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云驅馬前行,他吹了聲口哨。
阮文柏身下的馬,聽話地嘚嘚跑起來,乖乖地跟在他的馬后頭。
阮文柏嚇得渾身僵硬,兩手死死拽住韁繩,整個人愈發蒼白。
“師姐,什么事兒?”梁子云翻身下馬。
阮文柏也想下馬,但他腿軟腳軟……仿佛被封印在了馬背上,動彈不得。
“喏,撿了本詩集,好像是他的。”楚姣拿出那邊都磨毛的本子。
阮文柏聞言一驚,他抬眸一看……像是突然解除了封印。
他立刻下馬,餓虎撲食一般,猛撲上來,一把奪回那本子。
他原本蒼白的臉,也瞬間漲得通紅。
他揣著本子,轉身就走,“對不住,梁兄,我先走了……”
梁子云立馬伸手,提著衣領拽回阮文柏。
沒等阮文柏反應過來,他便將詩集從他手中抽走。
“別看!”阮文柏大叫一聲,聲音尖利的破了音。
以至于馬場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梁子云和楚姣瞪了回去。
這兩位的熱鬧,可不好看。鬧不好要動手的。
認識這兩位的,都訕笑著別開視線。
阮文柏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還給我!”
他壓低聲音,嘶啞說道。
梁子云并沒有翻開詩集,反倒是看著本子封面。
“這本子我見過!元宵宴上,燕王妃從他們手里奪回來的!”
梁子云一把攬住阮文柏的肩,“燕王妃,是你姐姐吧?
“她可太颯了!你知道嗎?那天晚上,他們傳閱這本詩集,調侃取笑上面的詩作。
“燕王妃沖上去,把詩集奪回來,把他們狠狠罵了一頓,說他們虛榮又自負,踩著別人找優越感!
“她罵得一群人抬不起頭來。你知道她說什么?
“她說,她自己不過是個剛學作幾首酸詩的文盲……嗬,可把那群人羞愧壞了!女中豪杰呀!”
阮文柏聞言愣住。
“不是……燕王妃給他們傳閱的嗎?”
梁子云也瞪大了眼睛,“肯定不是啊!你怎么會這么想?如果是她給的,她就不會那么生氣了!還把那群人當眾罵一頓。”
阮文柏神色狐疑,眉頭皺起。
“你的詩寫的不錯,反正,比我強多了。你別聽他們瞎說!你姐姐說的對,他們就是貶低別人,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梁子云笑著拍了拍阮文柏的肩。
楚姣站在一旁,神色古怪地聽著他倆在那兒說話。
“你從哪兒撿到的詩集?”梁子文問道。
楚姣一愣,心虛地“啊”了一聲。
“該不會是從燕王府上‘撿’的吧?”梁子文挑了挑眉。
楚姣哼了一聲,“別亂猜……”
其實,她這會兒也在亂猜……既然這本詩集,是被燕王妃拿去了。
那么……她哥是從哪兒撿到的?
該不會,她哥是從燕王府上撿到的吧?
可是不對呀,她哥和燕王府從來沒有來往呀?
難道,她哥私下和燕王妃……還有交情呢?
楚姣沒理梁子云,甚至沒跟他拌嘴。她沉著臉,轉身走了。
阮文柏拿回自己的詩集,再也無心騎馬。
雖然他爹交代他,一定要跟梁小公子處好關系。
但現在,他完全沒這心思了,“梁兄,我……我先回了。”
阮文柏揣著詩集就溜了。
他回到自己的小書房,才拿出那本詩集。
“她說,請名師指點呢……卻把我的詩集弄丟了。可見她根本沒把我的事兒,放在心上……
“這倒也不奇怪,連從小看我長大的二姐,都不把我的詩放在心上,她又怎么會在意?
“是我奢望了……”
阮文柏長嘆一聲,緩緩撫平本子上的褶皺,從書架上拿下來一方厚重的硯臺壓在本子上。
他看了看自己琢磨了好幾日,才寫了一半的詩,挫敗感涌上心頭。
“他們說的對……我不是那塊料。也許我這輩子,都作不出好詩。”阮文柏趴在桌子上,埋頭胳膊上,心酸得想哭。
他又猛地抬起頭,掀開硯臺,拿出詩集,猛地翻開……
“啊!”他驚叫一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跳隆隆,眼睛瞪得像銅鈴。
“蒼天啊!”阮文柏興奮地想揚天長嘯,他想瘋,他想跑,他想……
“是我誤會她了!是我誤會了!啊啊啊……”
阮文柏將詩集揣入懷中,興奮地大叫了幾聲,轉身就向門外跑。
他邊跑邊向小廝吩咐,“備車,我要去燕王府!快點!”
他跑得太快,差點撞上前來給他送羹湯的張氏。
“這孩子,干什么呢?跑這么快!”
張氏嚇了一跳,“你別走啊,快把這參湯喝了,娘燉了好幾個時辰呢,專門給你補身體的!”
阮文柏早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