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著軍統特工在旁邊大快朵頤的警察和警備司令部士兵,這時候終于也能自己大快朵頤了,吃著軍統特工送來的加餐,這些士兵和警察感慨不已——這還是軍統敞亮啊!
哪像不要臉的中統!
然后,就聽到軍統特工請他們幫忙了。
“兄弟,我剛偵查了一番,發現后面有不懷好意的王八蛋在那憋著壞——十有八九是中統的那幫狗崽子,待會我們的呂主任出去釣魚,這幫孫子肯定會被騙出來,到時候還得請你們幫個忙。”
“幫忙是應該的,可要是跟他們干起來,回頭我們上峰那邊怕是……”
“放心好了,到時候我會喊有人要對我們呂主任不利——這個交代要是還不能讓你們上峰滿意……”交涉的孫守義獰笑一聲:
“那我就親自給他們一個交代!”
有了孫守義的這句話,警察的負責人和警備司令部在這個卡哨的負責人再無異議:
“沒問題!”
收拾之前在他們跟前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中統特務,這活計誰不喜歡!
干就完了!
孫守義朝遠處的呂宗方打了個手勢,呂宗方會意的點頭后上車,打著汽車后油門一踩便往哨卡方向開去。
之前他送加餐,刻意保持了跟哨卡的距離,哨卡這邊能看到小巷口的他,但哨卡之外卻看不到。
驅車來到哨卡后把守的士兵就要放開路障,但卻被孫守義制止,他過去裝模作樣的在呂宗方車前嘀咕了一陣后,才轉身朝哨卡打出可以放行的手勢。
不遠處中統的秘密觀測點中。
負責觀察的中統特務看到這一幕后,怒道:“嘶——有車要出來了!這幫丘八,竟然敢放行!”
同伴猜測:“說不準時軍統的車?”
“不像——軍統那個姓孫的過去嘀咕了好一陣,隊長,攔不攔?”
“攔!不過等繞開哨卡以后再攔,免得驚動軍統的混蛋——”說完后他轉身對磨刀霍霍的手下們道:“準備攔車,動作利索點。畫像都記著吧?”
“記著呢!”
“隊長,要是不符合的話……”
“先抓了再說,免得走漏風聲。”
“明白了。”
中統特務火速行動,他們下去后沒多久,就發現了從民生路封路哨卡中出來的汽車,眼見汽車拐彎避開了哨卡的視線后,中統特務們一涌而上,撲向了拐彎的汽車。
他們做好了汽車加速逃離的準備,卻不料這時候汽車卻往旁邊停靠,特務們心說倒是有眼色,還挺自覺嘛。
他們涌過去就要扣人,可接下來卻讓他們錯愕——因為車門打開,一名長衫中年男子下車后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一名中統特務見此大怒:“他媽的,笑你……”
話沒說完就被同伴一巴掌扇閉嘴,隨后同伴訕訕道:“呂主任……”
呂宗方似笑非笑道:“各位,還真是……辛苦了。”
說話的是帶隊的隊長,他已經朝著車里瞥了幾眼了,沒看到車里有人就意識到自己上當,已然心生遁意,便訕訕道:“呂主任,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
呂宗方笑而不語,不作回答,中統特務們見狀就要走,但才轉身就聽到一聲爆喝:
“有人想對呂主任不利!快保護呂主任!”
緊接著持槍的士兵和警察就從拐角沖了過來,中統特務們懵逼,但領頭的隊長卻知道軍統的“歪主意”,立刻道:“不要動手,瑪德,這次被坑了。”
中統的特務們有槍,可都是短槍,面對沖過來的警察和士兵沒屁用。
最關鍵的是他們可不能開槍,真要是開槍,那迎接他們的就是毫不猶豫的格殺——和軍統打交道多年,對同行的心狠手辣這名隊長可是很清楚的。
帶人撲過來的孫守義有些失望,這幫中統的慫貨咋就這么軟呢?倒是硬氣些啊!
呂宗方上前開始各種指揮:“把他們的槍都下了!”
