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民有點不滿道:“賣蔬菜這點錢可不夠孩兒用來變法,父親,你就不能給孩子想個來錢多的方法?”
徐凡笑道:“來錢快,來錢多的方法也有,就看你舍不舍得?”
徐愛民馬上問道:“什么方法?”
徐凡笑道:“內府工廠都是屬于我們皇家的,父親沒有幾年就會退休,你是大漢的繼承人,父親可以提前把內府的工廠交到你手中,如果你舍得的話,就把內府的這些工廠全部官營化,這樣的話你在長安城的變法就有開展的根基了。”
徐愛民聽完這個方法滿臉的遲疑,沒別的原因他舍不得呀。
雖然現在這還是屬于父親的錢,但沒幾年就要屬于他自己了,上百億的資產說交就交,哪怕他是太子那也扛不住啊。
當初徐凡以山,澤,池,林是屬于天下人的,把掌管這一切的少府交給了朝廷。
這雖然是被天下人稱贊的事情,但也直接斷了漢室經濟的來源,有時候徐愛民都不理解父親的想法是怎么來的。他居然真認為皇帝是一個職務。
當初交少府的時候,朝廷內部是不同意的,丞相周章更是直接問出:“天子如何養活自己?漢室又如何生活?”
父親笑道:“這好辦,給皇帝定個俸祿,皇后,太后,太上皇,太子也是朝廷職務的一部分,一樣定下俸祿。”
周章愕然道:“那其他皇子公主怎么辦?”
“這也好辦,朝廷就給皇室定下每年的傭金,朝廷每年給一筆錢皇室就用這筆錢養活那些皇子公主。”
這事情早點定下來也好,可不要像朱元璋一樣養一群肥豬,差點把大明朝都給吃空了。
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出現了,大漢的皇帝是有俸祿的,每年三萬石,皇后兩萬五千石,太子兩萬石,太上皇和太后定了三萬五千石的俸祿。
去年他就有神的領到了300萬錢的太子俸祿,還真不錯,朝廷還根據物價調高了他的俸祿。
徐愛民敢打保票,自己敢說交內府,父親是真會做這樣的事情,但他真不能交。
他不由得苦笑道:“父親,孩兒不是您,即便您現在把內府交出去,孩兒相信要不了幾年時間,您又可以創造出一個新的內府,但孩兒沒有這本事,沒有內府,孩兒這個皇帝即便是想賞賜臣子都做不到了,后世子孫就真只靠那一點點俸祿生活?”
徐凡道:“真不禁逗,想賺錢的話最好就搞房地產。”
而后徐凡大致說了一下如何搞房地產,這種事情后世幾乎人人都懂了,其實做的好是可以多方盈利的,但你硬要贏家通吃,那就沒辦法了。
后果已經擺在那里了,小日子,希望國,蛙島,香江也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展示了后果。
但依舊要跳進去,那還能說什么?
徐愛民這才笑道:“多謝父親教導。”
意外和自己父親相遇的徐愛民并沒有停留太久,他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繼續西巡視內史縣城。
靠近鄭國渠的5個縣城,他們主營的產業也是以糧食產業,這其中糧食產業鏈當中主要是以面粉行業,面條,各種糕點,釀酒這些以糧食為原材料的行業為主。而紡織行業只是與仿織棉布,以及印染成衣制造為主,這些行業還是圍繞著長安城這個巨大的消費市場服務。
大漢第一次科技革命的含量并不高,大量的工廠同質化嚴重。主要就是圍繞著衣食住行,這些行業服務。
能大范圍利用的原材料,也就是煤炭和鋼鐵這兩種。這些年大漢倒是增加了一種原材料。那就是石油。但卻不是作為動力的原材料。而是作為一種照明燃料,建筑用的原材料。
到時候在杜縣給了徐愛民一點小小的驚喜,和其他縣千篇一律的食品行業,紡織行業相比,杜縣終于有了幾分科技感。
杜縣這里的行業,以縫紉機提花機,扎棉機這種小型人力機械為主。還有馬車上的零部件生產為主,可以說是一個小機械的加工中心。
尤其是讓徐愛民驚訝的是這樣一個偏離長安城的小縣城。居然還有一家年產值過億的工廠,生產的是大漢最知名的梅花牌縫紉機。
徐愛民來參觀這家工廠的時候驚訝道:“你是趙武大匠?”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遇到熟人,當初霸上鋼鐵廠最年輕的大匠,現在居然來渡縣成了縫紉機廠的廠長?
