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揮灑。
夜晚的道路依舊清晰可見。
五萬王庭鐵騎,在須卜桑若的帶領下,成功繞過河南地北方守軍。
到達了這處名為居延的縣城之外。
這里是月郡東與河南地西南交界地。
以前是月氏與商販來往最多的地方。
可此刻因為月氏的逃離。
大秦與匈奴西域的矛盾,致使這個往日有不少外來人的縣城,越發的孤寂。
數名匈奴的斥候一點點摸到了縣城四周。
簡陋的土墻上只有數十名守城的將士守夜。
斥候探查詳細之后,便返回大軍向須卜桑若匯報。
“族長,縣城之上守軍稀少。”
“若是我們突然襲擊,應能輕易拿下。”
須卜桑若,微微皺眉。
大秦的兵力全都聚集在河南地與月郡西。
此地不會有多少守軍。
他現在確實很想打下此城。
不僅是因為好打,更是因為他們大軍的糧草已經捉襟見肘。
原本他們來時。
只是按照急行軍穿插敵后,攜帶了三日糧草。
可突然就因為右谷蠡王的延后,致使他們要隱藏起來,多等數日之久。
這種情況,哪怕是須卜桑若立刻下令。
減少消耗,節省用度。
途徑山林處,能夠狩獵的野物,也是盡量收集。
可數日之后,五萬大軍還是到了山窮水盡之地。
族人們現在看向那縣城。
一個個已經是眼中冒著紅光,猶如瀕臨餓死的野狼。
須卜桑若知道,今日他若再強行壓迫將士忍下去。
說不得明天一早,不將士們要吃的就是他了!
可若是現在打下此城。
就算是動靜再小,也必然會被月郡中部的秦軍知道。
到時,那夾擊的計劃就必然敗露。
可身邊的族人皆是開口。
“族長,不要再猶豫了。”
“將士們的口糧昨日就已經一粒不剩。”
“錯失了偷襲的良機,可以日后再打回來。”
“但若再餓下去。”
“遇到再好的戰機,將士們也無力再戰啊!”
“今日若是再不吃東西。”
“他們就只能吃坐下馬匹了!”
須卜桑若眉頭緊皺。
嘆了口氣。
“罷了,就算真的敗露,也不過是緊急撤軍。”
“大不了我們去了正面戰場上,再將錯失的戰機打回來!”
隨后回身,看著身后一個個已經抽出武器,滿臉渴望的族內將士。
沉聲說道。
“將士們!管他什么天王老子。”
“我們先行拿下此城,吃飽肚子再說!”
話音落下,將士們剛想歡呼。
須卜若桑卻立刻抬手壓制。
“誰愿先行繞去城北叫門。”
“吸引秦人的注意力。
“我等大軍從城東攻城!”
話語落下。
立刻就有將士站出來。
須卜若桑也不多說。
分給其數十人,便令其佯裝秦人騙門。
不管能不能騙開,他們都會立刻進攻東門。
像這樣的小縣城,頂多數千守軍。
再吸引一下注意力,只怕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拿下。
須卜若桑,看著已經跑去北門大聲吆喝的將士。
立刻吩咐身后大軍。
“開始下馬,準備器具,我們攻城!”
五萬將士頓時將馬匹拴在原地。
拿出勾爪。
這種東西比梯子便攜的多,在他們進攻西域北方,那些小國小城的時候十分實用。
他們還在鉤繩之上系了好多處疙瘩。
以便于雙手借力攀登。
須卜桑若掃了眼那北方叫門的將士。
此刻已經是惹出了些許混亂。
引得周圍城墻之上的守軍,都在向那邊靠。
須卜桑若更加安心。
如此,等他們沖出這片稀疏樹林。
守軍們就算想要反應,呼喊城內其余守軍。
也根本來不及了!
看來此城脫手可得。
須卜桑若暗自點頭。
隨后一聲令下。
“將士們,此城內有美食!有女人!”
“只要越過那道城墻。”
“所有能看到的,就都是你們的!”
“給我殺啊!”
話語落下,頓時一陣呼喊沖殺之聲響起。
五萬大軍立刻沖出去了三萬有余。
這還是須卜若桑為了以防萬一強行按下了一部分。
否則剩下這兩萬人也一定不會愿意留在原地。
震天的廝殺聲仿佛冬季的一聲驚雷。
突然出現。
嚇得城上守軍們一個個驚恐后退。
口中呼喊著。
“怎么會是胡人?”
“敵襲!”
“是胡人敵襲啊!”
