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狐疑地看著孛兒帖,“我怎么戲弄他了?”
見過阮文柏之后,她就只見了楚肖,然后就一直在這兒猜燈謎。
難道是楚肖?
楚肖跟阮文柏說什么了?
不可能吧?
楚肖看起來,挺正人君子的,他不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嗎?
他收下自己的香囊,不是答應了,不亂說的嗎?
阮寧下意識地摸自己胸前衣袋。
這么一抹,她突然發現……
“壞了!阮文柏的詩詞本,丟了!”
阮寧愕然,詩詞本她貼身放在胸前衣袋里,怎么會丟呢?
什么時候丟的?她竟完全沒有察覺!
“那個宮女!”孛兒帖瞪大眼睛,“在她不慎撞到王妃的時候!”
阮寧也立時明白過來。
她扭臉兒看向熱鬧的人群,果然見那群正在寫詩的男男女女,傳閱著一個線裝本子。
本子的角已經磨的發毛,卻攤得很平。
可見本子經常翻動,卻被十分愛惜地保存著。
“那不正是阮家大公子給王妃的本子?”孛兒帖朝那邊努了努嘴。
阮寧面色一沉,豁然起身。
孛兒帖跟在她身后,向那群男女走去。
“這也叫詩嗎?哈哈哈,說是打油詩都抬舉了!”
“這么精心工整地寫在本子上,是打算流傳后人,史上留名嗎?”
“這跟小孩兒作得詩一樣!文筆稚嫩得很!就這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
“從今兒往后,恐怕是個人,都覺得自己能作詩,能作兩句詩,便以為自己是文豪了!”
“你說錯了,狗爪子沾點兒墨水,刨幾下,都敢說是傳世佳作了!哈哈哈!”
有人翻開那本子,大聲讀著上頭的詞句。
他邊讀,邊和周圍的人取笑。
阮寧皺起眉頭,難怪阮文柏會哭著跑走。
這群人……太過分了。
她上前,一把奪過本子,遞給孛兒帖。
宮里竟也防不勝防,還是讓會功夫的孛兒帖拿著更穩妥些。
被她奪走本子的男子,猝不及防,罵罵咧咧抬起頭來,“搶什么搶!我這不正在讀……”
“別人作的詩不好,諸位文采飛揚,倒是作出幾首詩來,讓我們觀摩學習一下?”阮寧冷笑說。
男子見是燕王妃,不由閉嘴,倒退一步。
阮寧上前,看著桌案上的幾首酸詩,她嗤笑一聲,“就這水平,也好意思嘲弄別人?”
“什么叫眼高手低?自己沒勇氣、沒毅力去做的事情,卻大放厥詞,評判別人做得如何不好!
“真正的大師,既能發現別人的亮點,又能提出幫助他人精進的建議。”
阮寧哼笑一聲。
“但我聽剛才諸位的話,莫說大師了,就連對人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你們都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沒人教你們做人最基本的修養嗎?
“還是說,只有通過羞辱別人,才能滿足你們可憐的自尊心?滿足你們那廉價的優越感?”
周圍靜悄悄的。
有些人羞愧地低下頭。
但也有些人,撇嘴不屑。
有個聲音,低低地說道,“你是大師,你倒是說說亮點,提提建議呀?”
阮寧尋聲看去,竟冷不丁地撞上唐嫻的視線。
阮寧呵地笑了一聲,“唐小姐真是太抬舉本妃了,本妃哪里是什么大師啊?不過是剛學會作兩句酸詩,鄉下來的,目不識丁的文盲。”
這話說的……
周圍人一陣窒息。
阮寧這一番話,當然是得罪了不少人。
但得罪這群以嘲弄取笑別人,為樂子的人,阮寧并不后悔。
這群人中,也并不全都是靠踐踏旁人尊嚴,滿足自己優越感的人。
也有不少人,看不慣這群人的做派,只不過礙于身份和面子,沒能出言阻止。
阮寧一番呵斥,反倒說出了他們的心生,贏得了他們的好感。
梁子云就站在人群里,目光發亮地看著阮寧。
他正打算待眾人注意力轉開之時,上去跟阮寧打個招呼。
沒曾想,大約是這些人掃了她的興致。
她沒等宴席結束,就向皇上太后告退離宮了。
“唉……”阮寧坐在馬車上,喟然長嘆。
“剛贏來的一點兒好感,全讓這群人給我敗光了。”
孛兒帖還對那個宮女憤憤不平,“等下次進宮,奴婢一定擦亮眼睛,再看見她,定好好教訓她一頓。”
阮寧搖頭,“我倒是希望,再也不用進宮了。”
“不過,王妃您當眾發飆的樣子,真是颯極了!”孛兒帖面龐生光地看著阮寧。
阮寧托著下巴,“可惜阮文柏已經跑了,還沒能跟他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