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譚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挾制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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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挾制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04日  作者:貓疲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貓疲 | 唐奇譚 
就在俱戰提城之戰塵埃落定的第二天,四下追查和搜捕,四散奔逃叛黨,及附從逆亂者的官軍;卻在受阻于城內的州衙之前。因為不知何時,潛入并盤踞在其中的叛黨,挾持了諸多官員屬吏及家眷。

更糟糕的事,當初還有數百名的將官親屬,老弱婦孺也躲在其中接受庇護。因此,無論是趕來支援的都府士兵,還是奉命附從討逆的城傍部眾,自發聚集響應而至的臨近藩兵,都不免為之投鼠忌器。

一時間,誰也不敢貿然下令進攻,但也不敢輕易與至交涉;就這么面面相覦的任由其,對峙和相持了一整夜之后;才有從城外追擊逃散殘敵的番騎子弟/異馬騎兵,由領隊校尉之一的卓彥修率部趕回。

然后,正待下令對州衙試探進攻,就見到了突然從里頭丟出來,十幾具血肉破碎的殘軀;從服色上分辨,卻是原本參與守衛其中的,青蓮社義從、軍中好手和防闔子弟;平日在州城里也是各有名氣。

卻在此刻,仿若毫無抵抗的死無全尸。與此同時,一批哭哭啼啼的婦孺,被人用刀劍頂著后背、架著脖頸押上墻頭。對著混雜在外圍的陣列中,那些隱約的家人和熟悉的面孔,不由的大呼小叫起來。

也讓州衙被清空的外圍,原本橫列如墻的盾陣背后,被成批舉起的弓弩,不由自主的出現些許猶豫和驚疑;其間更有人在連聲叫喊道:“不要!”“住手!且住手,”“等等,我的親眷就在其中!”

而墻頭上被當做肉盾一般的婦孺,更是隨著這些熟悉的聲音和反應,而越發大聲的嚎哭起來,乃至變成了凄厲的哀求聲;頓時也在圍繞得水泄不通的官軍陣列中;制造出了成片猶豫不決和短暫混亂。

這時候,隨著數聲尖銳的金版響過,大多數有些茫然無措的軍士,也不由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在嚴絲合縫的盾墻背后,成片待發的弩士/射生隊,紛紛放下了手中,上弦的鐵臂弓和絞緊的擘張弩;

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后方,隨著一眾如分水劈波般退讓開的人叢/軍陣,從中策馬而出的鱗騎校尉卓彥修;他長相并不出眾,身材甚至有些短矮,四肢粗壯而看不見脖子,但騎乘著鱗甲大馬卻威勢凜然。

從頭到腳的鐵鱗甲和皮鐵罩袍,讓他宛如一座行走的鐵塔;卻似乎沒有絲毫影響他,舉手投足之間的孔武有力,舉重若輕。但在此之前,他原本只是一個籍沒無名的藩家子弟,還是那種將出三代的。

而他出身的巍河卓氏,也不是什么有來頭的淵源;而是在主家的二次,三次分封之后,自立家門的下級藩屬。祖上乃是臨淮郡王、李(光弼)武穆的親兵,后成為李氏五郎的家將,以陪臣追隨就藩。

只是五郞君的這一脈不甚成器,前往當地就藩之后,還沒過兩代人的光景,就觸犯了宗藩法度;被召回京城本家圈禁,領下也被數度分割成數家;乃至賜給忠誠家臣之一的卓氏代管,最終自成門戶。

但這份家業是如此微薄和無足輕重,僅有一座山河之間,勉強可以稱之為小城的土圍鎮子,以及周邊開拓出來的七八個村邑、聚落而已。但也因為靠近水邊,勉強趕上每年魚群洄游的最后一點尾巴。

唯一有價值的大宗特產,就是熏制魚干和砍伐放流的木材而已。因此在安東黃龍府,林林總總的二三十家藩屬中,乃是排名常年墊底;只能在每年舉辦的宗藩祭禮中,站在靠近門邊位置的小藩之一。

所以,作為卓氏繁衍生息漸多的族人子弟之一,雖然從小不至于餓肚子,或是墮于饑寒;但想要開葷或是沾點油水,就得自己拿起弓箭,騎上騾子或是駑馬,到充斥瘴氣和迷霧的深山老林里區射獵。

而到了他成年之后,就通常不再依賴和仰仗家門供養,而自行帶著弓箭和駑馬另謀出路;比如依靠家門的淵源,投入其他更有實力、相對殷富的大藩、富藩的麾下,充當跑腿的伴當或是驅從于門庭。

