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提及沈延時,用“外人”。
提及秦云川和王府時,就用“咱們”。
秦云川注意到了她語氣里的親疏遠近。
雖然知道她慣會哄他,但他還是很受用,胸腔里不順的氣兒,這會兒已經順暢了許多。
“本王才不在意……”
“還有一點!我知道王爺寵我,縱容我,莫說八百兩,八千兩您也會由著我。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阮寧一本正經的說,“這可不是跟王爺劃清界限。”
秦云川沉默片刻,“那是為什么?”
阮寧的這句話,說到了重點。
秦云川起初生氣,就是源于此……他總覺得,阮寧在跟他保持距離,劃清界限。
他早就說過,他們是夫妻,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是分那么清楚的?
除非……她隨時打算抽身而去。
“王爺越表現出寵我,我在京都的處境就越危險。
“就好像今日這事兒,小皇帝想用我試探出王爺是不是真病。
“咱們關起門來,怎么樣恩愛都好,就不必叫外人看那么清楚了吧?”
阮寧說完,輕輕笑了一聲。
秦云川心里卻酸溜溜的。
良久,他低聲道,“對不起……連累你了。”
“一家人,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王爺這是要跟我分得那么清呢?”阮寧半笑半嗔道。
秦云川心中一軟,不由將她抱得更緊。
他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這是沈延給你的,拿著吧。”
秦云川點亮車上的燈,遞給她一沓子紙。
阮寧狐疑盯著他,并不接那紙。
秦云川笑了笑,“我既給你,就是不介意,拿著吧。”
阮寧接過去,翻了翻,“房契地契?我已經拒絕過他了,他怎么還是給過戶了?”
秦云川聞言,臉上笑容不由更大,“是我誤會你了?”
“請用肯定句。”阮寧道,“你就是誤會我了。
“我聽沈延說,那兩個女奴,是蒙古人,而你長年戍邊,打贏蒙古人許多次,蒙古人對你又怕又恨。
“我雖可憐她們是女子,但若因為自己的一點仁慈之心,攪得燕咱們王府雞犬不寧,那豈不是太蠢了?
“正好沈延愿意借他的宅子給我,且離得不遠。我琢磨著,他跟蒙古人熟,安置在他那兒正好……王爺想到哪兒去了?”
阮寧挑著眉頭,一雙漂亮的眸子瞪著他。
她還有些生氣了呢。
秦云川哭笑不得,“你還是為我著想來著?”
“當然是為你著想了!”阮寧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我一心向著王爺,王爺卻把我往壞處想!分明是不信任我!我太傷心了!”
她輕哼一聲,別過臉去不理他。
秦云川也不知道,這事兒怎么搞的?
不是他在生氣,她在解釋、在哄他么?
怎么就眨眼之間,位置掉換了?
“別氣了,小心氣著身子……是我不好,本王小心眼兒了!”
秦云川話未說完,臉已經燙了起來。
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種話……
做夢都不敢想,這種話能從他嘴里說出來!
“咳……聽說你要給皇上做家鄉的土味?什么土味?你都沒給本王做過!”
阮寧聞言,咻地轉過頭,看著秦云川。
不等她發力。
秦云川立刻話音一轉,“還關切的問楚太傅的口味?你那么關心他?你都沒問過本王的口味!”
阮寧輕哼一聲,“王爺吃魚,但不喜歡魚肉里的小刺。又不喜歡廚子做成魚肉糜,不吃生魚片。
“吃辣,但吃香辣、麻辣,不吃甜辣和直辣。不喜歡海鮮,但香辣口的也能吃點。
“不喜歡甜食,不喜歡糯嘰嘰的口感……”
秦云川看著她,聽著她一條條地說他的喜好……
有那么一瞬間,他恍惚有種錯覺……她了解他,比他自己都多。
若非用心看,用心記,哪里能張嘴就說出來?
“寧寧……”秦云川將她摟進懷里。
“寧寧……”
他反復叫著她的名字,總覺得,連她的名字,都帶著甜絲絲的味道。
楠木大馬車回到了燕王府,徑直入了內院。
這里都是秦云川的心腹,他大大方方下了馬車,一把橫抱起阮寧。
“你在宮中辛苦了。”
他闊步往內院去,好似病得不是他,反倒是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