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萬分危急時刻,引領余下獸群大踏步行至破開寨墻下,將枝干搭上墻頭的活體大樹;突然間就停下了所動作,就像是剎那間定格了一般。而匯聚在數下的大豺和巨狼,也似乎驟然失去約束。
一時間,就原地轟然嚎叫著四散開來;有一些在慣性的驅使下,依舊攀越過墻頭沖入內里;開始四下搜尋那些躲起來的人群。但也有一些獸類則沿著寨墻,繞過兩側奔走而去,最終消失在風雪中。
但也有的突然就地狂性大發,相互咆哮著撕咬起來;還有的嗚嗚亂叫著夾起尾巴,頭也不回的徑直逃進了最近的山林之中。而這個意外變化,也激起了絕望亦然的守軍余勇,反身與闖入獸類廝殺。
片刻之后,寨內、寨外的風雪稍有平息,遠處就傳來了隱約的號角聲,也讓寨中與獸類奮力廝殺、苦苦周旋的人們,不由為之精神一振。然而,隨著由遠及近的咆哮聲聲,又是一波獸群分奔而至。
也讓墻頭上殘存的守兵,滿心的歡喜和期待再度跌入了谷底。只是隨即他們看見,飛奔而來的這一波獸群,要顯得更加雜亂無章,其中既有明顯畸變的羊、鹿等食草類,也有更為兇猛的虎熊之類。
就這么亂遭遭的混雜在一起,在遇到了寨墻的阻擋之后,像是慌不擇路的涌流一般中分開來奔向兩側;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停留,或是多余的攻擊欲望。反而是沖撞、撕咬向那些,滯留墻下的獸群。
緊接著,似乎又有什么撕裂了,在山道間彌漫的雪塵和云霧,追趕上了這些逃亡獸群的末尾。這一刻,據守在兩側山壁望哨中的兵丁,卻驚駭莫名的停止了呼吸。因為,那是一群健步如飛的甲兵。
他們如履平地一般的縱躍騰身在,積雪漫漫、樹木亂石橫錯的山道中;手中還操持著寒光爍爍的長刀、大戟;在追上獸群末尾的剎那間,就將數只碩大的獸類揮斬、劈殺在地,或是投擲釘穿在地。
緊接著,還有人手持超大號的鐵臂弓,或又是粗大圓筒的機關弩;一邊追逐奔躍著,一邊凌空搭射連連,將更多逃竄的獸群射翻、貫倒。而后,又有數名身負長管的甲兵,從上方山壁上悄然而至。
在他們手中架設的粗長圓管,驟停下來的火光迸射之間;噴吐的沉重鐵丸正中在奔逃的獸群中,又有數團的血肉炸裂開來,或是被投擲的爆炸物震倒、炸翻成一片。就連山道兩側積雪都震落滾滾。
幾乎是鋪天蓋地的沖刷掩埋了,位于保平大寨兩側僅有的間隙,以及逃入期間的獸類。也堵住了大部分獸群的去路,受此驚嚇和震懾,擁堵在山道內的獸群,更是歇斯底里的自相踐踏和撕咬起來。
因此,在半個時辰之后,滿目瘡痍的保平大寨內就恢復了平靜,并開始重新升起了炊煙裊裊。由幸存下來的護路兵隊正和稅關長吏,親自端著熱過的酒水,逐一犒勞這些形同神兵天降一般的外援。
而一具足足丈高,渾身披毛、頭生鹿角的人形異怪,也被吊在了保平大寨的最高處。而這就是在這個寒冬之中,將山中的獸群聚集起來,并遙控和操縱活化的大樹,強行進攻保平大寨的罪魁禍首。
只是,它運氣很不好的是,撞了冬日穿越山中的妖異討捕隊;更在偽裝成樹木的藏匿處,被路過的江畋給輕易發現。不過,在初步安撫和救治了寨內的幸存者后,江畋也順勢提出了相應的要求:
“我需要前往溫嶺鎮的本地向導。”
“原來,貴官是為溫嶺鎮而來。”當地的稅關長吏和護路隊正,卻是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隨即又道:“不敢相瞞上官,溫嶺鎮已經失聯數月,不過當初曾有人逃到了本寨,且容卑下查問一二。”
閩地多山,道路艱險;遍地高崖峭壁,車馬難行,這也是當代的共識。因此,自江西信州境內過了兩道交界,武夷山脈中的仙霞嶺之后;山中持續數日的積雪、烈風,還,嚴重影響了車馬的通行。
于是,江畋就帶領一隊身體素質,遠超常人的內行隊員,輕裝先行一步了。既然是輕裝急進,那隊員不用承當任何負重;江畋自有袖里乾坤/“次元泡”模塊,可以攜帶并提供相應的補給和裝備。
作為東土大唐的三十六道之一,才從江南東道分出來一般多年福建路,無疑是墊底的末位存在。因為境內多山且土地貧瘠,物產匱乏生計艱難,號稱是七山二水半分田,還有半分在海邊的險惡地。
用某只東北耗子的話說,就是歷代窮的蕩氣回腸;屬于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典范;因此和嶺南五管中的桂管、扈管、交管一樣,長期都是用來貶斥官場上的倒霉蛋,或是政治斗爭失敗者的流放之地。