“搜身,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畫像。”
“守義,你帶人去他們的那個窩點,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付隊長,麻煩你把他們都反綁起來。”
隨著呂宗方的指揮,撲過來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忙碌之中,也就是這種忙碌中,沒有人注意到停在路邊的汽車,他們看不見的那一側的車門悄然的打開,一個人影悄然的從車里下來,迅速的遁入了旁邊的小巷中。
這地方自然是呂宗方刻意選擇的,就是為了讓錢大姐能趁亂悄然撤離。
果然,在他故意的指揮下,壓根就沒有人關注十幾米開外的轎車,錢大姐順利的遁入了小巷。
呂宗方命人就近征用了幾處商鋪,才將這些特務悉數帶進去,孫守義就急匆匆的跑來了:
“主任,沒逮到,讓觀察點的狗崽子跑了!”
“跑了?”呂宗方神色一肅:“快點審,不要留外傷,一定要在姓黃的干涉前撬開嘴巴,問出他們到底要抓的是什么人!”
“是!”
守在右段的黃煒接到了手下的電話:
“什么?被軍統的給發現了?”
“瑪德,你們都是智障嗎?這都能被軍統發現!”
“怎么辦?去死!”
黃煒怒摔電話,好端端的布局,讓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蛋破壞了!
氣煞人也!
怒沖沖的又罵了一通,這時候陳行小心翼翼的過來詢問,看到陳行后黃煒更怒,要不是這孫子匯報的時候沒說清楚,自己何必費盡心思的布局、現在又何至于陷入被動!
越想越氣,他狠狠的一腳踹開了陳行:
“滾!”
踹開了陳行后,黃煒的怒氣少了不少,現在在左段布置的后手被軍統端了,自己的目的必然被軍統知道,怎么辦?
他可不是傻白甜,知道錢重文要是被軍統拿下,哪有扯犢子的功勞均分——真以為他黃煒不知道軍統這幫王八犢子在右段這里也布置了人手,做好了搶人的準備?
“只能找葉局長了。”
“他嗎的!”
黃煒暗罵一句,本想在葉修峰面前證明下自己的能力,沒想到這一次連里子都得丟了。
欲抄起電話撥號,結果電話被他剛才摔成了三節,暗罵一聲后,他出門找了個電話亭,才將電話打通。
中統,局本部。
葉修峰平靜道:“我知道了——先把被抓的兄弟撈出來,免得他們受罪。”
掛斷電話后,葉修峰忍不住揉起了腦門,心說姓黃的可真會給自己找事啊!
雖然恨不得拎起黃煒一頓暴揍,可他知道這時候不是生氣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拿下錢重文。
當然,現在面臨的困難是如何跟軍統好好的談。
想到這,他又怒罵黃煒,若不是黃煒存了小心思,早早地告訴自己,他完全可以跟戴春風好好的溝通,哪像現在,即便是跟戴春風去溝通,估計也有得受了。
“這幫……混蛋!”
怒罵一聲后,他拿起電話,拔出了履職至今后從未打出的一個號碼。
“我是中統葉修峰,我找戴局長。”
軍統,局本部。
“老板,中統葉……秀峰的電話。”
“葉修峰?他給我打電話?”戴春風一愣,隨即示意秘書將電話接進來,電話鈴響后他抄起電話。
“戴局長嗎?我是葉修峰。”
“葉局長竟然打電話給戴某人,當真是榮幸之至啊!”戴春風化身陰陽師。
“戴局長,我知道這個電話有些冒昧,還請容葉某說完。”
戴春風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葉局長言重了——戴某洗耳恭聽。”
“我的人在民生路發現了中共錢重文的蹤跡,現在你我兩家正在搜捕此人。”
葉修峰的話讓戴春風的神色陰沉起來——他竟然沒聽到匯報?!
他不動聲色,繼續聽著。
“我希望你我兩家摒棄前嫌,以國事為重,務必要將錢重文此獠緝拿!”
戴春風依然不語。
“此事,軍統和中統協同辦案,戴局長你看如何?”
戴春風終于開口:“誰主,誰次?”
