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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這么說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伍天娣接了一句。
“可話又說回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嗎。”
姬源點頭,“伍姑娘說的在理。”
“那今日伍姑娘親自登門拜訪,想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吧?不妨說出來聽聽?”
伍天娣略作沉思,“我這么說姬兄可別生氣。”
“若是從咱們四大金剛中選一個推上去的話,蘆淼和我有背景,壓住新仵作不成問題,憑著父輩的關系,串聯一氣,連帶著拉攏些老仵作,是可行的。
“姬兄與李大眉,算是一個路子。”
“如今雖說是蒸蒸日上,可李道苦死的時候不對,太早了。”
伍天娣說到這兒看了眼姬源。
姬源笑著點頭,“我本就無心殮官之位。”
“照伍姑娘的意思,四大金剛里只有洪慶了吧。無論背景還是實力,拿出來誰都多說不了什么。”
就是洪慶這個人……恐怕不會幫他們爭取什么。
后半句,姬源自然沒有說出口。
伍天娣莞爾一笑,“姬兄來得晚,對洪慶還是了解不夠。”
“他雖然狂傲,但最不屑玩那些小伎倆。”
“說難聽點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但說好聽點,他做事從來都是堂堂正正。”
“有洪慶上位,雖然給咱們掙不到好處,可若遇戰事,必定是他一馬當先。”
“堅決不會讓人當炮灰,身處險地。”
姬源笑著說道,“既然伍姑娘都如此言之鑿鑿了,那姬某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到時候若有推舉新任殮官之議,我肯定會跟著伍姑娘的調子走的。”
伍天娣笑著拱手,“那張苗那邊,還有張鹿張大人那里,可都要姬兄去吹吹風了。”
“我只能盡力,但我說話也沒那么大的分量。”
姬源抱拳,對于伍天娣知道自己與張鹿關系密切倒也不意外。
這些大族出身的少爺小姐,見的人心鬼蜮怕是比許多人吃過的鹽都多,沒幾個傻子。
從細節處,就能看出張鹿待自己的不一樣。
家里藏著的鍛骨圖,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只是我們如此安排洪慶,洪慶若不愿意呢?”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若是洪慶當場撂挑子,那他們就只能干瞪眼了。
伍天娣笑了,“那便我來。”
“天底下哪有一定的事啊,事在人為不是?”
“也是。”姬源啞然失笑。
伍天娣喝完了茶,就起身告辭。
站在門前。
伍天娣又笑著說道,“姬師傅府上還缺什么,盡管吩咐。”
“我伍家在黑石縣和郡城那邊,都還說得上話,有幾個人在打理。”
姬源剛想拒絕,但心念一動。
“伍姑娘要這么說,那我還真有一物,想請伍姑娘幫忙找找。”
“哦?”伍天娣臉上露出笑容,“愿聞其詳。”
俗話說,不怕獅子大開口,就怕不開口。
“我最近在靈界術的修行上遇到點困難,有位好友告訴我,可用兩尾黑貓或是黑狗的眼球做引子。”
“可我連聽都沒聽過這兩樣東西。”
姬源苦笑一聲。
他多方打探,無論是張苗那個豐和樓的叔叔,還是黑市都逛了。
未曾聽聞有這樣的存在。
“你們靈修的修行,當真是古怪。”
