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尋常凡人。
而且是熟人。
熟到……青櫪一看最前頭那位,直接喊出來一聲“爹”……
沒錯,是杜暄,杜相。
修士們在這一刻偃旗息鼓了,只因劍氣雖可控,但民間凡人屬實羸弱,只怕誤傷。
杜暄并非獨自前來的,和他一同來到的,還有一位將軍打扮的人,與他并駕齊驅,他倆身后,還跟著一大隊人馬。
“前方是柳少宗主與林高人嗎?”杜暄此時并無相爺排場,在馬上便扯著嗓子開問了。
金凰的光在此刻收攏了不少,隨著光芒淡去,金凰緩緩落地,在杜暄和其人馬快要到跟前時,恢復了阿玳的模樣。
杜暄一臉焦急,騎馬來到跟前,見到阿玳后,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下馬,“林高人,可算是找到你了。”
阿玳一聽又找她,還以為杜若梅有什么變故,忙問,“可是杜小姐……”
“非也非也。”杜暄忙道,“吾此番前來不是為家事,卻是領駱將軍來尋高人,來傳圣旨的。”
“圣旨?”阿玳對這個詞很陌生。
她知道有圣旨這個東西,但她一個妖靈谷里的人,跟圣旨能有什么關系?
不僅僅阿玳自己這么想,此刻宗門中人和妖靈們都如此般疑惑。
駱將軍看起來和杜暄差不多年紀,或者更年輕一些,亦下馬,展開明黃色圣旨卷軸,朗聲宣讀圣旨。
其實圣旨內容不多,只是請阿玳等人入宮見圣駕。
這一場修士和妖靈之間的對決,便以人皇忽然傳旨而草草結束了。
修士們眼睜睜看著阿玳領著一群妖靈遠走。
陸凡有幾分憤怒,跟真玄子說,“師父,就這么放妖靈走了?”
真玄子凝視著前方,“人皇,乃九五至尊,我等亦不可違抗人皇。”
“可是,一個皇帝,召見幾個妖魔干什么?”陸凡一皺眉,“師父,不如我們也跟去,告知人皇,他們幾個是妖?”
真玄子冷哼,“你以為,他會不知道?”
陸凡震驚了,“既知他們妖,為何還要召見?”
“凡人癡嗔念,不過是欲望所至,明知不可為而為,必然是欲望驅使……”
修士們的談話,阿玳他們已經聽不到了。
眼見遠離了修士,妖靈們正因即將返回京城見皇帝一事而興奮不已。
“阿玳,皇帝要見我們作甚?”小青最是激動,皇帝在話本里簡直是無所不能,極其威武的人物,話本子里百姓告御狀,就是要把冤屈告訴皇帝呀,皇帝,可是人間最厲害的人呢!
阿玳當然不知,只微微一笑,內心牽掛的卻是馬車里陸溪亭和沙棠的傷勢,雖已用了藥,但此次傷得尤其重。
青櫪也很激動,但青櫪的激動和小青不一樣。
所以,在小青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馬上大喇喇地道,“我知道,我來問。”
她騎馬跑到前面,和杜暄并肩,“爹,皇帝找我們干什么呢?”
杜暄:……
身邊駱將軍八卦的眼神已經快要將他戳穿了:難怪皇上叫你來找人,合著是血親關系啊,你這是在哪跟誰生的女兒?家里夫人知道不?不打算把孩子接回去嗎?
杜暄內心:駱將軍請自重。
杜暄面上一片嚴肅,“青櫪姑娘,請不要再叫吾爹,老夫不敢當。”
青櫪眨眨眼,“爹,你不要我了?”
杜暄:……
駱將軍眨了眨眼,八卦的意味都要溢出來了,好像在說:老狗,沒想到你還是這種人?生而不養,生而不認,可謂老畜生啊!
杜暄認識他多年,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當即一甩袖,“駱將軍誤會了。”
駱將軍一笑,“我什么都沒說,我誤會什么了?”
杜暄氣得,你嘴巴什么都沒說,你眼睛里可是什么都說了!
在朝堂老奸巨猾多年的杜暄,恁是被駱將軍逼出點脾氣來,當即臉色愈加青了起來,“還請青櫪姑娘持重,老夫并非你父親,請勿再叫爹爹。”
說完,一縱馬,往前去了。
青櫪就不知什么叫持重,騎在馬上噘嘴,“怎么就不是爹爹了呢?怎么說我也在相府里住了數月,叫了你數月的爹爹,現在我出了府就翻臉不認人了嗎?我還認你是爹呢,你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真狠心!”
這短短一段話里,包含的內容就多了,直把一旁的駱將軍看得笑瞇瞇摸起了下巴。
青櫪嘟噥完,馬上又樂了,沖著杜暄的背影大喊,“爹,你一點兒也不老啊!別再自稱老夫了!你還年輕得很呢!”
駱將軍也樂了,“杜小姐。”
青櫪呆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原來杜小姐是叫自己。
“我不姓杜!”說完,青櫪就騎著馬回到阿玳身邊去了。
駱將軍更是對杜暄的行為感到不齒,好家伙,連姓都不讓人跟著姓嗎?老狗無恥!
因皇帝急召,一行人快馬加鞭,直奔京城而去,路上倒是沒花幾日。
這幾日,陸溪亭和沙棠一直是躺在馬車里養傷的,沙棠兩日便醒了過來,除了格外無力,開出的花朵也蔫噠噠的以外,倒也沒什么大恙,陸溪亭卻一直昏迷,無法醒來,阿玳很是擔憂。
進京后,沒有馬上面圣,皇宮有皇宮的規矩,是以,仍然是住進了丞相府。
也算是別后重逢了,丞相夫人和杜若梅早得了通報,親自帶了人在迎接,還沒見著人,只遠遠看見阿玳這行人的人影,兩人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遠遠的,更有一聲急呼傳過來,“娘——”
飛奔而來的青櫪的身影,像風一樣快,瞬間就到了母女倆面前。
和杜暄不同,杜夫人一聽這喊聲就笑得更慈祥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再摸摸臉,眼看她頭發上有一片落葉,還憐愛地給她摘下來。
“我兒在外過得可好?”杜夫人笑瞇瞇的。
青櫪沒回答問話,先發表自己的感慨了,“還是娘親好,不像爹,不肯要我了!”
杜夫人攜著她的手笑,“我們母女緣分一輩子都在呢,不理他!”
杜暄:……
青櫪一樂,這才道,“我在外面好著呢,那些壞東西打架也打不過我,妹妹和娘在府里好不好?”
杜若梅已經把她拉到身邊來了,笑得不行,“我們好著呢,就是牽掛著你們,這下可真好,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