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蠡王,蠡王?”
輕聲的呼喊終是讓左谷蠡王睜開了模糊的視線。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氣昏過去。
在他榻邊。
那封莫生氣被揉成一團。
他的思緒只要一凝聚,就滿是嬴軒對他那極盡侮辱的嘲諷。
每每想到都感覺胸腔仿佛堵著一塊滿是尖刺的石頭,扎的他喘不過氣來。
好在,面前的千長立刻開口。
“派去的人成功追上了大軍。”
“五萬騎兵現已掉頭趕往龍城!”
“我們是不是也啟程前去?”
左谷蠡王有些虛弱的坐起身。
閉了下眼,用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不斷告訴自己,想要將這些羞辱還給對方就必須要理智一點。
頓了好幾息,才側身下榻。
“龍城情況怎么樣了?”
“可又有消息傳來?”
那人立刻開口。
“龍城有人傳信,說是秦人已經撤了。”
左谷蠡王眼睛瞇起。
“撤?”
“打了這么長時間,還看不出那嬴軒的手段?”
“他這樣的人太過自信,永遠不會滿足一時的勝利。”
“不用想,要么是在半路等著埋伏我們,要么就是還在龍城之中。”
“那傳信的人說不定都有問題!”
“他這種人,絕不會輕易放下到嘴的城池!”
“傳令胡巴,一定要小心。”
“從大漠出來后先行向我們靠攏。”
左谷蠡王深吸口氣。
面色雖然依舊蒼白,但還是站起身。
將那封嘲諷的信件一腳踩扁。
“我承認,左部確實沒有與他對抗的能力。”
“但若只想牽制住他,不讓他影響到西域戰場,還沒那么難!”
“傳令,將蘭林劍綁在馬車之上,放在陣前。”
“我們回援龍城!”
而此刻外面的蘭林劍戴著木伽,雖然依舊狼狽,但面色再沒有之前的絕望之意。
他知道現在的左部面對大秦再無威脅。
不說那些損失慘重的各個部族。
就連左谷蠡王的本族內,此刻都生出了不少的異議。
左部從決定南下,到現在為止近乎失去了一半的兵力。
不少的小族已經徹底滅絕。
其余部族也是死傷慘重。
他們以如此慘痛的代價去拼殺大秦。
當真值得嗎?
就算最后打贏了又能獲得多少好處。
能換回他們這么多親人宗族嗎?
看著動搖的左部將士們。
蘭林劍嘆息。
整個左部現在已經徹底被嬴軒踩斷了脊梁。
他們現在單是聽到成群的馬蹄聲,都會半夜驚醒,跑出來驚疑不定。
蘭林劍一邊痛惜,胡人竟會被打成這副模樣。
一邊又慶幸。
幸好嬴軒強大到這種地步,否則他的親人也無法逃過一劫。
他從小不論做什么都要做成第一人。
以為這樣就能讓家人不受欺負,讓他們享受榮光。
可卻沒想到,反而是因此成了家人災劫的根由。
現在左谷蠡王要殺他,要害死他所有的親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倚靠嬴軒。
倚靠一個秦人對全體胡人的威懾。
活下去,挽救自己,挽救自己的家人。
“既然所有胡人都要與我為敵,都要讓我成為那個無辜的犧牲品。”
“我又何顧于胡人!”
蘭林劍目光看向王庭方向,略有出神。
“你接下來會干什么?”
“是埋伏還是直奔西域?”
西域,樓蘭國都。
狄仁面色蒼白。
差一點,只差一點樓蘭就被滅國。
若不是右谷蠡王的大軍及時趕到。
兩萬秦騎就差點殺入都城之中。
他們自傲的數萬西域同盟大軍,在秦騎面前簡直弱小的猶如螻蟻。
只是一個照面便被殺穿。
若是自己剛才身在大軍中,此刻只怕已然身首異處。
那秦騎為首的將領,勇猛的不似生人。
挑殺敵將,猶如穿起一串螞蚱。
狄仁現在腦子里都滿是他雙手各捏著一名樓蘭將士的脖頸。
遠遠盯著自己。
邪魅一笑,狠狠掰斷。
再次打了個寒顫。
狄仁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猛將。
此人到底是誰的部下。
大秦這種將領又有幾個?
