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二路,鄭家。
書房中。
鄭耀全看著手上的情報,嘖嘖稱奇。
毛仁鳳這個不要臉的玩意,住院果然是為了向侍從室告刁狀。
鄭耀全評價道:
“堂堂正局長,當到這份上,丟人現眼!”
雖然鄙夷毛仁鳳,但鄭耀全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覺得縱然是換作是自己,在張安平這家伙跟前估計也討不到好。
“幸虧軍統的這趟渾水我沒有趟。”
鄭耀全頗有些慶幸。
事實上戴春風墜機消息傳來后,唐宗就先跟他聯系的——當時唐宗支持鄭耀全當軍統的局長,但鄭耀全想到張安平后,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現在看看毛仁鳳的慘狀,鄭耀全只有慶幸。
“把正局長逼到這一步,張安平這家伙估計也得挨挨板子,但侍從長對張安平的偏心是有目共睹的,這板子十有八九是高舉輕落。”
“張安平只是略施手段,毛仁鳳就招架不住,嘖,幸虧我沒沖鋒在前,他張安平就是反擊,估計也只是對準唐宗和毛仁鳳。”
“哈哈,我就在一旁看戲得了,就看你們打打生!”
鄭耀全嘿嘿直笑,這鬧來鬧去的,結果就他跟二廳大概能置身事外,笑看風云。
正自顧自的得意中,管家敲響了書房門。
“什么事?”
“張世豪來訪——”
鄭耀全一愣,緊接著神色就凝重起來,這家伙白天用三寸不爛之舌把毛仁鳳罵了個體無完膚,現在大晚上的跑自己跟前來了?
這莫不是要找他的麻煩?
“就說我不……”鄭耀全想躲,雖然不知道張安平會用什么方式找他的麻煩,但他很清楚張安平從來都是見了兔子才撒鷹的主,一旦決定找麻煩就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故而就想本能的丟出一張閃。
但同樣是出于這個原因,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接招——既然不會無的放矢,躲是躲不開的。
“讓他進來——算了,我親自去迎接。”
鄭耀全的神色很不好,從書房出來后又叮囑管家道:
“給徐文正打個電話,讓他帶人過來候著,要是姓張的鬧幺蛾子,該出手就出手!”
徐文正是原來的軍統重慶站站長,被張安平一腳踹翻后就坐了冷板凳,不過他并不甘心坐冷板凳,便跟鄭耀全勾勾搭搭,但戴春風活著的時候,他卻被死死的摁在冷板凳上。
可戴春風一死,他就“自由”了,第一時間就投奔了二廳,成為了鄭耀全二廳的心腹之一。
管家心中戚戚然,他早知道張世豪威名赫赫,但沒想到自己的老爺竟然這般的忌憚,不僅要出門迎接,還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出于管家的職責,他建議道:“老爺,實在不行您先別見他,等徐處長來了再說?”
鄭耀全嘆息:“欸,你不懂,你不懂啊……”
說罷,他強忍著心中的懼意,前去迎接張安平。
鄭家門口,張安平孤身一人杵著,聽到漸漸傳來的腳步聲后,一抹笑意從嘴角浮現。
腳步聲很猶豫,而這腳步聲又是鄭耀全的腳步聲,這說明對方心里現在怕是擔心壞了。
自己的兇名能讓堂堂二廳廳長如此忌憚,張安平還是很…………榮幸的。
大門打開。
“張副、張長官,你這是夜貓子進宅吶!”
鄭耀全本想喊張副局長,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屑,但話到嘴邊還是改了,最終用一句“夜貓子進宅”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鄭耀全做好了張安平翻臉的準備,但卻不料張安平俯首,略恭敬道:“鄭廳長,冒昧來訪,還請恕罪。”
改……性子了?
鄭耀全心中驚疑不定,他不認為張安平找自己會有好事,可張安平這般的態度,他卻不得不做出回應——這可是張安平啊!
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鄭耀全用帶著不歡迎的口吻說道:
“張長官若是有事,就請進寒舍一敘。”
口嫌體正直!