可稀稀拉拉的呼喊聲,在震天的沖殺聲之下,根本濺不起丁點漣漪。
在那潮水般沖來的數萬匈奴將士面前。
守城之人甚至沒有膽氣低頭去看。
僅僅是稀稀拉拉的射出幾箭便被已經跑到城墻下的匈奴箭矢。
壓的頭都不敢抬。
那帶頭沖在最前方的千長大笑一聲。
“看看這些慫包!”
“秦人都是這個模樣,還不如別反抗直接投降。”
“免得我們嚇的他們一個個尿了褲子,盡丟人。”
“哈哈哈。”
“將士們,給我沖!”
“第一個沖上去的,城里女子讓他第一個挑!”
“第二個沖上去的,城里錢財寶物任他取!”
“反正今日,這城里我們看到什么,就都是我們的哈哈哈!”
千長的呼喊聲讓一眾本就饑餓難耐的將士,更加興奮。
一個個都如拋出鉤索,如野人般瘋狂向上爬去。
往日攻城,他們還多受些反抗。
什么箭矢滾木、火油石塊。
可今日,愣是連敢還擊的人都沒幾個。
千長哈哈一笑。
自己親自接過一道繩索。
兩腳一蹬。
靈活的像個猴子。
本就沒多高的城墻,幾息便被他爬了一半。
眼看兩側的將士一個個都已經爬了上去。
也沒人摔下來。
絲毫沒有秦人反抗的痕跡。
千長越加興奮。
直至他扒到墻沿。
還沒到上探頭,另一只伸出的手就有人接住。
一把將他拉了上來。
千長大笑一聲。
“讓我看看,這座城都有什么好物件。”
話還未落。
他便看清了面前有什么。
一排排比深淵還要幽暗的黑色弩箭。
在月光下耀眼奪目。
一個個等候多時的秦人士卒。
靜止蹲伏。
還有那助他一臂之力。
貼心的將長劍放在脖頸處。
提醒他放下武器,莫要出聲的埋伏。
千長面色大變。
渾身汗毛都在一瞬間炸起。
若是白日,說不定能看出整張臉都白了好幾度。
他看向兩側。
一個個胡人將士剛翻上來。
立刻就被捂著嘴抹了脖子。
只有他被活著留了下來。
千長目眥欲裂。
不能這樣下去。
否則攻城的族人們非要一點點死絕不可。
正當他目眥欲裂,想要以死提醒將士們的時候。
終有一名胡人還未上墻便先探頭。
看到此幕頓時驚呼。
“有埋伏!”
千長也在此刻咬牙。
脖頸向后一伸,小臂格擋下長劍。
嘶吼著回身大喊。
“城內有秦軍!”
“快撤!”
下一刻。
鋒利的長劍便砍下了短臂。
重重劈在了千長脖頸處。
鮮血瞬間噴涌。
也是在剎那。
城墻之上的秦軍們不再掩飾。
紛紛起身來到墻邊。
手中強弩向下而去。
“嗖!嗖!嗖!”
繩索之上的正在攀爬的胡人瞬間被貫穿了頭顱。
尸體如下雨般墜落。
可射完之后,秦人沒有停下。
而是立刻后撤。
讓身后的將士輪轉上前。
數十支火箭從身后射出。
距離城墻不遠處的數十幾處干草堆驀然被點燃。
所有沖到城墻腳下的胡人們,在沖天的火光下都清晰可見。
接著,一場箭雨的洗禮便開始落下。
原本稀疏的城墻上。
此刻已然站滿了秦軍將士。
弩箭猶如風浪般一陣又一陣。
猝不及防的胡人們瞬間死傷慘重。
遠處的須卜桑若瞪大了眼睛。
滿是不可思議。
怎么可能,秦人怎么能再這里埋伏!
可此刻來不及后悔了。
他大聲厲呵。
“撤!”
“立刻后撤!”
城墻之上。
張良哈哈一笑。
“撤什么!”
“你們不是喜歡此城的物件嗎?”
“給你們,都給伱們!”
“別跑啊!”
須卜桑若看著死傷了萬人的大軍。
頓時咬牙切齒。
這時,身側那從北們叫門回來的將士忽然說道。
“族長!”
“將士們已經沒有活路了,不可放過此城。”
“我剛才看到了,北城墻上空蕩至極。”
“看來他們的兵力只有萬人。”
“現在就算是以命換命,我們也必須將其打下。”
“否則被秦人發現了蹤跡。”
“將士們再無糧可食,到時候只會落得一個更加凄慘的下場!”
須卜桑若也十分清楚。
打下這座城,劫掠一番。
他們就能順利回歸草原。
否則,五萬將士只怕都會餓死在這荒野之地。
須卜桑若雙手緊握。
緊接著大喝一聲。
“全軍聽令!”