葉修峰頓了頓:
“軍統為主。”
這話說的極艱難,但他不得不如此,民生路那邊有軍統的據點,且軍統已經參與了,黃煒還瞞著他要坑軍統,如果他不退讓,協作之事就沒得談!
戴春風雖然聽出了葉修峰的不愿意,可還是被這個送上門的功勞給驚了,他悠悠的道:
“葉局長,天上掉餡餅,往往可餡餅里藏得可都是要命的東西。”
“看來戴局長還沒有收到匯報。”
葉修峰沒有太多的喜意,他淡淡道:“相信馬上就有報告了,到時候還請戴局長摒棄前嫌。”
“既然葉局長如此,那戴某人就卻之不恭了。”
掛斷電話后,戴春風并沒有下令查,而是靜靜的看著電話。
果然,沒多久電話就響了起來。
“老板?”
“呂宗方?”
“老板,是我……”呂宗方飛速的匯報起了剛才審問得知的消息——其實中統的人也不知道要抓誰,只是說要抓一名很重要的女共黨,呂宗方是按照流程喚來了畫師,最終才獲取了錢大姐的素描畫像。
一套流程下來,即便是軍統要擴大封鎖范圍,錢大姐也早就沒影子了!
“我知道了。”聽完呂宗方的匯報后,戴春風淡淡的做出了回答,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隨后道:“加派人手徹查——嗯,我會親自過來。”
呂宗方愣了愣:“是!”
聽到戴春風要親自過來的消息,呂宗方心里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他尋思自己做事的手尾,腦海中閃過了茶樓的畫面。
如果說有問題,唯一的疏漏就是茶樓——239號據點的王輝他們在茶樓里探查過,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記下錢重文同志的樣貌。
閉眼細思,確認這一茬不會跟自己有牽連后,呂宗方暗道:
即便是懷疑到我,但我畢竟勉強算得上是軍統的高層了,戴春風不至于通過一絲的懷疑就對付我,不過,為安全起見,大概率我得‘沉眠’了。
戴春風對錢大姐是非常非常感興趣的。
他那個外甥,所向披靡,面對日本人稱得上沒有敗績。
但卻數次在錢重文跟前折戟沉沙——雖然在戴春風看來,這跟張安平的主要精力放在日本人身上有關,可畢竟是接連失敗,所以戴春風很想見見這一位傳奇的女特工。
“很期待能在審訊室里跟你對話……”
輕語一聲后,戴春風上車,殺向了民生路——當然,在此之前他不忘通知自家外甥。
他相信外甥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撲過來。
戴春風猜的沒錯,當張安平接到戴春風的電話后,二話不說就“飛”向了民生路。
一臉的迫切。
但內心卻是十萬的火急——如果錢大姐出什么事,張安平的良心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若不是他心里的算計,錢大姐也不至于專程從延安來重慶這個虎穴啊!
路上,張安平一個勁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老呂在民生路主持大局,有他參與,錢大姐不會有危險,接下來必須跟老呂相認,相互配合將錢大姐隱藏起來。
他在心里想了無數個主意,最后決意用自己的車將錢大姐帶出來——以自己的身份,沒有人敢查自己的車!
懷著這異樣的心思,張安平一路飛馳,來到了民生路,飛車進入了239號據點。
他隨手拎過來一個忙碌的特務:“局座在哪?”
“在四樓辦公室,張長官,我帶您去。”
“不用了!”
撇下特務,張安平三步化作兩步便往大樓沖,飛速的上樓梯,沖向了四樓。
辦公室前,張安平沒有敲門便撞門而入,人還沒進去,聲音便先響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具體的情況如何?現在搜查到哪里了?”
一連三問。
可辦公室里沒有回應,只有戴春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張安平。
陌生、震驚、懷疑、不可置信,悉數包含其中!
面對這異樣的目光,張安平怔住了:
“局座?”
戴春風看著張安平,許久后:
“十年前,是你將錢重文……帶出去的?!”
那一瞬間,張安平的腦子嗡的一聲,仿若要炸。
時間回溯到二十分鐘前。
戴春風來到民生路239后,便坐鎮中樞,其他人,一律打發出去搜查。
而這時候,一名喚作王輝的特務拿著一張復印的畫像來找呂宗方,因為呂宗方不在,戴春風便親自見了這個軍統老人。
“王輝,我記得你——你應該是民國25年入的軍統,關王廟一期的學生。”
王輝愣了愣:“局座,您說的沒錯!”
