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為了買糧奔波了一整天,夜里又迎擊水匪,現在又被掃把星折騰成這樣。
她頭暈眼花,感覺一閉眼就能昏睡過去。
君澤也是累得氣喘吁吁,略微緩了緩,就站起身來,拎起顧玉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道:“走。”
顧玉瞬間回神,她衣服穿得少,像剛剛那樣拎后衣領也就罷了,拎前衣領,從掃把星的視角很容易就看到她的束胸小衣。
她扶著掃把星的手趕緊站直,攏住衣領道:“別拽我,我自己走。”
君澤道:“行啊,你能走,來,你自己走。”
顧玉:...
她哪兒看得清路。
顧玉咳嗽幾聲,道:“你,你先走。”
君澤哼一聲,直接就走了。
顧玉聽著他走路時發出的聲音,磕磕絆絆跟了上去。
太陽光逐漸強烈,顧玉的眼睛現在怕光,本就睜不開的眼睛現在更是瞇成了一條縫。
君澤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綢帶,系到她眼睛上,還很不禮貌地推了她一把。
顧玉一個踉蹌,這人一點素質都沒有!
君澤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在前面帶路,顧玉跟著他,一路上摔倒好幾次,被他笑話好幾次。
走了不久,估計是嫌她這樣走太慢,君澤不耐煩地過來拉著她的袖子,給她引路。
顧玉心里不是滋味兒。
這個人很惡劣,但是不壞。
剛剛是在折騰她,但也通過這種方式給她洗了眼睛。現在看她屢次摔倒,還是牽著她往前走。
她還能感覺到路上有一些荊棘,被他率先拉開。
平心而論,如果現在瞎的是掃把星,她不說上去補一刀,也會放任不管,瞎了最好。
她逐漸看不懂這個人了。
若他對自己像剛認識時那樣惡劣,顧玉還會覺得正常,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之間就變了味兒呢?
依然是針鋒相對,可是又平白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牽絆?
對,就是牽絆。
多奇怪啊,兩個死對頭,無形中多了這么個東西。
顧玉自然不會相信那些無聊至極的,逍遙王對顧世子愛而不得的傳言。
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魅力,能讓自負至極的逍遙王對她這個“男人”折腰。
那天她給掃把星做人工呼吸,反而被打了一拳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一路回到村莊,鳥鳴犬吠,小孩兒嬉戲玩樂,不時有姑娘唱著南鄉小調,光聽聲音,就覺得這里祥和美好。
誰能想到,江南運河上的水匪,日常生活在這樣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有人路過,對君澤喚道:“二當家。”
顧玉問道:“他們都認得你,你不是第一次來。”
君澤道:“當然不是。”
顧玉又問:“你手下一共有多少水匪?”
君澤道:“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那么多。”
顧玉:...
“你真惡心。”
君澤又是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顧玉道:“說說看,我在想什么。”
君澤道:“無非就是想,等安親王舉旗謀反那一天,我手下的水匪能抗住多久。”
顧玉道:“不僅有水匪,還有你帶來剿匪的那些兵,以及周遭一些未投靠安親王的縣府的兵,我們能扛多久?”
君澤眼里閃過一絲嗜殺,道:“龜縮在一處,也撐不了七日。”
顧玉呼吸一滯。
她穿越過來后,看過許多兵法書,但畢竟都是紙上談兵,真到了兩軍交戰那一日,還是得靠君澤。
安親王在江南經營多年,實力未知。可以君澤的能力說撐不了七日,那就是真的撐不了七日。
三天前他們發現內鹽場真相時,就著人通過各路渠道往朝廷遞消息,可是就算再快,消息送過去也要十天了。
然后圣上開始點兵點將,按朝廷以往的效率,又要用掉三天。
而江南周遭的各路人馬,從接到圣旨,到開拔趕往江南,最快也要八天時間,還是在舟車疲頓的情況下。
就算是這樣粗暴的簡單相加,也得需要二十一天,三天已經過去。
剩下的這十八天,安親王隨時都可能找借口謀反。
她們真的能撐到朝廷的兵到來嗎?
走著走著,君澤腳步停了下來,打斷她的思緒道:“進去。”
顧玉被他推進一個院子,聞到了濃濃的藥香。
君澤道:“常大夫,給她看看眼睛。”
一個老人從屋里走了出來,看見顧玉道:“聽大家伙兒說這回逮回來一只大肥羊,就是她呀,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君澤道:“是呀,一會兒洗干凈,下鍋,就著酒吃。”
常大夫跟掃把星一塊兒笑了起來。
顧玉:...
你們很不禮貌。
說笑歸說笑,常大夫還是過來幫顧玉看了看眼睛,解開蒙在她眼睛上的布帶,用手碰了碰眼皮,道:“多虧了你自己看不見,不然一照鏡子,得把自己嚇著。”
顧玉也察覺到自己的眼睛紅腫得厲害。上輩子一次眼睛過敏,兩眼就像奧特曼那樣凸起。
她有點扭捏,這次只會比以前腫得更嚴重。
她還是很要面子的一個人,這副鬼樣子被掃把星看到,怎么想怎么不得勁兒。
常大夫給她扒開眼睛,笑著道:“熱毒淤滯,幸好及時用清水洗過眼睛,開點藥,回去熬熬,湯藥放涼后,再把干凈巾帕浸上,每晚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顧玉點點頭。
君澤在一旁問道:“她現在什么都看不清,也見不得光,會影響以后的視力嗎?”
常大夫道:“這段時間注意點,不會影響的。”
顧玉的心也跟著這句話落了下去。
常大夫回屋抓藥,很快拿出幾包牛皮紙包的藥出來。
顧玉鼻子靈敏,聞了聞,里面有“冰片、爐甘石、沒藥、硼砂、麝香,玄明粉、芒硝、明礬”等,都是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的藥材。
從常大夫那里出來,顧玉繼續被掃把星牽著走。
一時之間沒什么話好說的,大概是局勢嚴峻,他今天少了吊兒郎當的痞氣,變得嚴肅不少。
不跟他斗嘴,就會覺得尷尬,半晌,顧玉干巴巴道:“我以為,你巴不得我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