“您是?”反倒是趙武看到徐愛民有點疑惑了,雖然有點熟悉,但他反而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看過徐愛民。
“少府的小陳,以前孤跟著少府令去霸上鋼鐵廠,還是趙武大匠你招待的我們。”
這個時候趙武才有點恍然大悟了。然后他馬上反應過來,以前的小陳居然是太子殿下,自己沒有說過得罪太子殿下的話吧?趙武拼命思考。
徐愛民卻好奇問道:“你怎么沒在霸上鋼鐵廠做事?孤可記得你可是張英大匠最得意的弟子。”
趙武道:“霸上鋼鐵廠雖然好,但小人還是想出來闖蕩一番。小人幾年前離開了霸上鋼鐵廠,開了這家縫紉機廠。”
徐愛民有點驚訝道:“沒想到趙武大匠你還是個經營的天才。”
趙武笑道:“小人這也是因緣際會,主要是托了朝廷的福,要是沒有大漢的盛世,小人這家縫紉機廠也開不起來。”
徐愛民卻道:“大漢能生產縫紉機的作坊有幾十家。但像你梅花牌這樣知名的縫紉機廠可沒有幾家。”
大漢這些年競爭激烈,為了突出自己的產品,也是為了防止其他人仿冒,十幾年前大漢的工廠主開始有意識的給自己的產品弄商標,當然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弄一些獨特鋼印一樣的標志。10年前專利局在賢者大會通過了商標法,現在大漢大部分的工業產品都給自己弄了一個商標了。
而后徐愛民參觀了趙武的這家工廠,趙武的工廠雖然產值過億,但內部卻并不算太大。一個兩畝左右的廠房,分成上下兩層,內部有幾十臺機床,蒸汽機的數量沒多少,主要是靠人力驅動的機床,這些機床會把鋼鐵原材料,通過機械臂弄成縫紉機的零部件。
而后這些零部件被工匠收集起來,再送到熱處理的車間,這些零部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熱處理,再拋光打磨組裝成一臺臺縫紉機。
因為這是私人的工廠。即便通知了會巡視,但他們最多也只是打掃干凈一下。普通的工匠最多看一眼徐愛民他們,然后就轉頭做自己的事了。
徐愛民問道:“你這家工廠一年能生產多少臺縫紉機?”
趙武道:“這些年縫紉機的價格不斷降低。城市的市民,普通的農戶也能夠買得起,年輕人結婚也喜歡買一臺縫紉機做嫁妝,所以銷售還是比較興旺的,每年都能賣出3萬臺左右。”
即便徐愛明知道趙武非常賺錢,但聽到這個數字也是異常驚訝。現在市面上一臺縫紉機的出售價格大致是40005000左右。趙武的梅花牌縫紉機再低也不能低過3000。光在縫紉機上照顧一年就能賺9000多萬。再加上他生產的其他機械。這樣一個小工廠輕松破億。
出了趙武的縫紉機廠之后,張辟疆有點感嘆道:“這樣的一家小廠產能就過億了,果然在大漢還是弄機械更賺錢。”
他兄長可是有一個諸侯國,但他兄長除了在天竺的商隊賺錢,可能超過了趙武的縫紉機廠,其他的行業就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了。
賈誼道:“的確,現在大漢最賺錢的就是這些研發機器的。尤其是研發出一臺實用型的機器。可以在幾年內富可敵國。但這行業沒點技術,根本進入不了。”
“殿下要管營就要想辦法往機械行業發展,機床機械廠已經成為大漢一切產業的源頭了。”
離開杜縣之后,徐愛民一行人來到了雍縣,這也是他們此次巡視最重要的一個縣。
剛進入這個縣的范圍,徐愛民就感受到這個縣的與眾不同了,別的郡縣最多是碎石路,但這里距離縣城還有幾十里,就出現了一條筆直流量的瀝青馬路,這就顯示了他非同一般的財力。
同時在這條瀝青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行走著一輛輛油罐馬車,這些油罐馬車的數量太多了,以至于排成了一條長龍,既看不到頭,也望不到尾。
賈誼介紹道:“雍縣是大漢煤油的煉化基地,關中上千萬的百姓石油都煤油,大部分都是從這里煉制出來的,石油帶來的財富讓雍縣快速府衙,一年成邑,三年成都的神話,再次在關中出現,這是我大漢一個行業帶動一座縣城的典范。”
雍縣是關中比較普通的縣之一,唯一的不同之處可能就是秦王室是從這里走出來的,但現在就是大漢朝,這反而成為了政治上的劣勢。
但十幾年前大漢把這里定為石油的煉制中心之后,在這里建立了整個大漢最大的煉油廠。
雍縣的一切就變得不同了,石油帶來的天量財富讓這里變得日新月異,10年的時間,雍縣的人口增加了10倍,從一個幾萬人的小縣城變成了一個幾十萬人的大都市,富裕程度直逼長安。
徐愛民來到雍縣的煤油煉制廠,里面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容器罐,這些罐子里面裝著各種石油,而后經過煅燒,冷卻,凝煉出煤油,再裝到馬車上,把這些煤油運輸到整個大漢的各地,遺留下來的汽油做武器,小心存儲,瀝青則由馬車運向大漢的各個工地當中。
徐愛民問煉油廠廠長道:“你們煉油廠一年有多少產值?”
