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切都是顧錚設計好的,就等他自投羅網。
薛家振雙目染紅,他接受不了自己被擺了一道的事實,情緒徹底失去控制,掙扎著沖向顧錚。
“你為什么要回來?當初五月戰役的時候,你明明已經被炸廢了一條腿,為什么還要回部隊和我爭!?”
“從小到大,不管我做什么都是第一,大院里的人都說我是天之驕子,前途無量,可你一出現,什么都變了,女人、戰友、領導……他們都更欣賞你更重視你,有什么表現立功的機會全都給了你!”
“可是憑什么?你不過就是一個山村走出來的泥腿子,到底哪一點比我強?”
方勝楠聽不下去了,“這句話該反過來問,你一個自甘墮落,給敵人當走狗的叛國賊,哪一點比得上顧錚?”
“你閉嘴!你懂什么,這一切都是顧錚逼我的!”
薛家振憤怒地低吼,額頭上青筋暴起,牙齒發出咯咯的響聲。
“要不是他回來跟我搶,我早就當上一團的團長,我舅舅不會被下放,我也不會被騙婚,娶池蘭香那樣窮酸粗俗的蠢貨當妻子,更不會被人下藥控制!”
方勝楠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你舅舅貪污瀆職,你嫌貧愛富被權力迷了眼,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關別人什么事?”
“就算顧錚不歸隊,一團團長也輪不到你這個叛徒來當!”
她說話毫不留情往人心窩子上戳,這讓薛家振想起了一個人,也是一樣的毒舌。
他突然笑了起來,尖銳的笑聲分外刺耳。
“方勝楠你居然幫著顧錚說話,知道你表妹華皎皎變成活死人是誰害的嗎?”
他看著顧錚一會笑一會憤恨,面容變得扭曲。
“那個人最開始的目標其實是你,可你屢次破壞他的計劃惹惱了他,所以他才對華皎皎下手,就是為了報復你啊!”
“華皎皎因為嫁給你才落到如今的下場,是你害了你最愛的女人,害你兩個孩子從出生就沒有媽……”
“呃——”
顧錚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一把掐住薛家振的脖子,聲音似淬了冰:
“你沒資格提她的名字。”
窒息令薛家振臉頰迅速漲紅,眼球猙獰地向外鼓起,如同一條即將脫水死亡的魚。
“嗬…你生氣…是不敢承認吧……”
顧錚眼底暗流涌動,箍住脖子的大手不斷收緊。
他在外面執行任務守護別人的安危,曾經的戰友卻勾結敵特要置他的妻子孩子于死地。
這叫他如何不恨!
見勢不對,方勝楠連忙將兩人拉開,“別沖動,留著他還有用。”
薛家振是可恨,萬幸皎皎已經醒了,他還不知情,說這話就是想故意刺激顧錚犯錯誤。
目前為止他們針對俞主任是“烏頭”的設想全部基于懷疑,要進一步拿到切實有力的證據,還得對薛家振進行審問,他暫時不能有事。
可只有顧錚明白,醒來的那個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愛人。
薛家振一字一句就像刀子扎在他的心間,鮮血淋漓。
小戰士將人押上車,雷鐵軍跑了過來,他沖顧方二人搖搖頭,“沒發現俞主任。”
雖然堵了前后門排查,但這里靠近火車站又正值飯點,人流量太大,很難確保沒有漏網之魚。
方勝楠眉頭擰成結,“后廚仔細查過了嗎,藥瓶藏在包子里,如果他本人沒來,后廚很可能有他的同伙。”
雷鐵軍正要開口,就聽到顧錚的聲音,“不是后廚。”
“店里其他客人買包子帶走,統一用細草繩捆油紙然后打結,薛家振的沒捆草繩,包法也截然不同,是抓中藥用的紙包法。”
這還是華皎皎在桃源村當赤腳醫生給社員看病時,一邊包藥材一邊跟他說的,這種包法特別嚴實,掉在地上也不會散,還節省草繩。
雷鐵軍倒吸一口涼氣,“你眼睛也太毒了,這么小的細節都能發現。”
顧錚陷入沉默,發現了又有什么用,依舊讓人在眼皮子底下給耍了。
這時,安靜站在一旁的沈圖南忽然開口:
“我想起來了,薛家振去點菜的時候撞到人,好像是個老頭,回來手里就多了那個紙包!”
他話音還沒落地,幾人就在熙攘的食客中搜尋起來。
國營飯店只進不出,對方很可能還躲在人群中。
“你們擋著不讓人走是什么意思,我媳婦懷孕了還在家等我送吃的回去呢!”
“同志,我們在執行抓捕任務,請你配合。”
“剛才不是已經抓了一個人走了嗎,為啥還不放我們出去?”
“我火車馬上到站了,能不能先放我走,晚了我趕不上單位報道啊!”
一聽在抓壞人,很多人剛上桌的菜都不吃了,慌亂涌向門口,現場頓時變得混亂不堪。
顧錚太陽穴跳了跳,人頭攢動中,眼神鎖定一個佝僂的背影。
隔著人群,那背影似乎也感受到了顧錚的目光,竟緩緩轉身,蒼老面龐沖著顧錚露出一個陰森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