協作,只會以為好狠逞勇的江湖高手、武學名家;唯獨對于那些有幸得以公室垂青,賦予肉身強化、血脈激活的極少數幸運兒,多少有些羨慕和眼饞的心思。

而梁彥超既然能夠位列其中,并且官拜隊將之一;除了一身在軍中還算出挑的武藝之外,也因為他姓梁。雖然已經是遠出五服的遠宗別支,基本享受不到,身錄公室牒譜的最后一點優待;而只能在婆羅洲等地,自底層辛苦打熬出頭。

從地方的團結兵,到監視諸侯、外藩的鎮防軍,再到天南洲的行苑軍士;直到被選入公室的直屬軍序,他的姓氏才第一次發揮了用處。在暗中調查了他祖上,數代從軍的身籍背景后,作為苗正根紅的遠支梁氏子弟,優先獲選殿前司。

然后,他也被重新登錄進,公室現有的宗族牒譜中;讓他的兒子及孫輩,至少有一人能夠享受,公室提供的基本扶持;乃至入學專門的館塾、學堂名額。作為相應的代價和義務,他必須充當公室/殿前司的眼線,監視和報告軍中見聞。

這對他而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怕他現在父母早亡、既未成家也沒子嗣;但只要在公室的差事中,體現出自身的價值和用處,乃至因此建功;自然相應的妻子兒女、門庭家室,都會隨著恩賞而來。他甚至有些期許這般的未來。

這也是此刻激勵著他,在那些殘存袍澤的拼死掩護和牽制下,利用聲東擊西的短暫間歇,殺出那些涌入軍城的魚怪和海獸、異類;一路奔逃至此對外傳信的精神支柱。作為一個長時間嚴密封鎖消息之所,他也并未知曉外間發生什么。

唯一能夠知曉的是,周邊那些沒來記得逃走的百姓,或是顧念家私不舍的人,都已經被這些半魚人/魚怪,相繼的殺死或是擒獲,成群成群的拖曳到雨幕深處的海中去;卻不知道還要遭受怎樣的厄難。想到這里,他就雨水吞下一口干糧。

卻又很快在反胃中,吐出了一大堆,帶著血絲的嘔吐物;同時,他摸了摸酸脹不已的鼻子,卻是摸到了一手的殷紅,卻是之前連續奔走激斗的過程中,積累內傷再度發作了;尤其是那種帶著扇形耳廊,發出讓人眼前發黑尖嘯的特殊魚怪。

雖然被他當場滯殺,但也當場失去了五感,攤在廢墟好一陣子,才慢慢恢復過來;下一刻,他突然就拔回短刀回身一揮,卻斬了一個空氣;與此同時,他腳下卻被什么纏住,猛地一拖再度倒在瓦面上;只靠猛然插入的短刀定住下滑身子。

但緊接著梁彥超突然身體變得僵直、抽搐,同時被雨水浸濕的須發,像是過電一般的樹立起來。卻是一條宛如鰻魚般的粗大觸須,自房下緊緊的纏繞住他腳踝。隨即,在嘩嘩傾倒的房頂邊緣,出現了一條,頭部具是吸盤觸須的怪異海獸;

無可閃避的撲附在梁彥超身上;瞬間啃噬得他身上的環鎖甲咯咯作響;這一刻,他已然自覺毫無幸理;只能用盡最后余力,反咬在蜿蜒到頭部的須端;像是咬破堅韌角革一般的,撕的滿嘴都是腥臭;但同時也被勒緊身體骨骼節節脆響。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突然間就見到了天空中,宛如墨染的積雨陰云;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巨力撕開一般,露出了一條充斥著明亮天光的裂痕;而在道道柱狀的天光透射之下,那些隱匿和活躍在街坊中的魚怪、異類也發出了嘶叫。

爭相跳進沉浮蕩漾著雜物的污濁潮水中,還有躲閃不及的被天光照到;頓時就凄厲尖嘯著,滿是黏液和鱗片的粗碩身體,也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溶解和銷蝕;乃至迅速縮水、退化成了某種干瘦、虛弱狀態;而梁彥超身上的這只也毫不例外。

在明亮天光的照射下,宛如撒鹽的蛞蝓一般,在他身上留下了大片稀疏體液之后;就自半身斷裂開來;蜷縮成了一團宛如海蛇尾,與裸胸鰻縫合在一起的爛肉團。死里逃生的梁彥超,奮力掙脫滿身束縛不得,卻看到一副恍如幻覺的情景。

從道道天光中接連閃現而出,一名銀甲紅氅的騎士;虛踏著明亮、璀璨的水面反光,所過之處,那些魚怪和半魚人,海獸和異怪;接二連三的僵直、碎裂;或是隨著大片大片的腥臭血污,從污濁的海潮中浮現出片片,硬邦邦的僵直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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