身側,他的長子,那名帶著右谷蠡王麾下,殺了烏倮的少主。
此刻更是驚恐莫名。
他沒想到,大秦竟然如此強大,如此可怕。
甚至就連右谷蠡王的大軍趕到。
那秦人還在躍躍欲試,想要嘗試進攻。
若不是忽然有人給他們傳信。
說不得此刻會是怎樣的一幕。
而在兩側,那龜茲、車師、且末、墨山、精絕迫于右谷蠡王壓力,合力前來的盟軍將領,此刻已經是面色慘白。
原本他們就不想參與匈奴與大秦之間的爭斗。
但右谷蠡王大軍壓境。
還派人以樓蘭、婼羌的名義求援。
他們不止是顧及三十六國的盟約,更是害怕惹怒右谷蠡王,落得和烏孫一個下場,不得不來。
本以為是將秦人趕出西域便好。
可剛發兵,還沒出樓蘭境內,一個照面五萬大軍就被兩萬秦人騎兵,絞殺的潰不成軍。
他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
甚至都沒時間反應,差點就被對方一口氣沖到都城,將樓蘭滅絕。
這還只是兩萬秦人輕騎而已。
若是大秦國內的數十萬大軍前來,豈不將整個西域蹚平?
現在的三十六國將領,一個個都只想盡快離去。
他們在這里多待一息都是折磨。
可身后,那趕來的右谷蠡王卻又死死盯著他們。
這位更是殺神。
聽聞那天山以北,以往來往密切的那些小部族,都快被他殺干凈了。
諸國將領是左右為難,坐立不安。
此刻,他們才真正感受到,夾在大秦和匈奴這種龐然大物之間。
隨時都可能國破族滅的可怕壓力!
可那狄仁與其長子是越想越后怕。
現在有右谷蠡王在。
可若是有一天右谷蠡王撤了呢?
總有一天他不在的時候。
到時秦人再來報復,他們拿什么抵抗?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看到了有些心驚的結局。
他們才剛剛站在樓蘭權利的巔峰。
還沒有享受,為何就要面臨這種可怕的境地。
狄仁神色慌亂。
“不!絕不能失去這一切。”
他有些焦躁的看向遠處右谷蠡王,又看向周邊一眾他國盟軍。
頓時眼睛瞇起。
他知道,必須要在右谷蠡王還能用的上他的時候,拼盡全力將其他小國掌控在手里。
否則,等匈奴與大秦戰爭告一段落之際,就是他們樓蘭滅亡之時!
狄仁神色陰狠,親自跑到了右谷蠡王身旁。
“蠡王!”
“那秦人太過兇猛,單單是我樓蘭兵力根本無法抵擋!”
“就算是這點援軍也沒辦法幫助蠡王分憂!”
右谷蠡王此刻很是不滿。
他沒想到,好不容易威脅各國聚攏起來的五萬大軍。
還沒走到前線戰場,就被新任樓蘭王這個蠢貨浪費在了這里。
整整五萬人,被對方襲擊之時,竟是絲毫沒有反抗。
狄仁只會站在高處喊叫,讓人沖殺。
可將士都已經被殺的暈頭轉向,該向哪殺去都不知道。
這樣的指揮,簡直就是在浪費兵力。
可右谷蠡王沒辦法。
從冒頓單于決定南下伐秦。
給的準備時間太短,自己剛剛完成西部、北部擴展地域的收攏。
對三十六國的滲透掌控完全不充分。
也只有這個樓蘭因為兩派對立,又曾今與他們又過莫大的聯系。
才能成為最好的突破口。
右谷蠡王用鼻息嘆了口氣。
斜眼看著狄仁。
“樓蘭王可是有何計策?”
“可助我胡人破秦?”
右谷蠡王對這個根本不抱半點信心。
如此浪費時間也完全是在給三十六國聯盟面子。
可誰知,那狄仁竟然低身彎腰。
絲毫沒有樓蘭王的樣子。
一副臣服的模樣。
“屬下以為,應當先行聚攏三十六國之兵力。”
“這樣的大秦,只有將整個三十六國擰成一股繩,才有對抗之力。”
“否則現在松散的模樣,不僅沒辦法幫到蠡王。”
“說不得日后,還有可能會背后使絆子!”
右谷蠡王眼睛一瞇。
“誰敢?”