又比如依靠一身在山林里,練就出來的如履平地騎術;或是一手在幽林間洞穿的箭術;跑到州城、府城,乃至是距離更遠的幽州去投軍;最不濟也可搏一把功名前程。只可惜他生不逢時在太平歲月。

除了一些越境流竄的草原胡落,或是打家劫舍的盜賊、山匪;乃至是一些鋌而走險的私販子之外,就沒有太多讓人建功立業的機會。而各種軍中的員額和職階,也早就被人給塞滿,沒多少機會給他。

無論是幽州大都督府的諸軍使、守捉、鎮將和戍主,還是安東都護府的諸多軍府,各州團結、團練兵;或又是沿邊的防寨、巡河、護路和漕營的差事;他都一一的嘗試過,只能說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因此,在不得已的生計所迫之下,他做過零散的護商義從,也給人看家護院過;但最后還是謀了一個,游騎子弟的差事。這還不是正規軍伍,而是貫穿安東都護府各地的商路沿途,有力藩家的資助。

以維護商道安危的緣故,勉強在各地官府那邊,換取一個默認的非正式身份。因此,他也只能籍此一邊苦練武藝,一邊交好那些同輩出身的藩家子弟,從他們身上學到形形色色的特長、學問和見識。

然后,正當他忍受著枯燥乏味的日常,終于頂替了一個受傷退養的老前輩,成為一名分管三個什長的隊目時,屬于他的給予,也突然而然的降臨在他身上。那是易服簡行的燕山少君,私下群游出獵。

在成群結隊的追逐之際,也將一只慌不擇路的大熊,送到了奉命巡游山林的他面前。然后發生的事情,是追逐獵物而至的少君,看中了他的箭術和反應;當眾丟下信物,讓他成為側近從馬直的候選。

然后因此心情激蕩的他,也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這個機會,正式成為了王府麾下,專門扈從少君游獵的從馬直五班的一員。而作為他頂頭的上官,便是王府累世家將出身,后班副軍巡兼扈衛的伍定遠。

然而后來發生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燕山少君外出游獵的興趣,已然不滿足于,那些山林中常見的珍禽異獸、虎狼豬熊;而是將目標對準了,情感更為豐富、在生死關頭反應和表現更激烈的生靈。

剛開始的時候,還可以欺騙他們這些從馬直,他們奉命獵殺和追逐的,其實是一些身份隱藏很深的賊人,大盜。然而,在出現了老弱婦孺的身影之后,又變成在逃罪奴的說辭;然后就根本不加掩飾。

卓彥修的同袍們,很快就屈服在燕山王府和安東都護府、幽州大都督府的多重光環和威勢之下,或是在聲色獎賞的誘惑之下,很快就沉淪其中;變本加厲只為更多討得少君的歡心;只有他成了異類。

因為他是在無法接受,將那些活生生的人兒,當做獵物來凌虐、殺戮,并以此取樂的行徑;這還是天下最為尊貴和顯赫的頂級門第之一,號稱安東都護地面第一家的未來主君;所做出來的丑惡之事。

但他表面屈并隱忍了下來;但是卻在這個被迫作惡的過程中,試圖變相的隱藏或是放走,其中個別的遇難者;令他們作為活的證據,驚動到地方官府,而令這位少君有所收斂,但事實上卻令人失望。

不管他暗中做了多少,一切都毫無波瀾;反而是他陽奉陰違的行徑,終于露出了破綻和紕漏。最后是與他隱隱有所默契的副軍巡伍定遠,親自帶人設計捉住了他的現行,并且縱馬將他的四肢都踩斷。

然后,他并沒有被處決,甚至派人重新給他治傷;卻沒有正回他踩斷錯位的骨骼。而是用銹鏈穿起來,鎖在王府新建的斗場內;一天天親眼看著,那些被當做獵物捕回之人,又如何被野獸撕碎吞噬。

然后,尋常的野獸也不足以助興,而變成了各種奇形怪狀之物;甚至是宛如傳說中,令小兒止啼的妖魔一般存在。甚至在少君的一時興起,就連身邊的奴仆和雜役,甚至侍女,美婢也會被投入其中。

他就親眼見過,一位老王妃身邊,據說已經私奔的女官;被投入其中之后,在喂了藥物的畸形獸類面前,飽受持續的煎熬與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狀。這也幾乎令他徹底絕望、渾渾噩噩。

直到仿若冥冥之中因果有報,那位謫仙人代表上天降下懲罰;也讓作惡多端的少君,及其王府上下縱容為惡的褫奪幫兇,一夜之間都得到了報應。朝廷派來的欽使,更是加急拷打和嚴刑逼問所有人。

