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淮陰。
王廣快步走進來,王凌和王金虎在里面。
“父親。”
王凌看見大兒子進來后,說道:“令狐愚給我寫了信,他認為可以立楚王曹彪為新君,曹彪是文皇帝的弟弟,太祖武皇帝之子,有德行。”
“父親,兒以為,這件事就此打住,郭淮現在在陳留,陳留距離白馬并不遠,萬一事情泄露出去,我們全族都會遭殃。”
“司馬懿奪權,殺死曹爽,這是不仁義的行為。”
“曹爽昏聵,任用的都是一些輕浮之人,借著與那李濟安做買賣的名義,大肆斂財進入自己的口袋。”王廣嘆了口氣道,“司馬仲達雖然行事狠辣,但自上位后,的確選拔了比自己更有才能的人,整頓朝綱。”
王廣說的倒是沒錯。
曹爽之敗,并不是敗于政治陰謀,而是敗于自身。
所謂的高平陵之變只是結果。
歷史上的高平陵之變之前,曹爽做了許多昏聵之事,失去了人心而已。
而司馬懿在后世之所以風評比較差,還是因為后人不爭氣,搞出八王之亂來。
如果西晉沒有八王之亂,和大漢一樣數代勵精圖治,然后吊打四方,甚至將戰線推到兩河流域。
別說他司馬懿在洛水放屁了,就算司馬懿在洛水拉屎,他都會被提到和劉邦一個高度。
自有大V為司馬懿的屎辯解是什么香味。
那就不得不說回司馬懿。
司馬懿本人的軍事才能只有諸葛亮能壓著他,司馬懿本人的吏治才能,同樣只有諸葛亮能壓著他。
司馬懿對人才的提拔,是認真的,他并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
后來的司馬師和司馬昭,甚至司馬炎都是合格的。
可是王凌卻不這么認為,他說道:“天下公卿并非人人服他,若我們舉義,各郡縣必聞風而動。”
“若父親執意如此,何不派人去荊州見李濟安?”
“為何見李濟安?”
“父親舉兵之時,李濟安若能再一次發兵南陽,哪怕只是佯裝,郭淮都無法安心在陳留。”
“許昌不是有司馬昭嗎?”
“父親認為司馬昭是李濟安的對手嗎?”
王凌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我現在就派人暗自去江陵。”
“不必了,兒認識江陵的人,現在就可以召來見父親。”
“你認識江陵的人?”
王廣道:“李濟安也早就想聯絡父親了。”
王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你個李濟安,我沒找伱,你倒是安插人到我這里了。”
“是商人,名義上是吳國的商人,實際上是江陵的商人。”
“你帶他來見我。”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子跟著王廣進來。
“在下張昌,見過王公。”
“來淮陰多久了?”
“一直都在。”張昌說道。
“你是哪里人?”
“在下廬江郡皖縣人。”
“聽說你是李濟安的人?”
“是的。”
“你既然是廬江郡皖縣人,為何愿意效忠李濟安?”
“不瞞王公,我的妻兒父母都在江陵。”
“你是被威脅的?”
“不不,我是自愿的,前些年建業要對淮陰用兵,征稅極高,皖縣不少人逃走,我是其中一個,從皖口逃到長江,恰好遇到西進的商人,西進的逆流,需要不少槳手,我一家人出力,跟著那支商隊到了江陵地界。”
王凌見此人說得熟練,倒不像是假的。
而且自己的兒子王廣足智多謀,他引薦之前必然早已查過底細。
“原本以為人生地不熟,在江陵自然無法立足,但恰好當時大將軍在分田地,我一家人得意在江陵安置下來,而我本身是吳國人,被選中去吳國做買賣。”
王凌點了點頭,笑道:“所以就一直活躍在廬江郡和淮南郡一帶?”
“是的,一直活躍在這一帶,從長江進入皖水,可抵達巢湖,巢湖沿著施水和淝水就到了壽春了,在下一直都在這一條線上做貿易。尤其是去年魏國和吳國達成協議后,雙方貿易擴大。”
“你既然是李濟安的人,潛伏在建業便是,為何潛伏在我淮陰呢?”王凌臉色一沉,“難道李濟安已經打我淮陰的主意?”
“這倒不是,大將軍只是想了解揚州的商業情況,揚州是公認的貿易繁榮之地,大將軍想把精鹽賣到這里。”
“那你是如何認識我兒的呢?”
“您是魏國當世人杰,令郎的才名也遠近聞名,我想在壽春做買賣,結識他是最好的選擇。”
王凌再一次點了點頭。
張昌繼續說道:“不瞞王公,我此次來,的確有事,是大將軍讓我傳信給王公。”
“哦?”
張昌將信取出。
王廣接過來打開看,說道:“是一封加密信。”
“是何意?”
“大將軍之意是,王公若舉兵對付司馬懿,恐怕勝算極小,屆時如兵敗,可找張昌,沿水路入長江,抵達江陵。”
他此話一出,王凌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一邊的王金虎大怒:“放肆!你敢如此!”
張昌卻淡然道:“若王公生氣,可以殺了在下,在下與王公并無仇怨,大將軍與王公也無仇怨,只是大將軍為王公留的一條后路,僅此而已。”
王凌這才面色稍緩,說道:“李濟安為何說我要反司馬懿?”
“大將軍神機妙算。”
王凌和眾人面面相覷,王凌道:“你休要妄言,司馬太傅乃是我大魏之棟梁。”
“王公所言有理。”
“你這人竟然敢挑撥,來人,拉出去殺了。”
“王公稍安勿躁。”張昌說道,“我知道您現在很擔心我是司馬懿派來試探您的,您自可以抓我。等到您舉兵那一日,若勝了,殺我。若敗了,放了我,我安排船只讓您去江陵。我在這條商線上有很多人,保證您和您的家人都能全身退到江陵。”
王廣說道:“父親,何必急于一時殺呢?”
王凌聞言道:“先關起來,我是絕不會姑息這等挑撥離間之人的!”
張昌被抓起來了。
王凌再一次問王廣:“這個人的身份你確認過嗎?”
“我早已查清楚,而且蜀國商人在長江上比我們想象得多得多,孫權名義上斷了和江陵的往來,吳國公卿卻各個暗自賺得盆滿缽滿。”
王凌忍不住感慨:“這些人竟都愿意與李濟安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