可緊接著又是一笑。
他不能容忍一個愚蠢的樓蘭王與自己合作。
但卻不介意一個愚蠢的下屬。
樓蘭王竟然以如此低姿態來表忠心,這讓倒是讓右谷蠡王有些正視了。
右谷蠡王略有思慮。
“本王也知,聚攏起來的三十六國才能給大秦以威懾。”
“但諸國又不傻,我讓他們維護聯盟舉兵數萬前來,就已經是費盡了口舌!”
“還如何能讓他們傾盡全力!”
狄仁卻是抬起頭。
一副自信的模樣說到。
“屬下倒是有些方法,就是可能需要您的大軍浪費些時間。”
“不過能將三十六國先行聚攏,再一同伐秦當是事半功倍!”
“也說不得是浪費!”
聽到這里,右谷蠡王一樂。
有些好笑的看著狄仁。
“你有何辦法?”
“若是當真能做到,就算浪費幾日又如何。”
“本王就算親自上稟單于,也可給你這個機會!”
接著,卻見那狄仁向后一揮手。
一個侍從快速跑來,接著就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塊羊皮。
樓蘭王滿臉諂媚之意,將其遞給了右谷蠡王。
右谷蠡王眉毛一挑本不在意。
可等接過去看清之后。
下意識的眉頭一皺。
“這是?”
樓蘭王急忙解釋道。
“世人皆知,我樓蘭美女遍地。”
“卻不知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我們從小便調教好的。”
“等到了足夠年紀,便讓其與他國權貴偶遇。”
“您手上的,便是車師國的詳細地圖,包括兵力數量、駐扎地。”
緊接著,樓蘭王又回身再取了幾張。
“這是龜茲、精絕、蒲類的。”
“只要您想,三十六國在您面前,就是脫光了衣服的賤婢。”
“忍您蹂躪!”
看著面色狠辣的樓蘭王。
右谷蠡王此刻都愣了愣神。
他還真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有這這樣一手。
三十六國地處天山周邊與金山(阿爾泰山)之間(準葛爾盆地)。
特別是最強的龜茲,更是倚靠在天山腳下。
地形崎嶇。
這也是他一直沒有打算硬取三十六國的原因。
但若是有了這東西,那形勢便大有不同。
說不得,他真能先行拿下三十六國,隨后再行驅使大量諸國奴隸進攻月郡。
到時月郡面對的就是不止是二十萬騎兵。
可能是三十甚至四十萬大軍了!
而且三十六國內部可是沒有共同對抗的盟約的。
他們還能以樓蘭的名義擴張。
直至所有區域徹底吞并。
如此構想,讓右谷蠡王都有些贊賞的看著樓蘭國主。
嘴角忍不住翹起。
“好!”
“樓蘭王當真不愧是三十六國盟主。”
“對三十六國如此熟悉!”
“本王自當傾力相助!”
樓蘭國主一聽,面色就止不住的露出笑意。
交易達成了!
右谷蠡王果然愿意為此出兵相助。
他成就盟主之位,站在西域三十六國權力的巔峰。
而匈奴也會獲得一個強大忠誠的盟友。
以三十六國盟約的名義,共同攻打大秦!
“樓蘭王需多少兵馬!”
“十萬夠不夠?”
右谷蠡王滿是笑意的看著這個充滿野心的新王。
樓蘭王卻是滿臉驚喜。
“足夠!”
“對付這等小國,十萬大軍綽綽有余!”
右谷蠡王哈哈一笑。
揮了下手,取來一枚鐵符,將其交于身后將領手中。
“帶十萬大軍,隨狄仁盟主前去!”
“一定要全力幫助盟主收復整個西域!”
將領立刻聽令。
樓蘭王也是再次直起了身子。
仿佛是找回了自信。
懷揣著對未來的期盼、野心。
恭敬行了一禮才退去。
右谷蠡王滿意的看著這一幕。
隨后又招來一人說道。
“伱跟上去!”
