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怔，這個時候，她想不到，君冷顏居然拿了常嬤嬤當替罪羔羊？
可是事情儼然發展到這個地步，若是再不洗清她身上的嫌疑，那么她真的可能會被皇上以這樣的理由，一點點地剝削她手中的權利了。
這么多年，她所依仗的不過是，當年她力排眾議，拼死把皇上扶上了皇位。
所以，這份恩情，足以讓她有恃無恐，為所欲為這么多年。
一旦，她發生不測，百姓們都會聯想到皇上身上，從而讓他蒙上忤逆不孝，薄情寡義的不利名聲。
所以，這些年，皇上因為忌憚著這些，他始終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太后的行為和動作。
但如今，局勢不同了，她這個太后以前所擁有的權利，也似乎做到了頭了。
如今一舉一動，都在皇上的監控下了。
而京都，也早已不是她的半壁天下。
所以，明明知道君冷顏有拿常嬤嬤當替罪羔羊的打算，明明知道常嬤嬤會死，太后還是選擇了緘默。
選擇犧牲掉，多年來對她忠心耿耿的常嬤嬤。
終究，權利和親情是無法比擬的。
她可以犧牲掉任何人，但絕不允許皇上利用任何借口剝削她手里的權利。
常嬤嬤在殿外，將靖王的那番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整個心，都徹底地涼了半截。
石榴勾唇，輕聲一笑：“常嬤嬤，你現在還不招嗎？你要等著靖王以忤逆犯上，迫害太子殿下的罪名，抄家滅族你才要知道后悔嗎？”
常嬤嬤搖頭，連忙說道：“不……以我和太后多年的情誼，太后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任由靖王這么做的。太后舍不得我死的，況且，我對她忠心耿耿這么多年，她是知道的，沒人比我對她更忠心了，她不可能會這么狠心對我的。”
石榴呵呵一笑，笑意微冷。
“常嬤嬤，當靖王提出那個異議后，請問你有聽見太后有一絲半點的反對和為你辯解嗎？太后她默認了啊……她默認了靖王的行為，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她默認了讓你來承擔這一切嗎？”
常嬤嬤的臉色煞白，她眸底掠過劇烈的惶恐不安。
“不……不會的……”
“呵……既然常嬤嬤你還是不死心，那我們再等等，看看你的太后主子，會不會憐惜你的命，會不會救你。”石榴這會，也不對常嬤嬤行刑了，她就靜靜地站在那里，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靜靜地笑著，靜靜地看著。
殿內，因為君冷顏剛剛的那番話，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
君墨淵眸底毫無波瀾，顯然也早已猜到君冷顏會這么說。
他眸底掠過一絲暗芒，冷聲一笑。
“哦？四弟的意思是，這次對本太子下藥的事情，其實和太后無關，而是常嬤嬤膽大包天擅作主張而為？”
君冷顏微微蹙眉，他看著君墨淵一點也不惱怒的表情，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可一時也想不出來，到底哪里不對勁……
他只得點頭：“對……這一切，都是常嬤嬤擅作主張，合伙明煙雨，她們兩個人是太后最親近之人，他們便利用這親近，給自己行了便利，從而做下了這等惡事。”
月千瀾淡淡地勾唇笑了，等了這么久，就是為了等君冷顏的這句話呢。
這是君冷顏慣常用的手段，甩鍋給其他人，并且每次都運用得非常巧妙。
月千瀾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回，他們的甩鍋行為。
呵……這一切，她要讓他栽在這甩鍋上。
“嗯……如果這件事真是常嬤嬤所為，常嬤嬤不但死罪難逃，她的家人，常氏滿門，都要為她的罪過付出生命的代價了。”月千瀾幽幽嘆息，說了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常嬤嬤在殿外，聽見月千瀾這句話，嚇得眼前一黑，險些差點暈了過去。
她渾身都在發抖，冷意一波波地往上涌。
她死了不要緊啊，關鍵是連累了常家滿門，那她可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罪人了啊。
常嬤嬤攥著拳頭，一直都在等太后。
她等著太后，為她說話，為她辯解。
哪怕是一句也好啊。
可是，沒有，她等來等去，再沒聽見太后說一句話。
常嬤嬤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來。
“常嬤嬤，我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若是你再不招，那么這樣的后果，便是你獨自承受了。到時，你再想翻盤，可就沒這么好的時機了。”石榴蹲在常嬤嬤面前，眸光與她對視，咬著唇瓣，一字一頓地說道。
常嬤嬤微微閉了閉眼睛，無聲哽咽了幾聲。
如今，她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
沒了，她沒有路可以選擇了。
招了，她自己死。
不招，她全家都會滅門。
呵……這樣的選擇，殘忍而冷酷——
她活了這么多年，早已在宮里看透，也曾經做過的。
可是這一刻，她還是覺得，太子和太子妃的手段，當真是令人嘆服。
這樣的兩個人聯手，太后若想贏了他們，呵……簡直癡心妄想。
殿內，君墨淵接著月千瀾的話，繼續說道。
“是啊，若真是常嬤嬤做的，那真是罪大惡極，滿門抄斬也不為過。太后，你也是覺得是常嬤嬤做的吧？”
太后的身子微微一顫，她咬著唇瓣抬頭看著君墨淵。
君墨淵微微瞇眸，勾唇笑著淡淡凝著她。
“太后，只要你一句話，孫兒就信，并且不會再把這件事往太后身上聯想。處置了常嬤嬤，您還是高高在上，我最尊敬的太后……”
太后倒吸一口冷氣，太子這是在逼她啊，逼她開口，逼她承認，逼她不得不屈服。
魏淑妃捏了捏太后的肩膀，頗有一絲提醒的意味。
太后眸眼晦暗，微微嘆息一聲。
“哀家怎么也沒想到，這件事究竟是常嬤嬤做的，枉哀家這么多年待她如姐妹，沒想到她卻這么利用我。膽大妄為，做了這么糊涂的混賬事。太子，常嬤嬤就交給你吧，你想怎么處置，哀家沒有半分異議……”
殿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
隨即石榴從殿內入內，邁過了高高的殿門檻，跪在殿門口，沉聲稟告。
“啟稟皇上，常嬤嬤她招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