伍天娣也不懷疑,靈修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是神秘且古怪的一群家伙。
“我會讓人幫忙打聽的。”伍天娣拍拍胸脯,應承下來。
“話說,你們靈修所說的靈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嗨…一片虛無之界,什么都沒有,只是靈氣充沛就是了。”
姬源笑呵呵的說著。
“若有機會,還請姬兄給我好好講講靈修的事,我自幼就聽過許多關于靈修的奇聞,對此很是好奇呢。”伍天娣說道。
“下次一定。”
“哦,對了。我聽說妖心也能提升氣血吧,號稱是小妖丹。我想來個兩斤試試。還請伍姑娘也給打聽打聽。”
“還有那靈血,姬某對符箓略懂一二,聽說不同種類的靈血畫出的符箓,效果也會不一樣,所以姬某想搞一斤不一樣的試試。”
姬源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苗雖說見多識廣,但也只能給情報。
張鹿張殮官守著一座殮尸司庫房,寶貝倒是也不少。
但得拿功績換。
而且這會兒無論是庫房還是兌榜房,都沒有妖心。
黑石縣雖然足足有一二十萬人,可在偌大的大乾王朝中,依舊只是個偏僻縣城。
資源匱乏至今。
思來想去,還是世家之人好使。
而自己身邊有這種能力的,也就眼前的伍姑娘了。
沒關系,你是天才也要磕絆兩下。
這句話放在哪都適用。
伍天娣娓娓道來,“妖心在黑石縣就別想了,郡城那邊的拍賣行上倒是經常出現。”
“雖然遠不如妖丹,但增長氣血的功效確實比一般的丹藥要強上許多。”
“價錢自然不便宜,一顆妖心,五百兩起步。”
“這還是行情差的時候。”
伍天娣緩緩道來,“郡城那邊不差錢的主如過江之鯉,那兒的東西都會溢價不少。”
“一顆妖心,得六百兩。”
姬源聽著這個數字,都不禁感覺牙疼。
從伍天娣口中說出的六百兩,像是六百文一樣輕松。
“姬兄若要,我可以幫伱留意,甚至提前拍下來。但錢可得姬兄自己出啊。”
“靈血倒是好尋,我回去就讓人寄信到郡城,下次回來幫你帶一斤來。”
姬源拱手,“那便算姬源欠伍姑娘一個人情。”
六百兩……
賺錢呦。
看著姬源面色窘迫,伍天娣笑得更開心了。
這人情來往,不就有了嗎。
姬源站在門口,目送著伍天娣離開。
心中則想著殮官之位的歸屬。
以洪慶的性子,未必會爭,也未必在意這個殮官之位。
更不會去下面活動,拉攏人心。
伍天娣的意思,是讓他們幾人私下聯合串聯新仵作們,站在洪慶這邊。
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將他推上去。
實在不行,那就伍天娣親自上。
當然,到時候大概率新仵作們就要變成伍天娣和黑虎蘆淼兩派了。
看著院子里卸下的滿滿一馬車的禮物。
這一車禮物,也是有拉攏自己的意思吧。
姬源蹲下身,檢查伍大小姐的誠意。
一床厚實的新被,一套十分漂亮的白瓷茶具,牛羊肉各一扇,還有十壇酒和…十斤靈血!
剩下的小件,也是最貴重的茶葉、香料和細鹽,都有好幾斤……
“如今的鹽價似乎不低啊。”
姬源想起和張苗閑聊那天,張苗說過的鹽價的事。
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說法。
“看王朝太平與否,就看鹽價。”
“食鹽專營,皆為朝廷管控。還特設鹽鐵司一處,調控監察各地鹽價。”
“朝廷不缺錢時,鹽價十分親民。”
“可一旦朝廷缺錢,需要大量錢財之時,鹽鐵價格就會飆升。”
“前四五年的鹽價,不過七八文一斤,兩年前十九文。”
“而上個月的鹽價……是四十文一斤。鹽比豬肉還貴一倍多。”