張安平暗笑后,依然是用略恭敬的態度道:“冒昧打擾了。”
說罷就要進入鄭宅,鄭耀全側身讓張安平步入,瞅了瞅張安平空蕩蕩的身后后,心中琢磨不定。
帶著張安平進入了書房,管家適時的送來香茗后就像根柱子一樣杵在一旁,張安平瞄了一眼,看到管家混身緊繃,像是要隨時擋子彈后,不由露出了笑意。
這笑容讓鄭耀全感覺到丟人——他剛才為什么對管家說“你不懂、你不懂啊”?
是因為他鄭耀全堂堂二廳廳長之尊,要是面對一個軍統副局長而畏畏縮縮的話,傳出去會被笑掉大牙的!
鄭耀全只能趕人:“你下去吧,我跟張副局長有事要談。”
管家警惕的望著張安平。
鄭耀全擺手,不容置疑道:“你下去!”
“是。”
管家這才退去。
“張安平,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說吧,你要干什么。”
鄭耀全凝神的看著張安平。
張安平依然是略恭敬的態度:
“鄭廳長,您是民國16年進的密查組吧?”
鄭耀全深深的看了眼張安平,微微搖頭:“是民國17年一月!”
他早年加入了瓊崖民軍,后因為被通緝的緣故去了馬來西亞,1924年回國后進的黃埔二期,1925年留學去的蘇聯,1927年回國后在黃埔任教官,后來進入侍從室被安排參與了情報工作。
正兒八經的跟戴春風同期,不過他運氣和能力都比不過戴春風,哪怕戴春風不是正兒八經的黃埔畢業,但卻被處處壓了一頭。
張安平繼續道:“從此以后,密查組到后來的特務處,再到現在的軍統,一直都有您的身影。”
“軍統,不僅是我表舅的心血,也是您鄭廳長的心血,對嗎?”
鄭耀全沒有回答,反而冷冷的道:“張安平,你究竟要說什么?”
心血?
當然有心血!
但他鄭耀全卻被戴春風壓了快二十年了——明明他是正兒八經的黃埔二期,可從密查組開始,他就一直被戴春風壓著。
密查組時期沒干過戴春風,特務處時期沒干過戴春風,軍統時期,更是被逼的跑二廳“養老”。
張安平站起來,直視著鄭耀全:“現在的軍統,已經不復之前的榮光,鄭廳長,看在軍統有您心血的份上,我希望您能回歸軍統,統籌全局,任職局長。”
鄭耀全懵逼的看著張安平,不敢相信從張安平的口中,竟然會聽到這樣的“要求”。
他對張安平到訪的目的猜測了多種,甚至都惡意的去懷疑張安平甚至可能刺殺自己,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張安平竟然要求自己去當軍統的局長?
哦,對了,軍統馬上就改名保密局了。
書房內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安平一語不發的盯著鄭耀全,而鄭耀全則保持著一臉的錯愕和震驚,許久都沒能切換表情。
“為什么?”
鄭耀全終于回過神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軍統,未來的保密局,必然是你張安平的天下!”
不管是唐宗還是鄭耀全,亦或者是毛仁鳳,其實都很清楚一件事:
侍從長是非常非常中意張安平的。
但從忠心程度而言,他們其實都很清楚,張安平是絕對忠心的,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比不上。
可正是因此,他們才不得不對張安平用各種手段。
毛仁鳳為什么置軍統利益于不顧,非要跟張安平各種死磕?
實在是怕!
他們很清楚,現在是張安平最低谷的時期,也是收拾張安平唯一的機會,而隨著時間的拖延,若是不能解決他,張安平會在整合力量后,不斷的強大,最終會找他們一一報仇。
毛仁鳳不得不戰!
可他戰的結果是什么?
張安平僅僅一席話,只用了一條舌頭,毛仁鳳就痛失軍統人心!
就這種手段,鄭耀全真不認為時間一久,毛仁鳳還能壓著張安平——君不見現在毛仁鳳都“找家長”了嗎?
所以,他才有這番話——軍統,未來必然是你的天下,你請我入場,難道是想跟收拾毛仁鳳一樣的摩擦我?