廠長傲然道:“殿下,我們煉油廠每年的產值突破了10億錢,整個大漢沒有一家工廠比我們的產值高,哪怕是霸上鋼鐵廠也是一樣的。”
以前大漢第一的工廠就是霸上鋼鐵廠,而庸縣的煉油廠是打趴老霸主登上霸主的寶座的。
徐愛民看著四周那些高大的原油罐子,對這個數據一點都不懷疑。
這就是一個石油的城市。整個城市產業鏈也全部圍繞石油展開,有鋼鐵廠,但主要是為了建造裝石油的容器罐,和用來裝石油的鐵皮罐,有屬于自己的馬車廠,但制造的卻是用來運輸煤油的專業的馬車和拉瀝青的馬車,煉制石油的殘余的瀝青,成為了這個縣城的最好建筑材料。
縣城內部的道路全部被瀝青馬路取代,同時四通八達的瀝青道路不斷聯絡的各條大路,甚至出現在鄉村之間的馳道也用瀝青馬路連接。這是整個大漢唯一一個實現了鄉鄉通馳道的縣城。
海量的財富給這個雍縣百姓帶來了非同一般的傲氣。這樣說吧,在整個關中有好幾個小長安的縣城,這其中整個關中的百姓最認可的還是雍縣是小長安,但雍縣對這樣的稱號卻不屑一顧。
小長安也能算夸獎人的話。我們要做就做比肩長安城的城市。
因為煉油廠太過于龐大了,徐愛民巡視一圈直接到了晚上就住在煉油廠的招待室當中。
在晚上聊天的時候,徐愛民感感嘆道:“大漢要是多幾個這樣的巨型作坊,那就什么問題都能解決了。”
張辟疆有點哭笑不得道:“殿下某三年前從西域經過雍縣,這個縣城的百姓不但傲氣沖天,野心很大。他們一直有想脫離內史郡的打算,想要并入隴西郡。”
“嗯?”徐愛民滿臉問號,好好的京城百姓不當,要加入偏僻的隴西郡。他完全想不通這其中的邏輯。
張辟疆道:“他們想以小吞大成為隴西治所。”
徐愛民恍然大悟道:“這倒也說得過去,幾十萬的人口即便是放在中原也是可以成為治所,雍縣在內史也是人口第二多的城池。”
張辟疆道:“但他們的想法被內史令強硬鎮壓了,雍縣現在是內史第二繳稅大縣,只在長安限制下,內史令是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的。”
徐愛民道:“孤也接受不了,雍縣一年的稅收就超過了七億錢,少了這筆錢,內史的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不過他的身份可不只是內史右令,還是大漢的太子,未來的皇帝,雍縣這樣的強大的縣城去了隴西郡,也的確是可以帶動隴西的發展,不要看同屬于關中,隴西這些年就沒有得到多大的發展。人口增長的數字甚至趕不上大漢的平均水平。隴西郡的確需要一個經濟中心帶動全郡的發展。
當然這只是徐愛民的一個念頭,他現在的崗位是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情的。
五月十五日。
徐愛民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巡視,跑遍了內史四十一個縣城,再次回到了長安城。
“右令,你這段時間跑來跑去辛苦了!”周昌道。
徐愛民笑了笑道:“令君,孤是年輕人,當然要到下面跑一跑,而且長安在令君的手下發展的如此好,也算不得很辛苦。”
“也是,陛下最重要是到地方上巡視,這樣才能了解對方的情況。”
然后他問道:“你覺得地方情況如何?”
徐愛民道:“內史各縣也算是發展的欣欣向榮,農業,工業各方面都在穩步增長,百姓的收入增加,對朝廷的政策也算是擁戴。”
周昌笑道:“這不是朝廷的上計,還是說說下面的問題吧。”
徐愛民想了想道:“令君,孤這些天考察了內史的工業區,覺得這些工業區同質化太嚴重,沒有自己獨特的特點,也很難形成產業崛起,看到其他紡織業賺錢,就建立一個紡織工業區,看到煉鐵賺錢就想做煉鐵廠。因為同質化競爭就極其激烈,下面的縣根本也沒賺到多少錢。
而長安城又安置了太多優秀的工廠,這就導致天下優秀的工匠,還是關中的農夫都蜂擁而入的往長安城涌入,給長安城居住治安管理都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孤認為我我們內史府衙要發揮自己的領導責任,把長安城一些優秀的工廠合理的分在下面的縣城當中,這樣既可以在關中創造新的經濟中心,也可以讓這些縣城分擔長安城的人口壓力,更可以帶動這些縣城百姓的共同繁榮。”
周昌笑道:“高瞻遠矚,其實老夫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因為各方面的壓力很難付諸行動,不過殿下的話,應該可以扛住這個壓力。”
對內史令來說,長安的政務才是一切的根本,在長安城發生任何事故,那都是可以通到天的大事故。
而周昌為內史令在這十年時間,他覺得最難做的事情就是控制長安城的人口了。
長安的人口突破了160萬,這在戰國時期,韓國全國的人口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一座城池就能頂上一個國家的人口,尤其是這些人口還在快速增加,周昌內心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他也有合理布局產業鏈的想法,只可惜內史賺錢的工廠基本上被少府控制,那些廠長個個脾氣大的很,連少府令的命令都敢反駁,就更不要說他這個不搭架的內史令了,而內史府衙的漢吏也不想把長安城的產業分散到其他縣,所以周昌也只能放棄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