雖說黑石縣不產鹽,可這個價格還是太過離譜了。
姬源之前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伙房蹭吃蹭喝,就算在家里煮飯,那些調料之類的,都是伍天賜這妙人送的。
自己也就是買些蔬菜和肉而已。
昨日從張苗口中得知如今的鹽價,才恍然大悟。
自己先前雖是賤籍,可早已經和賤戶、貧民不在一個階層了。
可自己如今,也還是個剛混上編制的‘職員’而已。
“真不知道那些大老爺,到底過著什么樣的日子。”
“吃的是金饅頭嗎。”
姬源此刻略顯貧瘠的想象力,完全想不出那些人的生活。
我輩仍需努力。
伍天娣送來的東西,約摸著零零總總加起來有百余兩。
是給自己送了一座宅子過來。
“真是個富婆。”
“來個富婆安撫我脆弱的心靈吧,我有點不想努力了。”
姬源哀怨的嘆了口氣,有點被金錢沖昏了頭腦。
一時牢騷,姬源繼續修行。
他的出拳更重,煙山步也更快了。
院子的地面和積雪,被他踩的到處崩塌。
八分勁氣。
某一刻,姬源再斷木板。
殮官,我也想做啊。
可有實力,才能升官。
升官才能發財。
姬源回房間,拿出筆墨紙硯,開始為自己定制一份嚴格的修行計劃。
卯時一刻起床,去殮尸司點卯,洗漱吃飯。
卯時四刻修行,練拳。
巳時四刻,煙山步,吃飯。
午時,畫符。
日落修行靈界術。
姬源將自己的一天排列好。
今日與伍天娣的交談,讓姬源的內心有些受傷。
許多東西不能細想,一旦細想便會生出一抹絕望。
好在,
自己有能吃苦的品質,有自己的雙手。
還有一本萬職書。
一切,都會有的……
姬源看著窗外,院子里被自己打拳和練步變得坑坑洼洼的地面。
等自己有錢了。
先把院子中央的地改成細軟的沙地……
下城坊市。
流火巷。
同樣是位列下城最繁榮的六條巷子之一。
巷子最深處,有一座曲府。
正是殮尸司曲賓的家。
此刻的曲府,熱鬧非凡。
若是姬源在此,定會發現全是熟人。
都是殮尸司的老仵作們。
正位上,男人滿頭皆白,額頭的褶皺更是疊了又疊。
男人正是曲府的主人,曲賓。
如今正堂的十二把椅子上都已經坐滿了人。
手邊那位老仵作鴿子說道,“賓哥,你從十七歲就在司里忙前忙后,是在司里足足干了三十年的老人了。”
“張老頭還干著的時候,你就是仵作行人了。”
“想當年張鹿那個位置……”
曲賓一抬手,鴿子的話就應聲戛然而止。
“莫談上位。”
他是少白頭,少年時被街坊當做被鬼邪上身,沒人敢用他,所以老母親把他養到成年,就直接被送到了殮尸司。
今年是他入殮尸司的整整第三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鴿子的聲音弱了幾分,“如今殮官位子空缺,就是輪也該輪到您了。”
“那群毛頭小子,浮浮躁燥的,仗著爹娘跑來殮尸司混飯吃也就算了。還想爭殮官……哼,若真讓他們做了殮官,那大乾還有沒有王法了?”
有人不服氣的說道。
曲賓眉頭一皺,等著那人說完,才緩緩開口,“大家都是同僚,不要因為這種事傷了和氣。”
“如今的殮尸司,不比以往了。是能者居尊,靠的是拳頭,是除鬼靈的本事。”
鴿子說道,“可話說回來了,賓哥無論是資歷還是實力,在殮尸司的狼毫里都沒得挑啊。”
“那三把刀洪慶確實有資格爭,但他的性格實在是……”
鴿子沒往下說,但在場的人都懂什么意思。
“所謂的四大金剛,其實有實力爭殮官位子的就洪慶一個,但洪慶這人脾氣有怪,下面的小娃娃服他但,未必選他。”
“伍家小姐和漕幫的少爺,多少有點不自量力了。”
“而且這兩個是人精,一旦他們上位,肯定會拉攏小娃娃們,什么資源啊調度啊,肯定供著他們來。”
“就像那姬源,不過殺了一個宋城山而已,竟然直接給了鍛骨圖的拓本,簡直是荒唐!”