“分四個方向同時攻城。”
“打下此城,吃的就有了,女人也就有了!”
“打不下,我們就一起死在這里!”
須卜桑若將絕路徹底擺在將士們面前。
想要激起他們絕地反擊的拼死之意。
將士們也確實如他所想。
聽到這里徹底紅了眼。
生死之危讓他們一個個全都忘卻了恐懼。
只是死死盯著居延城。
須卜桑若傳令四名千長。
“爾等各自帶領一萬人攻城。”
“我就不信,他們這兩萬人能守得住!”
眾人聽令。
帶人就沖向了各個方向。
而須卜桑若則帶著最精銳的一萬,向前來到弩箭的射程之外。
“爾是何人!”
“又如何得知我等來臨。”
“竟能提前埋伏,想必不是無名之輩!”
張良卻是微微一笑。
看著分兵而去的胡人大軍。
表情甚是輕松。
“你們王庭之中有我們的奸細!”
“爾等不知?”
張良十分戲謔的說道。
“你們的行蹤早已經被我們知曉。”
“不埋伏,難道還像傻子一樣,跟你們正面對抗?”
張良隨意的話語,卻讓須卜桑若腦袋嗡的一下。
瞬間瞪大了眼睛。
王庭有奸細?
那自己豈不是來的這一路都是在秦人眼皮子底下!
緊接著,須卜桑若猛然轉身。
看著已經帶兵跑遠了的三路大軍。
焦急大喊。
“等等!”
可下一句話警醒的話還沒能說出來。
北方的一萬大軍前端,就已經傳來慘叫聲。
只見。
一個個胡人瞬間踩空。
追向深坑。
鮮血噴涌四濺。
讓身后的胡人們驚恐莫名。
他們咽了下口水,渾身汗毛炸起的看著腳下。
那是一個個埋滿了尖銳木刺的深坑。
前方的將士,此刻已然沒了人形。
須卜桑若咬牙。
王庭真的有奸細!
否則,秦人又怎么能如此清楚他們的路徑。
還能提前挖坑埋伏。
須卜桑若更加確定了張良所說的真實性。
可現在他想不了太多。
秦人既然知道他有五萬大軍。
就絕不可能只設下這點陷阱。
須卜桑若大喊一聲。
“秦人埋伏多日!”
“我們撤!”
“立刻撤向北方,向王庭求援。”
“王庭大軍此刻在河南地已經與秦人開展。”
“說不得已經破開秦人防線。”
“只要我們與他們匯合,就還有活路!”
話語落下。
原本一個個殺意昂然的胡人們。
此刻已經有些萎靡。
但還是咬牙向著馬匹所在沖去。
須卜桑若站在稀疏的樹林之中。
死死看著居延城上的張良與守軍。
防備他出城追擊。
可直到將士們撤回。
那人還是滿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越是這樣須卜桑若的心就越沉向谷底。
但他沒有選擇,只能帶領大軍,呼喊著向北方撤去。
一離開樹林。
須卜桑若就立刻轉向。
“我們不去北方!”
“向東!”
“他們必然有埋伏在等著我們。”
“只有向東迂回,我們才有可能殺出一條活路!”
身側將士們一言不發,只是跟著讓他拼命催趕馬匹。
可就在這時。
那東側正前方。
空曠的田野里。
一個個威武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漸清晰。
沖在最前方的胡人猛然大叫。
“停!”
“有秦人!”
須卜桑若瞪大了眼睛。
驚恐莫名。
秦人想到了他會向東?
須卜桑若再次大喊。
“轉向!”
“向北!”
可胡人將士還沒來得及調轉馬匹。
北方噠噠的馬蹄,猶如死神的低語。
慌亂的胡人們不知所措。
須卜桑若還想掙扎。
他不信。
兵力緊張的秦人,能夠排出多少大軍來圍困他們。
可這時,那從南方露面的項羽。
已經不想再與他嬉戲。
長戟猛然揮起。
指著著須卜桑若。
“這個人留給我。”
“其他的,隨意殺!”
話音落下。
洶涌的秦人鐵騎如洪水般向胡人撞去。
須卜桑若瞪著眼睛大聲呼喊。
“他們的兵力沒那么多!”
“殺穿他們。”
“我們還能回去。”
可話音剛落。
剛剛接觸項羽與項氏子弟那一面胡人將士。
就猶如布料面對剪刀般。
瞬間被撕裂。
項羽長戟環與腰間。
不斷橫掃身側。
長驅直入。
眼中死死盯著須卜桑若。
身側的項氏子弟個個勇猛。
砍殺胡人,猶如殺雞。
一刀一個。
看的須卜桑若心膽俱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