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極其遲緩地轉過臉來,眼睛沒有焦距。
等了好一陣子,他的目光才聚焦到阮寧的臉上。
他張了張嘴,眼神很急切,但口中并沒有發出聲音。
“要喝水嗎?”阮寧問道。
黃忠連忙搖頭,他急切地想說什么。
但他嗓子里,沒有聲音。
阮寧皺起眉頭,叫小丫鬟倒了一杯水來。
但黃忠不喝,還激動地打翻了丫鬟手里的水。
“你別急,別急!昏迷這么久,的確有可能造成失語、失聲,會恢復的,都會好起來的。”
阮寧一邊說,一邊叫裴郎中給他看診。
其實阮寧也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面診。
黃忠急得快要落淚了。
阮寧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是誰打傷了你?”
黃忠點點頭,急躁地情緒,平復很多。
阮寧從袖中拿出一張小像,正是地牢里,被阮斌宰了那人的小像。
“是他嗎?”阮寧問。
黃忠搖了搖頭。
“那是誰?”阮寧嘀咕道,“難道是盧雙的哥哥?”
黃忠臉上忽然露出驚恐的神情。
阮寧正欲追問,他卻拉著被子蒙著頭,整個人縮進被窩里去了。
“誒,你這……”裴郎中去拉他的被子。
身后卻傳來元亨的聲音,“聽說黃忠醒了?他怎么樣,沒有大礙了吧?這小子傷得那么重,真是撿了一條命啊!你也真是走運,裴郎中可是王爺的御用大夫,全天候地伺候你……”
元亨半開玩笑道。
阮寧微微蹙起眉頭。
她狐疑地轉過臉,看著元亨。
黃忠是因為看見元亨,才露出那么驚駭的表情嗎?
“你怎么回事兒?怎么你一來,把黃忠嚇得躲進被子里去了?”裴郎中太直率了。
他竟然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元亨表情一僵,他抬手撓撓頭,“不會吧?雖說我教黃忠功夫的時候,嚴厲了點兒。但那不是為他好嗎?他有長進之后,還請我喝酒了呢,怎么會怕我?”
元亨上前去扯黃忠的被子。
“黃忠,是我呀,你師父呀!快出來讓我看看你恢復的怎么樣?”
黃忠死死地拽著被子,兩只手抖得厲害。
裴郎中和阮寧對視一眼。
他拉開元亨,“他受了刺激,說不了話了,情緒異常,你別逼他,由著他吧。”
元亨露出驚訝之色,“說不了話?怎么回事?啞巴了?沒傷著舌頭吧?”
裴郎中道,“不是傷著舌頭,是傷著頭了。”
元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眼見黃忠十分怕他,他只呆了一小會兒,就訕訕地離開了。
“你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些了師父再來看你。”
元亨走了以后,黃忠才從被窩里探出頭來。
但這會兒,他目光又變得直愣愣地。阮寧跟他說話,他也毫無反應。
阮寧垂眸想了想,“也許換個環境會好一點。裴郎中是王爺的大夫,老把黃忠放在你這兒也不合適。”
阮寧叫人準備車馬。
“黃忠,你去福寶路的宅子那兒好生養著。那邊什么都不缺,你別多想,好好養身體。”
阮寧說完,黃忠毫無反應。
他像是在過度驚嚇中,尚未回過神來。
裴郎中看著阮寧欲言又止。
阮寧讓人把黃忠送上馬車,才回過頭來問裴郎中。
“裴郎中有什么要說的?”
裴郎中低聲道,“黃忠看見元亨,怕成那個樣子,著實很奇怪啊?”
阮寧道,“許是傷了腦袋,記憶錯亂了。給他換個環境,緩一緩,或許能好點。”
“師父真是這么想的?”裴郎中看她。
阮寧扯了扯嘴角,“當然了,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想?”
裴郎中搖搖頭,“定是記憶錯亂了……許是把元亨教他功夫時的嚴厲,錯記成別的什么了。”
阮寧并未多言。
她把黃忠送到了福寶路的宅子。
住在這兒的孛兒帖和古兒別剌,都已經對京都的規矩,習俗,甚至口音都很熟稔了。
阮寧對她倆道,“孛兒帖從今往后跟著我吧,至于古兒別剌……”
小姑娘躍躍欲試地看著阮寧,小身板兒挺得筆直。
“王妃,雖然我之前被王婆子蒙騙,可我現在曉得規矩,曉得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