不過,在這個時空線上卻是出了一個小小的偏差;主要是源自那位穿越者前輩梁公,得到了海南、夷州兩大島,作為雍國大長公主的陪嫁之后;也派人投入大量資源,不遺余力的進行開拓和經營。
因此,作為最初的福建觀察使,也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趕上了,開發夷州這股東風;不但境內大量的山夷、土族,被就近渡海輸送夷州充為勞力;還籍此輸供之故,開發了大量的礦產和木材、田地。
后來的大征拓時代中,福建路也通過傳統的海貿航線和海上討生計的民風,在其中大大地分了一杯羹。后來更是以夷州為跳板和中轉,參與了對南海大小澳,遠至新洲大陸的移民填戶和拓殖運動。
相對于大多數內陸各道,傾向于故土難離、離鄉人賤的百姓;閩地不但民風彪悍,還極耐背井離鄉之苦;因此得以充斥各路義從和遠洋船團之中,活躍在海內、外域之地。乃至因此形成特殊風俗。
在海外扎根下來的第一代閩人,都會將本地剩下的第二個兒子差遣回中土,以為修繕和維護祖宅,世代祭祀和供奉宗祠;也是在國內保留一條香火和血脈。若是發生饑荒災害,則將親族接引出去。
因此,在上百年的內外良性循環和海外的持續反哺之下;如今的福建路十三州,已經擁有三四百萬的戶口。其中主要分為兩大類型,一種就是沿海的商貿城邑,和內陸礦藏、林木為主的資源城邑。
聯通沿海與內陸城邑之間的紐帶,則是在閩地群山之間,歷代無數人力物力疏通出來,縱橫交錯的各條水系。同時,又與對岸一海之隔的夷州大島/通海公室,有著密不可分的諸多聯系和歷史淵源。
因此,親自帶隊進入福建路,也有江畋的一點小小私心。既然不能長期守候在沈莘她們身邊,那就在力所能及的時候,順便幫襯上一把也好。當然身負擇撿宮觀事之后,也有意想不到的其他好處。
也就是每到一處,都有人趕著上來送錢了。大抵都是當地的僧官/功德使,或是道門威儀使出面,以當地寺觀的名義捐贈或是贊助,西京里行院一筆錢,或是對應的物資、土產;只說是聊表心意爾。
這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用令狐小慕的話說,以如今妖異討捕/巡江御史的大名;一旦被主動找上門去,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件了;而且就算最后沒任何事情發生,作為宮觀寺院本身的名聲也敗壞了。
畢竟無論釋道的宗教場所,都是靠歷代經營和積累的口碑維系的;一旦和妖異什么的扯上關系,那也意味著變成地方上避之不及的麻煩和是非處。不要說門庭冷落,還可能收到社會排斥頹敗下去。
因此,被割肉放血是不可避免之事,畢竟承平百年四海無事,各類寺觀之中積存甚多。所區別是被地方官府借題發揮,狠狠宰上一刀;還是主動出錢襄助西京里行院的行事,換取些許風評和口碑。
當然,這筆數量不菲的額外之財,對于江畋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從某種意義上說不缺錢,如果真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從另外兩個時空,調集數百萬緡的金銀應急,只是缺乏解釋來歷的由頭而已。
但是對于正在天下,逐漸鋪展開來的西京里行院,這筆進項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畢竟,除了西京和洛陽的本部之外,天下十六府的分支機構和常駐武裝,各種日常運作和分配調遣,都是要花錢的;
雖然,朝廷自有優先供應和撥付的資金、物資;但也有相應的流程和周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完全到位的。在這種情況下,在公賬上通過捐助而來的資金和物資,就能發揮出以防萬一的應急作用。
或者說,擁有這么一筆可以自主支配的資源,本身就是西京里行院的底氣和憑仗之一。因此江畋這一路行來,也甚少拒絕過地方上的捐贈獻納。在思量之中,群山之間的溫嶺鎮,奄然就在眼前了。
然而,作為山中各條道路的衡沖之地,也是茶葉和礦產的匯集交易之所,由此興盛起來的溫嶺鎮,此刻卻被一片難以形容的綠意盎然所籠罩著;與周圍白雪皚皚的山石大地,形成了異常對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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