面對鄭耀全的話,張安平淡漠的道:“權力于我如浮云。”
如果這里有張安平的老鄉,必然會毫不猶豫的說出兩個字:
裝×!
但這話在鄭耀全的耳中,卻并不刺耳。
戴春風好權,恨不得將權力全部抓到手中。
但張安平真的不好權——這是公認的,但凡是張安平好點權力,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種程度。
“但我不想讓表舅的心血,化為烏有。”
張安平嘆了口氣:“鄭廳長,軍統已經夠衰敗了,我若是跟毛仁鳳再斗下去,軍統,還會繼續的衰敗。”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局。”
“唯有鄭廳長統攬軍統全局,才能遏制毛仁鳳不惜代價的政斗,軍統,才有緩口氣的機會——還請鄭廳長看在軍統也是您心血的份上,入這一趟渾水。”
鄭耀全在內心飛快的權衡著張安平的話語,目光同時緊盯著張安平,看張安平是否會有異樣,而張安平則問心無愧的看著他,不作任何閃躲之勢。
張安平的話可信嗎?
鄭耀全閉目思索起來。
可信!
之前在南京,他們三人為什么一定要拖張安平入局?
明明可以不管不顧,張安平若是不入局,不就沒有現在的麻煩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真的擔心張安平“跑路”。
以張安平對他們的恨意,錢必然上交侍從室,到時候侍從室的撥款經過層層上下其手,整編忠救軍、整編軍統的天大的麻煩,就得落到他們三人身上了。
而他們之所以有這個擔心,是因為張安平連最為重要的軍統整編會議都無心參加。
這才有了他們三人請“張孔明”出山的事——再然后的事就是張安平輕易的將唐宗挖出的坑破解,最終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他們稱得上是自作自受,可如果不請張安平入局,那他們三人極有可能被反噬的粉身碎骨。
要知道那可是十幾萬的軍隊外加龐大的軍統啊!
所以,鄭耀全認可張安平說的是事實,而不是借口。
他思索著自己出任軍統局長后的好處。
二廳外加軍統都由他鄭耀全統管,那他就是國民政府中最大的特務頭子,權勢跟巔峰時期的戴春風差了不少,但遠不是中統的葉修峰可以比擬的。
更重要的是這一份資歷是非常優秀的,借著這一份資歷,他未來可以謀取更高的位置——他不是戴春風,沒有人人喊打,手里更沒有忠救軍這樣的強軍。
他只要資歷足夠,穩定更高一層絕非難事。
好處……實在是太多了。
那壞處呢?
壞處是,他會背叛毛仁鳳和唐宗。
還有嗎?
好像……沒了!
不對——還會直面張安平的壓力。
鄭耀全睜眼,目光死死的鎖定張安平。
張安平會跟自己斗嗎?
鄭耀全在內心不斷的盤算著。
自己統籌軍統,占據著大義,完全可以以裁判的身份來做事,跟張安平斗的任務,自然是由毛仁鳳來完成。
他既然是裁判,完全可以通過拉偏架的方式保護毛仁鳳,由毛仁鳳一直拖著張安平。
背叛唐宗和毛仁鳳?
開什么玩笑,那叫背叛嗎?
那不過是利益聯盟的解散罷了,他唐宗當初算計自己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手軟過!
終于,在經過了再三的權衡后,鄭耀全心里有了決定,但他并未輕易說出決定,而是故作淡漠的問:
“你……扛不住了嗎?”
張安平微微躬身:“太累了。”
“我應你的邀請去統籌保密局,那我……信得過你嗎?”
“安平從來都是忠于黨國的!黨國利益在安平眼中,高于一切。”
鄭耀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沉默一陣后:
“我會考慮的。”
端茶,送客。
鄭耀全如同之前將張安平請進來一樣,將張安平送去了大門口。
但尷尬的是,在鄭宅的大門口,這時候站著七八十個全副武裝的精悍特工,帶頭的正是徐文正。
當鄭宅的大門打開,鄭耀全送著張安平出來后,等待信號來回踱步的徐文正當場愣住了。
更好笑的一幕緊接著發生:
徐文正帶來的這些精悍特工,這些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特工,在看到張安平后,竟然集體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
鄭耀全的臉色當場漆黑如墨。
丟……人!