“盯著大軍,只聽該聽的。”
“打仗的時候,就讓盟主歇著吧。”
那人立刻離去。
右谷蠡王這才滿意。
隨后又令人傳信河南地。
“將此消息告知單于。”
“提醒那五萬深入的大軍,在我等未開始進攻前,隱蔽好身形。”
“等待時機,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此刻。
不得已從樓蘭撤離的項羽滿臉晦氣。
對方援軍要是再晚一小會,他就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務了。
這沖殺到關鍵時刻被打斷,當真是憋屈。
不過,此次也不算是白來一趟。
項羽幾乎是盯著樓蘭部眾去的。
直接將樓蘭本部將士,殺的所剩無幾。
只需再有一次機會,哪怕只帶五千人,項羽都能保證把樓蘭給滅了。
雖如此項羽還不滿意,滿臉不爽的撤回到了南方,若羌與烏孫之間的地域。
這時,那一直防備著匈奴烏孫駐地的張良,也帶著四萬大軍返回。
剛一見面就開口安慰。
“沒有滅了樓蘭也無所謂,公子的本意就是立威。”
“立一個無人敢隨意反抗的威懾。”
“將軍以兩萬人輕易殺穿對方五萬大軍,讓對方心驚膽戰已是達到了目的。”
項羽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很明顯的表達了對自己的不滿。
張良見項羽不開心,便反身指著身后一名被將士羈押的胡人。
“你猜這位是誰?”
項羽一愣。
“半路抓了個斥候?”
緊接著就眼前一亮。
“可是問出了什么重要消息?”
張良一笑。
“此人并非斥候!”
項羽剛裂開的嘴角又收了回去。
“那有何用。”
可立刻又反應過來。
一臉期待的看著張良說道。
“可是那烏孫還有進攻的機會?”
“沒滅了樓蘭,能打下烏孫也行啊!”
卻見張良再次搖頭。
項羽頓時沒了興致。
這時張良才笑著說道。
“那烏孫現在已經成了匈奴的逍遙窩。”
“各種女子誘人不已,就連這位右谷蠡王麾下,須卜氏二十四長之一都流連忘返。”
“哪怕是即將大戰之際,也要前來享受一番!”
“卻沒想,半路被我遇到,活捉了起來!”
話語落下項羽的眼睛瞬間瞪大。
二十四長?
那豈不是匈奴現在的動向他都知道?
張良并沒有繼續賣弄玄虛。
“那冒頓派了五萬輕騎,從河南地西側山脈腳下繞行!”
“想要從后背襲擊,讓右谷蠡王的大軍合力攻打月郡。”
張良略微一笑。
“在樓蘭他們有援軍,這五萬人可是直接送到我們嘴里!”
身旁,項羽已然是咧嘴大笑。
“哈哈!”
“那冒頓果真是深合我意,正愁無處殺敵!”
“即是如此,還等什么?”
“將士們,我們回去捉耗子去!”
“捉了耗子,將其打死送給冒頓,讓他看看自己出的好主意!”
“哈哈哈!”
此刻,燕然山支脈(今外蒙杭愛山)西南。
嬴軒站在高處,向南望去。
為了隱蔽行蹤,他特意向西奔襲了一段距離。
現在只要翻過這片高原,他們就會成功出現在冒頓大軍的頭頂。
真不知道,這會是驚喜還是驚嚇!
回身看了眼勞累的眾人。
嬴軒皺眉,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六十萬對六十萬,若是展開廝殺。
將會徹底將河南地和西域染紅。
在冒頓得到左部潰敗的消息,做出拼死一戰的決定之前。
他必須要趕到,親自瓦解胡人的戰意!
現在,他只希望冒頓能晚點開戰。
又是一日過去。
北方龍城不遠處。
左谷蠡王,終是帶兵趕到。
但看著仿佛如平日一般,毫無動靜的龍城。
他猶豫了幾下,還是沒敢率軍上前。
直到五萬騎兵也臨近。
龍城將領看到了騎兵奔騰引起的動蕩。
開門迎接。
左谷蠡王這才開始靠近。
那前來迎接的將領,一邊跑一邊大喊。
“蠡王!”
“您來晚了!”
“那卑鄙的秦人偷襲龍城。”
“不僅殺了很多將士,更是沖入您的府邸,將所有家眷都劫掠了去!”
“還說讓您立刻跟去西域,否則他就讓單于為您的家眷收尸!”
左谷蠡王還沒來得及慶幸嬴軒真的撤了。
就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
差點就再次氣昏過去。
“你說什么?”
“他將我家眷都劫走了?”
“混賬!”
“你們這些廢物!”
在左谷蠡王猙獰怒吼著,發泄之時。
那被綁在馬車豎樁上的蘭林劍。
也再次見到了自己的親族家人。
她的妻子抱著一歲的孩子站在遠處看著他,雙眼泫然欲泣。
而那些蘭氏留守的族人大多沉默。
只有一個青年滿臉怒氣的大喊。
“大哥!”