他萬分的驚訝,沒想到戴老板日理萬機,竟然記得自己這個小人物。
戴春風笑了笑:“你啊,要好好努力了,你這軍銜,在一期中……可是有些落后啊!”
王輝不好意思的道:“是職部愚鈍,不像其他同學那般聰慧。”
從他喊戴春風為局座這個稱呼,就能看出他是誰的人!
一期的學生,只要在張安平麾下效力的,基本都能重用,要說王輝吧,也不算太差,不過能力確實一般,張安平便將其打發到了重慶——但一個上尉的軍銜是跑不了的,而且他也聽到過風聲,下次晉升少校的名單就有他,靠熬熬到了這一步,王輝其實挺滿意的。
戴春風笑道:“倒是能認清自己——行了,說正事,你找宗方有事?”
王輝神色肅然:“局座,我之前見過她!”
說著他將復印的畫像放在了桌上。
戴春風問:“在哪?”
“就是外面向北八十多米的那個茶樓——之前呂主任讓我們不要燈下黑,進去檢查的時候,我看到她坐在窗前。”說到這王輝異常懊惱:“該死的中統狗崽子,當時要沒有存心不良,這人早落入我們手里了!”
戴春風驚喜,既然王輝見過,那就說明人在封鎖圈里,那就不怕她跑了!
但他心里還是不敢肯定,遂拿出了一張照片:“畫像有些失真,你看看照片,是不是她!”
說著將放大的照片推給王輝。
照片上的人正是錢大姐,不過略顯年輕——照片是1941年拍的,當初張安平主導的上海大撤離,錢大姐就在其中,照片便是當時拍下來的。
其實張安平有心封鎖這些照片,但上海撤離時候參與者太多了,想要不動聲色的將照片悉數封存是不現實的,即便如此,軍統也是費了不少的氣力才拿到了錢大姐的照片。
“是她!”
看到照片后,王輝眼睛一亮,很肯定的做出了回答,但看著照片上的錢大姐,王輝的神色卻有些……遲疑起來。
戴春風的眼睛何等的銳利,雖然因為王輝的肯定回答而大喜,但依然注意到了王輝目光中的遲疑。
他靜靜的望著王輝,目光平靜沒有波動,可卻讓王輝忍不住滿頭大汗起來。
王輝惴惴不安道:“局座,要是沒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戴春風不語,依然用古井不波的目光盯著他。
直到王輝汗如雨下,他才悠悠開口:“你……見過她!我是說……以前!”
王輝遲疑的澀聲道:“職部、職部不太肯定。”
“說!”
面對戴春風的冷聲,王輝吞吞吐吐的說:“局座,應該是職部認錯了。”
戴春風幽幽的看著王輝不語,但眼神卻越來越冷。
深呼吸一口氣,王輝咬牙,堅持說:“職部看錯了。”
戴春風此時何止是疑云叢生,實在是王輝的表現太刻意、太可疑了!
“會死人的。”
他幽幽道:“會死很多人的。”
王輝忍不住跪倒在地,戴春風的話,從來都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這點,他豈能不明白?
“說吧,最后一次機會。”
王輝閉目,干澀的道:“十年前,關王廟培訓班的時候,老師帶我們截胡黨務處,抓到了很多人,我負責看守幾人,其中有一人,跟她……有點像。”
戴春風靜靜的看著王輝,如果僅僅是這樣,王輝怕是不至于如此!
“局座,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她,畢竟時間太長了,我之所以記住她,是因為我是看守,她、她又不像其他人一樣常嚷嚷,所以印象比較深。”
“還有呢?”
“她、她當時的身份是岑痷衍岑處長的遠房表姐,是……是老師放的人。”
說完這句話,王輝徹底的癱軟了。
他知道這些話,給老師惹出麻煩了。
岑處長,那可是老師的老師,岑處長能到這一步,完全是老師的扶持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些話在戴春風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