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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隆卻繼續說道:“劉常侍,話不能這么說,我大魏確實需要紙,可紙一旦過多,也未必是好事。”
高堂隆說得很隱蔽。
其實這種事情,他不僅僅是經濟問題,還是政治問題。
當初陸遜第一次看到諸葛融待會大量的紙的時候,神色微變,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在這個時代,知識是屬于世家的。
紙作為知識的載體,一旦被廣泛的普及,很容易在平民階層滋生出讀書人來。
一旦平民階層的讀書人多了,他們的想法也就變得復雜了。
想法變得復雜了,還怎么管理呢?
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高堂隆話里的意思,在場的諸位,都聽得出來。
畢竟在場的沒有一位是平民。
劉放又說道:“太史令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我們會買多少紙?買回來的紙,在誰手上?”
曹叡點了點頭。
短時間內,紙肯定不會流通到平民手里。
就算流通下去,平民階層要出現很多讀書人,那也需要整整一代人,甚至更久。
而我大魏和蜀賊的這場戰爭,最多兩三年就結束了,到時候益州大多數人造紙,無人種田,蜀賊滅亡就只是眼前的事了。
這個關鍵點,不僅曹叡能想到,在場的大多數人心中自然也都有底。
“陳卿,你剛才是反對的,你說大量買紙會資助諸葛亮?”
“沒錯,確實會資敵。”
劉放說道:“萬物有陰陽,事情分兩面,蜀賊得到大量的糧食,看似好事,實則不然,最直接的就是讓更多人不愿意種地了。”
這下都沒有反對聲了。
因為齊紈魯縞的例子就是史料記載的。
陳群沉默了片刻,說道:“若是蜀人不用全民造紙,僅僅只是官方造紙,就能滿足我們呢?”
“哈哈哈。”劉放大笑,“陳司空又言重了!”
陳群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些迷茫和無助。
我又言重了?
只聽劉放說道:“造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聽聞成都已經置辦了好幾座大型造紙所,但現在賣給我們的量,還遠遠不夠,況且……”
“況且什么?”
“況且孫吳也會購買,所以僅僅益州一州,再開設一百個造紙所,也不能滿足天下人的需求,須知一張紙用了之后,就少一張。”
這下所有人最后的疑惑和擔憂都消散了。
曹叡站起來,笑道:“好,此事由劉子棄來督辦!”
這下又能用這個計謀弄死蜀國,自己還能賺得盆滿缽滿!
怎么看怎么贏!
真是秦始皇摸電線桿,贏麻了!
正月的洛陽還在落著小雪,司馬師披著一件玄色的斗篷,將信箋收好之后,便一路走進去,穿過長廊,進了屋子。
司馬懿正在寫著什么。
桌案上的香爐青煙裊裊,旁邊擺放著精致細膩的蜀紙。
“父親。”
“如何?”司馬懿頭也不抬。
“劉子棄提出了齊紈魯縞之策。”
司馬懿手中的筆微微一顫,但隨即快速恢復如常,目光依然囧囧有神地注視著紙張上的一筆一劃。
“你覺得此策略如何?”
司馬師說道:“這個策略聽上去還不錯,但是劉放卻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什么問題?”
“若是孫吳也掌握了造紙術,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大量地賣?”
司馬懿手中的筆停頓下來,看著司馬師,問道:“我們無法拿到,孫吳就能拿到?”
“孫吳能否拿到,是運氣問題,我們誰都說不準。”
司馬懿陷入沉思,他突然又問道:“蜀人會不會為了對付我們,故意將造紙術給孫吳?”
“不會。”司馬師肯定地說道,“蜀人就算意識到了我們的策略,也不會給孫吳,因為這既便宜了孫吳,也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
“那伱方才說孫吳一旦掌握,我們……”
“兒之意是劉放這個策略并不能十拿九穩,有孫吳這個不確定的存在,孫吳可能偷到造紙術。”
司馬懿點了點頭,聽懂了司馬師的意思。
“依你之見,接下來該如何?”
“兒之愚見,還是挑撥孫吳和蜀人的關系。”
“如何挑撥?”
“其實朝廷只需要派人去暗示孫權,只要他們有造紙術,朝廷的紙可全部從孫權那里買,一旦孫權掌握造紙術,蜀人必然認為孫權是偷竊,吳蜀本就舊仇,現在又多了一件。”
“諸葛亮恐怕還不會因此而跟孫權翻臉,他是一個識大體之人。”
“可偏偏孫權在我們這里賺得盆滿缽滿,與我們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盟友,成都會如何想呢?”
司馬懿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沉思片刻才說道:“這需要孫權能拿到造紙術。”
“派人去允諾孫權,孫權必會想方設法拿到!”
司馬懿來回走了幾轉,說道:“此計與劉放之策相沖突,現在還不能向陛下提出。”
“父親說得是。”司馬師說道,“等劉放之計落敗,國朝恐危,屆時父親再獻計策,陛下必仰仗父親!”
正月十五日,李衡抵達丞相府。
蔣琬正在等著他。
除了蔣琬,孟光和董允也在。
“濟安,請坐。”
李衡落座之后,蔣琬說道:“鐔氏的部曲有近五千人,你打算抽調多少去江州?”
“三千就夠了,留兩千種地吧。”
蔣琬點了點頭,看著孟光,孟光說道:“現在是八萬畝地,這八萬畝地如何分配?”
“一戶四十畝?”
“朝廷該如何將這些地給到這些戶呢?”
其實這個問題應該這樣問:如何能保證這些田真的分配到真實的人手里?
這是一個難題。
事實上,兩漢的田產記載比較粗糙。
因為天下太大,田在不斷地開墾和荒蕪,竹簡記載根本無法跟上實際情況的變化。
例如朝廷記載的某縣有一萬畝田,可能那里早就有五萬畝了。
“我倒是有個策略,朝廷可以建立一種圖繪的冊子,描繪民間田地之總,正好可以從郪縣開始。”
幾人對視一眼,有些詫異。
李衡又說道:“諸位可知魚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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