“他們是騙人的對不對!”
“你是我們胡人的最強者,是開疆擴土的大英雄!”
“絕不會背叛胡人。”
“怎么可能去了一趟左部便成了叛賊。”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那左谷蠡王反叛,將罪名推到了你身上對不對!”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讓蘭林劍猛然焦急。
這是他的堂弟。
從小便極其崇拜他,一有機會就跟在屁股后面。
自己看著他長大,感情十分深厚。
可就算他是主脈之人,比蘭林劍身份要尊貴。
也不可能如此無憑無據的職責左谷蠡王。
他看了眼身側還在沖著守城將領怒吼,沒有注意這里的左谷蠡王。
焦急的想要大喊。
讓他住嘴。
可誰知,堂弟接下來的話,卻讓蘭林劍猛然愣住。
“大哥!”
“告訴我,是那左谷蠡王在撒謊對嗎?”
“那秦人專程來偷襲龍城,守將竟然主動開門。”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他!”
“一切都是陰謀!”
“秦人還接走了左谷蠡王的家眷,好讓他無后顧之憂!”
“那秦人都已經承認了,就是左谷蠡王背叛了我胡人!”
“大哥!你說實話!”
“我蘭氏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只要你說話我一定讓父親給你做主!”
堂弟的話讓左部將士紛紛嘩然。
甚至龍城的子民也圍了過來,等待左谷蠡王給一個解釋。
可此刻的左谷蠡王幾近癲狂,抓住那守城將領瘋狂抽打。
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而蘭林劍此刻的腦子也在瘋狂轉動。
幾息之后,蘭林劍突然笑了。
笑容逐漸覆蓋在他整張臉上。
他明白了。
他想通了。
這是嬴軒給他留下的活路。
一條唯一的活路。
也是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嬴軒始終都不動他,始終都在保他。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準備著。
蘭林劍笑了,笑著笑著忽然開始失聲痛哭。
左谷蠡王與單于想在大秦塑造一個傀儡。
那嬴軒呢?
這樣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沒有野心!
他又何嘗不想將匈奴攪亂徹底控制住!
蘭林劍仰天慘笑。
可悲可嘆。
胡人第一戰將,第一神射手。
原來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一個隨手擺弄的工具而已。
嬴軒算到了。
他算到左部需要為接連的大敗尋找一個替罪羊。
算到了自己活下去,就必然會成為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算到了左谷蠡王的舉動,算到了自己想要活命就只能照他鋪好的道路走下去。
他算到了一切。
一步步將自己逼到了這個深淵。
蘭林劍嘶吼哭喊。
仿佛是宣泄著命運對他的玩弄。
但現在是,這是他唯一能救下自己,保護家人的方式。
蘭林劍表情徹底失控。
可看著此刻蘭氏族人的眼里。
往日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去了一趟左部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這更加證實了堂弟心中所想。
就連那些族人們也是暗自咬牙。
認為,就是左谷蠡王趁著族長帶領族人外出征戰。
設計好了要將他蘭氏第一戰將他害成這樣。
那左谷蠡王果真是第一叛賊!
此刻,龍城子民越聚越多。
他們目光灼灼,皆是看著蘭林劍。
仿佛是在等他張口解釋。
而此刻,那左谷蠡王也終是發泄怒氣。
他知道,就算將此人打死,他也沒辦法挽回家眷。
安靜下來的他,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到蘭林劍開口說道。
“左谷蠡王是叛賊!”
“他通敵大秦長公子,合力以將左部十數萬大軍一步步拆解。”
“愣是被對方五千人馬便殺的潰敗到底。”
“在被我發現后,他便將其誣陷到我身上。”
“隨后更是直接找到理由,后退到姑衍山。”
“將秦人通往龍城的道路讓了出來。”
“方便秦人襲殺龍城!”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左谷蠡王面色驚愕的轉頭。
甚是不解,是誰讓他說話的。
可蘭林劍身旁,那原本他的心腹,此刻竟是被幾個因此戰而死傷慘重的部族攔在了后方。
左谷蠡王原本就心中怒火難耐。
此刻聽到這樣的污蔑,更加狂躁。
“噌”的一聲,拔出長劍。
再也無法忍耐,滿臉猙獰的奔向蘭林劍。
要當場將其斬殺。
可蘭林劍沒有停下,繼續靠自己的推測說道。
“那秦人離開,就是要從背后襲殺單于大軍!”
