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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李衡愣了一下。
“杜預,杜元凱。”董宏再強調了一遍。
“他怎么來了?”李衡著實有些意外。
漢魏兩軍都打成狗了,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敢跑來?
看出了李衡的疑惑,董宏說道:“商人還在通行。”
李衡這才回過神來,站起來往外走。
看來仗是要打的,買賣也是要做的。
杜預是跟漢軍做買賣,還是跟隴右做買賣,就不得而知了。
走到大門口,李衡才問道:“他在何處?”
“在城門口。”
李衡沒有說請杜預進來。
做生意歸做生意,進城就是另一回事了。
京兆杜氏畢竟是魏國高官,李衡和杜預做了一筆買賣,就不代表徹底信任杜預了。
事實上,雙方的邊界感都保持得很好。
該做的,不該做的,雙方都很清楚。
進城肯定是不能進的。
李衡翻身上馬,帶著董宏一路到城外。
“郎君,李公來了。”杜令在馬車邊上說道。
杜預這才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下來。
“杜君,好久不見!”李衡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去,對杜預作揖。
“李公,別來無恙。”
“一切都好。”
杜預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此次前來,是來求紙的。”
“要多少?”
“四萬張。”
“老規矩。”
“糧食我帶來了。”杜預說道,“一共兩千石。”
“子陵,帶人去為杜君取紙。”
“李公不問我是賣給誰的?”
“賣到洛陽。”
“若是賣到洛陽,李公還賣嗎?”
“賣,自然賣!”李衡說道,“洛陽諸公喜好蜀錦,朝廷不是一樣賣么?”
“但是紙……”
杜預想說,紙是特殊的,紙和蜀錦不同。
“杜君是想說,洛陽買了紙,分發給官吏,用紙來記錄公務?”
“確實如此。”
杜預還真是一個誠實的人,這說明,他的確是保持想長期合作的心態來談的。
如果想長期合作,話說不清,引起雙方猜忌,很快就會出問題。
“無妨。”
“李公大義。”
“這與大義無關。”李衡說道,“魏是敵人,我自然不會好心去幫助他們,任何事都得權衡一個利弊。”
杜預立刻來了興趣,問道:“李公在這件事上是如何權衡利弊的呢?”
“四萬張紙,輸送到洛陽,就像幾車沙子倒入了黃河,難道它們能泛起巨浪,使黃河之水泛濫不成?”
想要使黃河之水泛濫,得長時間滑落河水中的泥沙積累到一定程度。
杜預立刻就聽明白李衡的邏輯了。
紙雖好,能推行各地州郡,細化公務。
但紙是消耗品,用一張少一張。
如果魏國真要上下實現紙質化辦公,得有源源不斷的紙提供才能實現。
四萬張對于魏國這種體量的國家來說,九牛一毛。
就算擺四萬張紙在曹叡面前,他也不可能天真地認為馬上就能實現紙質化辦公了。
所以,這四萬張紙,大概率是一些權貴用來消遣的。
例如作詩、畫畫等等。
“若是以后也需要,而且需求越來越大呢?”
李衡說道:“你想要多少,來找我即可。”
“你確定不怕魏國的紙張充足?”
“我只怕杜君糧食給的不夠。”
“糧食給夠。”
“那便好。”
半個時辰后,董宏才命人將四萬張紙送出來。
這半個時辰,李衡和杜預就在城外生火取暖,閑聊。
等交完紙,李衡突然說道:“杜君,聽聞令尊在曹魏任高官?”
“家父現任弘農郡太守。”
“聽聞令尊古樸而務實,到地方上任職也未必是壞事。”
李衡故意這么一說。
這話里面就有另一層意思了。
你父親做人太老實真誠了,在朝堂上做黃門侍郎好幾年,得罪了很多人,才被安排到地方上的。
杜預當然聽得出來,他說道:“家父時常教誨我要仁義禮愛,至于是否在朝,并無甚重要。”
“令尊之德令人敬佩。”
東漢三國倒是有許多沽名釣譽之輩,這杜預他爹是少有的務實、真誠之人。
李衡覺得現在把杜預挖過來不現實,線放出去了,大魚得慢慢釣。
“杜君,今日不能宴請伱了,等戰事結束,你我好好痛吟如何?”
“李公客氣,在下也還有事在身,不便打擾。”
“告辭。”
杜預離開后,李衡立刻去了五丈原,見到諸葛亮。
“濟安,你來得正好,見到杜預了?”
“見到了。”
“給紙了么?”
“給了。”
“好,他點名要找你拿紙,紙一點點給。”
“是的,給了四萬張。”
“他父親是有德之人,杜預在京兆也有神童之名,若是日后他能為我們所用便極好,可以與他關系處理得當一下。”
“丞相說得是。”
“今日卻有另一件事需要與你商議。”
“不知是何事?”
“杜預上一次去了天水趙氏,我想派人走一趟天水,以賣紙的名義抵達天水,如杜預之前一樣。”
李衡心里一動,還真是和丞相想到一塊去了。
諸葛亮說道:“隴右各郡必然也在觀望戰局,若是早數月去天水,趙氏未必會答應與我們合作,他們認為我們會再一次撤兵,但如今我軍在為難站穩腳跟,與魏軍對峙,戰局變化,此時派人去最合適不過。”
“丞相英明,下官也認為該如此。”
“那我便向你介紹一個人。”諸葛亮笑道,“這位是霍紹先,丞相府記室,我打算派他走一趟。”
“久聞李公大名。”
“過獎過獎。”
諸葛亮說道:“濟安,你有何要與紹先交代的?”
“趙氏是天水郡大族,在紹先抵達天水之時,趙氏必然已經知曉關中戰局,他們在這個時候,不會拒絕我們,也不會贊成我們,還會繼續觀望。但他們會故意輕視你,以此來抬高自己的談判優勢,你盡管態度強硬,絕不可示弱!”
李衡說道。
“紹先也不需要以言語說服趙氏,家族興旺,牽涉利益巨大,不是僅僅靠言語能說服的,只需向趙氏傳達兩層意思:一、朝廷對他們歸附的真誠;二、朝廷的威勢。等我們在渭河以北筑城之后,他們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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