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在這小宅子里生活了下來,昨日燕千揚的到來算是救了陸蕭元一命,但是陸蕭元對他并沒有什么感激,因為他知道,燕千揚跟陸辭秋是一伙的。
之所以勸著陸辭秋冷靜下來,也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讓陸辭秋不沾上他的血。
清早醒來時,陸辭秋感覺到自己的病算是徹底好了,身體也不像昨日那樣乏累。霜華坐在榻邊上跟她說話,說昨日要不是二殿下突然來了,小姐真就把老爺給抽死了。老爺死了沒人心疼,但是小姐,女兒殺了父親,那性質是不是就跟老爺要燒死五小姐一樣?
陸辭秋明白她在說什么,不管是古代還是后世,孝之一道都是重中之重。
誰若聽說哪家的孩子親手打死了自己的父親,那這個孩子在別人眼里就是惡魔,是可怕的生物,是要被雷劈,要被處以極刑的。
所以她不能打死陸蕭元,陸蕭元可以有各種死法,唯獨不能死在她手里。
陸辭秋嘆了一聲,主動承認自己昨天情緒過于激動。只是霜華不太理解為何她家小姐突然一下子就激動成那樣,是在祠堂里發生了什么事嗎?可祠堂里除了小姐沒有別的人啊!
“起吧!”陸辭秋翻身下地,“日子總還得過下去,不管外頭發生什么事,至少京城里目前還是安穩的。”她既然不能隨燕千絕去南地,就只能在京城里好好的等他回來。
聽她這樣說,霜華倒也想起昨日二殿下說的那些話。
當然,那話是對著她家小姐說的,只不過沒有背著人,當時她也在,都聽到了。
原來十一殿下去了南地,原來南地發生了海嘯,死了很多人。
原來七殿下去了北地,坐鎮金黎城防范懷北人的突襲。
原來以為最美好的生辰一日,竟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她只是陸府的一個丫鬟,這些事原本與她挨不上關系的,可許是跟著她家小姐久了,接觸的大人物多了,所以當她聽到這些消息,也莫名地跟著著急上火,甚至悲傷起來。
她跟陸辭秋說:“小姐放心,十一殿下英勇,一定不會有事的。七殿下也不是平常人,有他鎮守北地,金黎城的百姓都可以安心。小姐只管保重好自己,您好了,十一殿下才安心。”
陸辭秋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她同時也明白,她留在京城,也是燕千絕以防萬一的一個保障。所以她的確得好好的,得繼續去完善她的局,得讓所有人都明白,有她陸辭秋在,京城才能太平。有她陸辭秋在,懷北太子才不會成為南岳國的威脅。
冬安端了早飯進來,平平常常的白粥,小菜卻是用心拌過的,里面還放了小海蝦干。
那是陸辭秋空間里的東西,包括一些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的調料,她都給過冬安。
不管到哪,那些東西對于冬安來說都是最珍貴的,即使現在住的這個院子特別小,灶間也特別小,她依然把那些寶貝好好放著,誰都不讓誰碰,灶間更是不讓人隨意進出。
飛雪院兒的下人也精減過,是霜華做主精減的。
這會兒她和冬安陪著陸辭秋一起用早飯,主仆三人坐在一張桌上,誰也沒拿自己當外人。
霜華一邊吃一邊說:“全府上下都在減人,連老夫人的百蘭院兒都減人了。當然,咱們減不減的,跟他們也不挨著,反正院兒里的下人小姐都會另給例銀,也不差公中那幾個子兒。
但這不正好是個機會么,從前人多,總有那么些禁不起事兒的,或是偷懶耍滑,或是像上次跟大少爺整了那么一出,我越想越膈應。正好趁這個機會把一些不看好的人減下去,鍋由陸府來背,那些被減下去的也怨不到小姐頭上。畢竟全府都在減人,跟咱們沒關系。”
冬安立即點頭,“你做得對,有些人她就不適合在我們院子里。以前在老陸府的時候,就總有人偷我醬油,有一回我醬油少了半瓶子,要不是在那個小雙身上看到醬油漬,還真要成了懸案。小雙走了吧?是不是減下去了?減下去就對了。”
霜華點點頭,“這樣的人肯定是要減走的,咱們跟著二小姐做事,許多事情都要多加小心,不能讓人瞧出紕漏來。就比如說昨兒那些東西……小姐,有人問了,但奴婢說是趁夜叫人來收拾的,也不知道她們信沒信。還有小姐昨兒鞭抽老爺時,手上突然出現的鞭子……”
陸辭秋也很無奈,有些事她暫時不想跟霜華和冬安說太多,但平日里確實也沒有太刻意的去避諱。有些事自然而然的做了,兩個丫鬟懂事,多一句也不問,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她只得跟她們說:“有些不好解釋的,只說是我在北地學過幻術。像那些東西為什么都不見了,你說趁夜叫人搬的,這樣就可以了。至于信不信的,無所謂了。要我去解釋,我可能也沒有太好的理由。至于你們倆……”
“小姐不用跟我們倆解釋任何。”霜華說,“咱們是跟著小姐一起長大的,別說小姐您學過幻術,就算小姐您說學過法術,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么。上天入地,跟著小姐便是,咱們什么都不問,什么也不奇怪,反而很高興小姐會得能多一些。在陸家這樣的環境下生存,若非有點手段,誰能好好的活完一輩子呢?”
今日百蘭院兒要晨昏定省了,老太太在休整一日后,又開始端老夫人的架子。
她對常嬤嬤說:“雖然住的地方小了,但是規矩卻不能跟著一起小,否則她們一個個的都要看不起老身。可她們憑什么看不起老身?老身一個山村婦人能教出當朝丞相,老身就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老太太!現在蕭元重傷,府里的這些個女人啊,我可得幫著他敲打敲打。”
陸辭秋接到要去百蘭院兒晨昏定省的消息,也沒有多意外,甚至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府里還在常態地過日子,沒有再去折騰別的。
只是她一直在想,她生辰那晚,陸蕭元半夜出府是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