但他卻出乎意料的被放了出來,并且見到了現在的那位上官;雖然,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全身潰爛,肢體變形的廢人;但是那位謫仙看在他,敢于暗中抗爭的勇氣,還是愿意給他一個難以置信的機緣;

需要忍受全身被用利刃挖開,強行矯正骨骼的巨大痛苦,甚至可能變成失智異類的代價。換取他重新恢復正常人的健康身軀,甚至有可能在異變當中,更進一步的某種概率。所幸他最終成功撐過來。

并且獲得血脈與體魄上的蛻變,除了力量、速度和反應的常見加成,他全身的骨骼變得粗于常人,并能夠延伸至體表要害,或是手腳各處形成,宛如骨質的堅韌內層;承受更強大的力量爆發和打擊。

然而在事后,他才隱約得知這一切的因由,其實都源自昔日的上官伍定遠的推薦;用他自己的話說,算是為過往做盡的惡事,略有贖罪和報償而已。但卓彥修也并不會因此原諒他,只是放棄了報復。

因為,形同在世為人的他,要把這副新生的血肉軀干,用在更有意義和價值的事情上;也好讓更多世上之人,免于燕山少君這般的暴戾荼毒。相比之下,過往與伍定遠的這點恩仇,是在是微不足道。

因此,剛熬過第一輪觀察期的他,就毫不猶豫的策馬上陣,追隨著這位上官;奔走轉戰在安東各地,也現身說法的招攬和鼓舞著,那些建功立業無門的同輩人,組成了這支番騎子弟的最初班底之一。

也是他冒著被捕獲的粗鱗異馬,撕咬和登踏的渾身血肉模糊的代價;率先在貼身纏斗和徒手肉搏中,揮灑汗水與鮮血,一次次的往復打倒、一點點馴服了,胯下這只渾身披鱗、高人一頭的異型大馬。

因此,相對于那些來自西京里行院的,內行隊員或是外行軍士;包括他在內數十名,經過血脈激活/體魄蛻變,又通過異馬馴服試煉的番騎子弟;自覺才是這位上憲一手打造的親衛,粉碎一切的鋼錘。

愿意舍命相隨,在這世間橫掃一切妖邪,雖粉身碎骨、百死不悔,尤是莫大的福報。然而他一出現,卻沒有如之前那般,急于催促進攻,反而是朗聲喊道:“窮途末路的塚中枯骨,寓意何為。”

“以這滿院性命為憑仗,只求換取一個條件,一個承諾。”片刻之后,里頭才有人聲音嘶啞道:“須爾等以那位上憲之名起誓,放我等離開,并在一日之內約束各路兵馬不得追趕,不然就盡數陪葬。”

“可笑!”卓彥修冷冷道:下一刻,壓在墻頭上的婦孺,突然間就身上冒血,成排成片的一頭栽倒下墻來;卻沒有當場死去,反而在地上掙扎蠕動、慘叫不已。然后,又有新一批人質被壓上了墻頭來。

而這一次,作為墻頭擋箭牌的人中,就多處了好幾名身穿錦繡的官眷,或是青藍袍服的在任官員;而內里的聲音也再道:“莫要妄想拖延,不然就不是區區的只傷不死,而要一批批的死給爾輩看了。”

這時,卓彥修也放下鑾兜,露出儀仗飽盡滄桑、堅如巖刻的面孔,自顧對著身邊的將校低聲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妨擔下所有罵名;謹遵上官訓示,直面妖邪的要挾手段,決不可輕易妥協、姑息!”

“如今左近軍心已亂,暫時不可為憑仗,稍后,我解甲上前吸引賊黨注目,你們自兩翼的陣列中,迂回包抄、側擊其后;能救幾個是幾個,只要能多或幾個跑了一些也無妨,一切但憑問心無愧就好。”

“你們這些狗賊,我且來了,又待如何!”隨后,摔下沉重甲胄的卓彥修,大步排眾上前,對著墻頭近在咫尺的刀槍;手中翻飛如殘影一般的,將那些地上的傷者,紛紛拖起甩到身后的陣列中去……

然而,這也似乎激怒了,躲在哭喊人墻背后的叛黨,只見毒蛇一般刺出的蛇形槍頭,和疾風掠影一樣的黯淡灰劍;幾乎交錯了刺向他的咽喉和胸腹。卻被毫無間歇的一把擎住槍頭,橫拍開灰色劍影。

但真正的殺招,卻是一名墻頭迎面撲倒的女子,滿臉驚駭決然的,用一對指刺猛扎在他的眼窩兩側……就在刺入半毫的瞬間,突然一陣烈風沖天而降,揚起大片的飛沙走石,也塵埃滾滾遮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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