張安平微微錯愕后,躬身道:“鄭廳長,多謝您相送,張某叨擾了。”
這番作態,給足了鄭耀全面子。
鄭耀全也是人精,大笑著說:
“張長官能拜訪鄭某,蓬蓽生輝,何來叨擾之說?一路慢行!”
這古怪的一幕讓徐文正簡直不敢相信,直到張安平的座駕揚長而去后,他才強忍著內心的激蕩,快步走到鄭耀全面前:
“廳長,他……他來所為何事?”
鄭耀全嫌棄的看了眼徐文正,冷哼道:“管好你自己——丟人現眼!”
說罷,氣呼呼的轉身進門。
大門關上。
徐文正一臉的訕訕,轉頭看了眼隨自己而來的一眾特工,失望的搖頭:
“回!”
門后,鄭耀全不由心想:
這張安平要是能徹頭徹尾的投靠我……
那他媽我不就爽死了!
鄭耀全以為張安平是跪了——張安平也在之前的談話中承認自己“太累了”。
可第二天,一個消息就讓他意識到了張安平的恐怖。
中統,開始找唐宗的麻煩了!
不是做做樣子,而是全力——中統一動手,就以貪腐的名義抓了警署的兩位高官。
鄭耀全稍做調查,便知道了原委。
張安平在見自己之前,竟然見了葉修峰!
“好一個張安平!一番話罵的毛仁鳳暫時高掛免戰牌!”
“一番話說動了中統,讓中統的槍口對準了唐宗!”
“一番話又勾起了我的野心——好你個張安平,一天之間,四個對手竟然全被搞定!”
鄭耀全是真的沒想到張安平竟然輕易的擺平了他們四家。
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相信張安平的話:
軍統,已經衰敗了,不能再如此衰敗下去了!
“好!既然你張安平以黨國利益為先,以軍統利益為重,我這個做前輩的自然不能小氣!”
“不就是軍統嘛,我鄭耀全,接了!”
任何一個機構,正職是正兒八經的掌權者,副職的定義,是輔佐正職。
這是規矩。
而這,也恰恰是毛仁鳳要告狀的底氣。
不管你侍從長多么的喜歡、多么的欣賞、多么的重視張安平,我是你親自委任的正職,現在被一個副職罵到住院,你侍從長管不管!!
要么,把我這個正職撤了,要么,給我一個說法。
侍從室。
“這個張安平啊,怎么凈給我捅婁子、惹麻煩?”
面對著毛仁鳳的告狀,侍從長也顯得為難。
從維護權威的角度出發,張安平確確實實得處理,要不然規矩何在?
一個副職能把正職罵的住院,不處理不行!
可是,相較于毛仁鳳,他更信任張安平,他從頭到尾,就想把軍統交給張安平。
而且張安平從不在乎個人之得失,剛剛還又一次讓小家伙受了委屈……
侍從長念叨完張安平后,又忍不住吐槽:“毛仁鳳,你倒是給我整了道難題啊!”
莊宏偉這時候進來,他手里拿著一份情報:“侍從長,您看看這個——這是介民廳長送來的。”
侍從長接過后翻看了起來。
看完后,侍從長怒沖沖道:“娘希匹,罵的活該!毫無底線!該罵!”
這自然是鄭耀全送來的有關張、毛沖突的詳細版本。
毛仁鳳采取了春秋筆法進行了告狀,將矛盾的關鍵點釘在了“副職辱罵正職致使其住院”,鄭耀全則是完整版本匯報——情報系統對這種手段非常精通的。
侍從長罵過了毛仁鳳后,可難題依然沒有解決——怎么處理?
莊宏偉這時候道:
“侍從長,我覺得不能姑息。”
“不能姑息?張安平?”
“張安平不能姑息,毛仁鳳,更不能姑息!”
“換將?可是……”侍從長猶豫不決:“軍、保密局,頻繁換將不利于人心穩定。”
再換將,啥時候小家伙才能接手?
莊宏偉想了想:“讓介民廳長兼管保密局呢?”