“張大人實在是太偏心了,我們這么多老人勞苦功高多少年,連根毛都沒有。”
“若是賓哥上位,肯定會公允許多。你說對吧,賓哥……”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向曲賓。
其他人也沒出聲,但也都盯著曲賓。
這話,話里有話。
曲賓默默的抬手,開口道,“咱們這些老人為殮尸司操勞這些年,確實是需要一些補償的。”
“幾位大人在這件事上的處理,確實有失公允。”
“明日,我就會向司主和幾位殮官諫言,無關這殮官之位。只為給大伙鳴不平。”
正堂里,頓時響起一陣附和之聲。
“這次若是賓哥出來選殮官,兄弟們都挺你。”
“對,大伙都支持你。”
“賓哥你放心吧。”
眾人的胸口拍的震天響。
一眾老仵作走后。
屋內只留下鴿子和曲賓。
“賓哥,看來這事兒就算成了。”鴿子一臉的興奮。
“那洪慶有背景但沒人撐他,剩下幾個更是不足為懼,于情于理,這位子都穩了啊。”
曲賓一臉平靜。
“殮官的位子穩不穩都無所謂,重要的不是讓我做,而是別讓那些不靠譜的家伙做。”
“如今二百里山林壓在我等頭頂,需要的是運籌帷幄,精誠團結。”
“小家伙們上來,肯定壓不住那些老人。”
“幾位殮官和司主也高高在上慣了,與下面都生疏了。”
“對對對。”鴿子連連點頭。
曲賓突然看向鴿子的眼睛,平靜的眼神中仿佛有驚濤駭浪。
讓鴿子渾身一顫。
“你還是沒聽進去我的話。”
“啊?”鴿子愣住。
“別在下面煽風點火,那兩個三瓜倆棗,能值幾個錢,若殮尸司真內斗起來,你以為是誰受益?”
“你以為你那點錢還能守得住?”
“把你那點小聰明,都用在如何對付鬼靈上面吧。”
曲賓慢悠悠的將鴿子的心思全都刨開。
鴿子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尷尬。
“是,我記住了……”
曲賓又慢悠悠說道,“伍天娣、蘆淼還有姬源那幾個人都給我盯好了。”
“是。”
鴿子點點頭,快步退下。
圍繞著新殮官的人選。
整個殮尸司開始暗潮洶涌。
從點卯開始,到仵作們的修行。
新老仵作開始嗆聲,甚至有私底下約架的行徑。
雖然有殮官制止過一兩次,可這種制止非但沒用,反而讓兩幫人的沖突越發的激烈。
大伙似乎都秉持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理念去爭奪那個位子。
姬源對此冷眼旁觀。
他與張苗提了一句,張鹿那邊他也如實的講出了自己的看法。
基本上是還原了伍天娣的說辭。
選洪慶,都等于選了個先鋒大將。
至少不會有私心。
在洪慶眼里,無論是新仵作還是老仵作,都一樣。
張鹿對此也表示認同,然后說考慮考慮。
之后姬源就沒再管過。
按照自己制定的修行計劃,兌換虎髓瓊漿和寶魂丹,瘋狂的修行。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天之久。
木屑飛濺。
而姬源的拳頭距離木板還有一寸遠。
一寸勁氣!
最后這一寸,足足卡了姬源數日的時間。
但終究還是被姬源的妖丹大蟒外加虎髓瓊漿給強行突破。
“總算是成了。”
姬源吐了一口氣。
稍作休息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站在書桌前,磨墨提筆。
卻不是畫符,而是畫畫。
前幾日,
他請了一位丹青畫師,來教自己丹青之術。
經主:姬源
掌職:畫師(無,99/100)
威能:無
“畫師(白)可得威能具形”
“具形:所畫之物,將生出形神,一些敏感之人,可以看出畫作中物,栩栩如生。”
“差不多了。”
姬源看著進度。
觸發了畫師的進度條,姬源就辭退了那位丹青大家。
主打不多花一分錢。
畫的漂亮,能讓符箓的價格賣的更高。
姬源自然不會錯過割老爺們韭菜的機會。
更何況,誰知道救苦符的這波風潮能持續多久呢。
萬一明天再來個比救苦符更好用的,姬源又得重新學,重新畫,不知要多少功夫呢。
而且明日,就是符箓廟會開始的日子了。
賺錢、當做彩頭的靈血、還有潛藏在下城坊市最近悄無聲息的鬼靈……
當然,姬源也想逃離這越發針鋒相對的官場。
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