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簡單的一個動作。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天地驟起狂波。
在這一瞬間,永稚真面前數千丈的大氣轟然炸開,一圈純白色的沖擊波紋以超乎音速百倍的速度擴散,將崩裂的大地再次犁開一道巨大的環形溝壑!
但這還只是起手,他那足以移山填海,摧山破岳的巨大神風,本質是更加強大的神魂攻擊波及到了現實所至,是余波的余波!
此刻,永稚真的心神以前所未有的凝練全都濃縮在了這一指之間,原本一直無形無相的神魂之念在這一擊中終于變得肉眼可見。
那是風,是波,是動,是不斷震顫,永存不休,一種在世界的內側,在心靈的源頭處,躍動的一種本質。
其名為心,亦是性,也是長生不朽,不滅永存的念!
永稚真一念催動,登時‘凈世蕩罪妙風’旋轉,扭曲的光線在狂風的最前端凝聚,周圍的大氣在劇烈急速的壓迫之下盡數燃燒起來。
只見一條燃燒著的赤紅火線,以光一般的速度,朝著安靖的眉心激射而去!
這神風無視肉體,直指靈魂!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意志堅韌如越清歌,恐怕也會被這神風吹的三魂七魄動搖,失去戰斗力吧。
但他找錯了對手。
安靖的魂魄,根本不在他的身軀之下。
那足以摧散龍鳳等真靈先天魂魄的寂滅之風疾馳,甚至吹不動安靖的一根頭發。
此刻,正在蛻變的武者緩緩抬起頭,他的雙眸中,神異瞳中火璀璨如赤金色的太陽,繼而一道熾烈無匹的熱視線激射而出!
同樣是強大的神魂異象轉為現實,清靜劍觀運轉,那閃耀的光輝實乃心劍!
嗤——!
赤紅的炎風與赤金的劍光在半空中轟然對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只有一聲輕微的,仿佛熱刀切入黃油的聲響。
那無往不利的神魂之風,竟被這道目光之劍輕而易舉地從中劈開,潰散于無形!
“噗!”
永稚真如遭雷擊,神魂被斬的反噬讓他眼前一黑,口鼻中鮮血狂涌,整個人便向后仰倒,昏厥過去。
而在他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剎那,他看見了。
看見了越清歌與漠空澈的神通,同時殺到!
左側,天劍破法再次化作審判之斧當頭劈下,其威勢足以將天地還原為虛空!
可安靖卻不閃不避,只是在那足以開天辟地的斧刃及體的前一剎,身形微側,并指如劍,羚羊掛角般輕輕點在了斧柄之上。
一股巧妙到極致的震勁透入,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瞬間擾亂了劍斧內流轉的法理。那足以凈化萬法的神威,竟當場潰散,化作無害的流光。
右側,越清歌的萬千劍氣蛟龍再次呼嘯而至,安靖卻不與之纏斗,他迎著劍氣而上,身形如幻影,在那密不透風的劍網中閑庭信步,悄無聲息地便穿過了最密集的劍網,身形一閃,鬼魅般出現在越清歌的面前。
“什么?!”
面對安靖近在咫尺的平靜眼眸,越清歌這位劍道天驕竟感到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心悸。他的劍道本能瘋狂預警,讓他下意識地收劍回防。
但安靖已經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顱。
“你們未來的確會很強。”
安靖五指如鐵鉗,緊緊握住越清歌的腦袋,他的身影在瞬間消失,又在瞬間出現在剛剛因攻擊被破而驚愕的漠空澈身側。
在越清歌與漠空澈那因愕然而擴張的瞳孔注視下,安靖伸出了左手,再次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漠空澈的頭。
“但是現在。”
如此說著,安靖便將兩者頭顱狠狠地撞在一起。
咚!!!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仿佛巨錘砸在蒙皮大鼓上的巨響,越清歌與漠空澈的身軀便因為雙方額頭傳來的恐怖反作用力,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失去意識。
他們身后那剛剛顯化的祖師神影,同樣鏡花水月般轟然破碎。
安靖的聲音,在兩人耳邊,在天地間平靜地響起。
“你們學藝不精!”
咚。咚。
他們甚至沒能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重重地摔落在地,濺起漫天煙塵。
遠方,所有觀戰的武者,無論是誰,此刻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道一直隱匿于太虛,伺機而動的神秘龍影,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其氣息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戰場之上,唯一還站立的敵人,只剩下那重新凝聚了身形,周身光焰卻黯淡了不少的太陽燭晝。
沒有理會身后那些徹底失去了戰意的手下敗將。
安靖緩緩轉身,邁開腳步,朝著那唯一還對他抱有敵意的太陽燭晝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卻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天地節點之上,每一步落下,都讓整個照鱗界的大地為之輕顫。
與此同時,安靖的身軀,正在不斷地蛻變,一層層仿佛鐵銹一般的碎屑鱗片自他完美的軀體上剝落,露出的,是宛如神金鑄就,流轉著不朽光輝的肌體。
他正在變得愈發純凈,透徹,以及……強大。
就像是,完美的金屬晶體。
“什么是真人?”
安靖開口了,聲音平靜,卻清晰地傳入身后那五位癱倒在地,神情各異的人族天驕耳中。
“能再次孕育自己,就算是真人了嗎?”
“能再次定義自己,就算是真人了嗎?”
“能再次認識自己,就算是真人了嗎?”
“能精血無漏,元氣無垢,諸行無礙,就能算是真人嗎?”
安靖每問一句,他身上的氣息便升華一分,每踏出一步,他與這方天地的共鳴便加深一分。
“吼!”
太陽燭晝感受到了極致的蔑視,它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作為祖龍鱗光輝的化身,作為此界最崇高的存在,它無法容忍這近乎于傳道般的姿態。龐大的蛇尾神鳥之軀化作一道紫青色的流光,再次朝著安靖狂暴地沖來!
安靖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只是在對方靠近的瞬間,平平無奇地,向前轟出了一拳。
太陽無極·太陰無極·性命法三仙業
全力·拳
沒有神光,沒有異象,只有純粹到極致的,仿佛能推動整個世界的力量。
太陽燭晝那足以撞碎星辰的身軀,竟被這一拳硬生生打得停滯在半空,而后猛地倒卷而回,龐大的身軀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直達浩繆湖的邊緣。
無盡的湖水倒灌而入,潑灑在太陽燭晝之上,繼而騰起大片大片直入天穹的水霧,宛如天柱。
——當此之時,九泉涌于洪波,水母鼓于龍門……
——山海冥一,六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