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川望著琉璃風燈里跳動的燭光。
他失神地喃喃道,“本王傷害她在先,誤解冤枉她在后……如今,她言明不想要這個孩子。本王……”
他如何告訴她,那就是他們的孩子呢?
更何況……她早就無比認真的說過,如果他是那個傷害她的人,她絕不原諒!絕不!
她不能接受,嫁給一個會如此對待陌生女子的男人,即便他是尊貴的燕王。
“她不會接受的……”秦云川道。
到那時,他失去的就不是阮寧肚子里的孩子了。
他會徹底失去阮寧……
他不敢想這樣的后果,想起來就渾身發冷。
秦云川抬眼,盯著裴郎中。
他沉甸甸的目光,壓得裴郎中幾乎透不過氣來。
“啊這……”裴郎中摸著下巴道,“按理說,以王爺當時的身體狀況,是辦不到這種事情的。所以……”
“會不會是……王爺追的那刺客?”元亨忽然拍腦袋道。
秦云川舔了舔發干的嘴唇……
他如何告訴他們……他之所以能想起這件事,完全是因為身體的“記憶”。
他的身體,對阮寧的主動,對她的動情,有熟悉感……
主動?動情?
也就是說……當時,在那天夜里,阮寧不是被迫的?
“元亨元化,速去準備,本王要再去一趟仙臺山!”秦云川忽然眸子一凝,閃過幽光。
兩人聞言,卻是一愣,“現在?”
秦云川深吸一口氣,“等天亮,開城門就去!”
他要到阮寧提過的那個城隍廟去看看!
雖然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但或許,到了那兒,他就能想起什么,或是找到什么蛛絲馬跡!
“在我回來以前,這事兒,先不要叫王妃知道。”秦云川看著裴郎中道。
裴郎中立刻閉上嘴,默默點頭。
次日一早,阮寧還沒睡醒。
秦云川就已經喬裝,悄悄離開燕王府,離開京都。
這日,也是阮心怡三日回門的日子。
她差一點在大婚的第二日,就收拾行李,跑回娘家了。
當時梁王妃被找上門的外室氣昏過去,自然是顧不上挽留她。
阮心怡磨磨蹭蹭上馬車的時候,秦昊終于趕了回來。
雖然他也很生氣——氣阮心怡任性,大小姐脾氣不顧及大局,不顧及他的臉面。
但他哄女孩子,還是有些手段的。
“昨日醉得厲害,被他們拉出去喝酒……他們明顯就是故意的,故意挑唆咱們生氣,好看咱們笑話呢!
“我把他們甩掉之后,就睡在外院客房了。天還不亮,被傳召進宮里,我是去宮里回話去了。
“宮里說,燕王叔眼看要不行了,叫我準備好接手燕王叔手中兵權……這可是大事!
“關乎你我后半生,是不是能呼風喚雨,榮寵加身的大事!”
阮心怡本就不是真的想走。
她只是氣不過。
生氣大婚夜,秦昊竟然把她扔下了,叫她獨守空房,穿著大紅的嫁衣坐到天亮。
再沒比這更叫她覺得難堪的了!
但秦昊溫柔小意的哄她,說了許多好話。
而且,他是為了大事……倘若他真能接手燕王手中大權,那他豈不是也能成為燕王那樣,跺一跺腳,整個西朝都要抖三抖的男人?
相應的,她也會成為,整個京都、乃至整個西朝,除了太后,最有權勢的女人!
想到這樣美好的未來,阮心怡就更舍不得走了。
“那你得補償我!”阮心怡紅著眼睛瞪他。
“當然,當然得補償!”秦昊橫抱起她,闊步回了新房。
“春宵”雖然來得有點兒晚……勝在時間長啊!
秦昊只顧得滅自己后院兒的火。
于是,沒顧上他娘那邊兒。
等他終于哄好了阮心怡……他爹已經雷厲風行的把他娘送去莊子上“養病”了。
秦昊雖然嘴上沒說,但為著沒能留下他娘的事兒,他心里暗暗怨怪阮心怡。
今日回門,他雖然在阮心怡的軟磨硬泡之下,答應和她一起回去。
但他一路卻沉著臉,也不與她說話。
到了阮府。
忠義侯阮斌陪著秦昊在外院坐著。
“你去后院兒看看你娘,你那個表妹,今日一早就來了……”
阮斌自打跟小舅子,在燕王府打了一架之后,就看張家人不順眼。
他本想說兩句難聽的。
但礙于秦昊還在這兒坐著,他抿了口茶,把難聽話都給咽了。
阮心怡在出嫁前的閨閣里,見到了張懷玉。
張懷玉那閃爍著打探與好奇的目光,叫她很不爽。
她終于明白,她爹為什么討厭舅舅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