“而左谷蠡王也會跟著去!”
“他要使我胡人徹底潰敗。”
左谷蠡王越來越近,蘭林劍聲音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
龍城百姓面容上的怒火也越積越多。
“嬴軒答應了他,胡人潰敗之后,新的單于由他繼位!”
“你們忘了嗎?”
“頭曼單于,是怎么死的,冒頓單于是怎么上位!”
“左谷蠡王幫助冒頓單于圍困龍城,但是他不甘于此。”
“他只想登上那最頂端的寶座!”
“他才是那個,大秦隱藏在我胡人之中的。”
“第一叛賊!”
聲音落下。
龍城的子民們幾乎全都對左谷蠡王怒目而視。
堂弟更是猛然抽出佩劍。
大喝一聲。
“左谷蠡王!”
“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想殺了我蘭氏第一戰將不成?”
“你是要將這叛賊之名做實?”
“是要與我蘭氏徹底決裂?”
“還是要讓所有胡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左谷蠡王渾身顫抖個不停。
他慘笑一聲。
環視一周,對著所有人質問。
“你們不會信了吧?”
“一個叛賊說的話,一個秦人,我胡人最大之敵說的話。”
“你們就這樣信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可那尖銳的眼神卻讓左谷蠡王心涼到底。
這時,有王庭留守的二十四長站出一步。
“蠡王!”
“只要您留在龍城,不去西域,不按照蘭林劍說的話去做。”
“在龍城等待單于歸來。”
“我們還是相信您的!”
可左谷蠡王卻猛然轉身。
滿臉猙獰面目的對著那人歇斯里底的大喊。
“你聾了嗎?”
“沒聽到那秦人,挾持了我所有家眷?”
“他讓我去西域收尸!”
“我難道這也不能去嗎?”
左谷蠡王幾近癲狂的模樣死死掃過所有龍城子民。
可人們默不作聲。
只是看著他,等著看他如何做。
左谷蠡王慘笑。
他這一刻,也感受到了蘭林劍那無力,悲憤,想要解釋,卻只能憋在心里的痛苦。
可他能怎么辦,他不可能放棄所有家眷。
左谷蠡王無力的倒退。
他扭頭看著蘭林劍。
同樣慘笑一聲。
“好!”
“好一招扭轉乾坤。”
“我給予你所有的不幸,你都要還回來是嗎?”
左谷蠡王猛然變臉,有些猙獰的吼道。
“我告訴你。”
“你做不到!”
“沒人會相信你!”
蘭林劍那冰冷的眼神中,卻是劃過一絲憐憫。
他最能體會這種感受,那是比肉體的痛苦,更強百倍的折磨。
蘭林劍沒有再開口。
他知道,就像他只有這一條路能走一樣。
左谷蠡王也之有一條路可走。
就算是他留在龍城。
等冒頓單于歸來。
他也再不可能呆在蠡王的位置上。
等到那時,這些因此戰而損失慘重的左部部族們。
會在讓他知道什么叫痛苦。
果然,話音未落。
左谷蠡王就猛然大吼。
“胡巴聽令!”
“隨我前去西域,協助單于圍困秦騎!”
“必要將襲殺龍城的仇恨,血債血償!”
他面色冰冷的看著一眾龍城子民。
狠狠的立下誓言。
“你們會信的,只要我拿著那大秦長公子的頭顱回來!”
“你們就必須要信!”
話語說完,那胡巴沒有抗拒,起碼現在左谷蠡王還是左谷蠡王,一天沒人能動搖,他就會聽令。
可蘭林劍卻是閉了下眼。
他知道,自己贏了!
只有親自面對過那些重騎。
才能感受到他們的恐怖。
莫說左谷蠡王,就算是冒頓單于帶著數十萬大軍。
只要不能將那些重騎圍堵在一處絕地。
就沒人能拿嬴軒怎么樣!
這是與大秦開戰之后,蘭林劍第一次贏。
卻是贏的那么可悲。
蘭林劍再次露出慘笑。
“嬴軒!”
“大秦長公子!”
“你勝了,勝的真夠徹底。”
感謝“起名字真難1234”大老板的盟主打賞!
老板必發大財!
一直沒臉感謝,狀態一直不對。
今日露個臉,后邊會努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