兼管?
侍從長眼前一亮,這是個好主意!
“擬一份人事任命——張安平目無長官,擼掉副局長之職務,暫行副局長之職責。”
“毛仁鳳,蠅營狗茍,降職為副局長。”
“鄭耀全,出任保密局局長!”
辦公室里,唐宗惱火的撇下眼鏡,一肚子的氣。
自己剛剛提的兩個心腹,竟然被中統給抓了!
這是打自己的臉嗎?
“署長,”這時候手下進來匯報:“中統那邊已經放出了風聲,以后就盯著咱們警察總署咬。”
“葉修峰……瘋了嗎?”
唐宗不能理解,這時候你中統不找軍統報仇雪恨、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跟我唐宗斗什么斗?
腦子有坑吧!
“約一下葉修峰,我要跟他談談。”
唐宗心累,心累至極。
喵了個喵的,鄭耀全這孫子當縮頭烏龜躲著看戲,只會嘴上喊666,毛仁鳳每次沖鋒陷陣前先他嗎討好處——討就討吧,結果被張安平一句話罵的住院。
現在葉修峰又調轉槍口對準自己。
累,真特碼累!
秘書這時候道:“署長,葉修峰讓您接電話。”
唐宗拿起電話:
“葉局長,我們之間大概是有什么誤會,今晚皇后餐廳坐一坐?”
“坐?免了!”葉修峰哈哈大笑:
“唐署長,我剛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分享給你?”
“請說。”
“侍從室剛剛下了命令,毛仁鳳,從代局長變成了……副局長。”
唐宗神色不變,淡淡的道:“那他張安平也不得好過吧。”
“對,副局長成了暫行副局長之職責。”
各打五十大板么?
“當然,這不是重點。”
唐宗皺眉,什么意思?
只聽得葉修峰在電話里幽幽的道:
“鄭耀全鄭廳長,被侍從長任命為保密局局長了——不說了,我要去找鄭廳長慶賀慶賀。”
“唐署長要是有空,我們一道去?”
葉修峰發出了邀請。
唐宗若無其事道:“我手上還有些事,葉局長自便吧。”
“那就……再會。”
葉修峰掛斷了電話。
下一秒,臉上沒有怒意的唐宗,猛然將電話狠狠的摔在了桌上。
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從嘴里擠出了一句話:
“鄭耀全,你……混蛋!”
醫院。
神色無比復雜的明樓喘著粗氣,撞開了病房的大門。
病房內,躺著看三國的毛仁鳳,看到明樓撞門進來后,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壞消息來了么?
“主任,”明樓囁諾著說:“侍從室傳來消息,您……”
明樓沉重的說不下去了。
“說吧,我扛得住。天塌了也就那么回事。”
毛仁鳳故作輕松道:“正好借此遠離張安平這個混蛋。”
明樓垂首:
“侍從室撤去了您的代局長職務,降職為副局長了。”
毛仁鳳頓了頓:“沒事,他張安平應該也不好過吧?”
“撤去副局長職務,改為暫行副局長之職責。”
“各打五十大板嗎?”毛仁鳳氣的呵笑,深呼吸一口氣后問:
“侍從室的侍從兼任局長嗎?”
“不會是莊宏偉吧?”
毛仁鳳很關心這個問題,但為了展示自己的心態,又故意道:
“大不了咱們去二廳投靠鄭耀全。”
侍從室侍從兼任局長,這跟軍統以前沒區別——就是掛名罷了。
可莊宏偉跟張安平穿一條褲子,若是讓莊宏偉當這個局長,他毛仁鳳就不太妙了。
明樓面色復雜,垂首道:
“不是莊侍從。”
“那就好——是誰?”
“哎呀呀,明樓啊,你就別賣關子了——雖然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但他張安平這次也夠嗆!”
“我雖然成副局長了,可比他這個代理副局長好多了,你說是不是?”
“哈哈,說吧,侍從室里誰當這個掛名局長?”
明樓的頭更低了:
“是……鄭耀全。”
毛仁鳳呆住了:“誰?”
“鄭耀全,擔任保密局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