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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御史這樣說,不怕引起那些人聯合起來反抗?”王祐道。
“難道他們聯合起來反抗,朝廷就要退讓?”馬颙繼續說道,“他們當朝廷是什么!”
“陛下!絕對不能擅自修改稅政,否則將天下大亂!”
劉禪又為難起來。
討論度田就討論度田,怎么還牽扯到稅政上了?
劉禪不滿地看了孟光一眼,都是這家伙,盡給朕出難題。
“孟御史,你覺得呢?”
御史中丞孟獲出列,孟獲大大方方說道:“臣覺得沒問題!”
孟獲當然覺得沒問題,孟獲是南方少民,他在這里又沒有什么田。
“杜卿呢?”
“臣覺得不妥。”
最后,劉禪的目光落到了李衡的身上:“大將軍以為如何?”
劉禪此話一出,朝臣們立刻安靜下來。
如今大漢,丞相諸葛亮無疑是真正意義上的實權者。
但李衡卻能贏得諸葛亮的絕對信任,出任大將軍,并且他先后功績赫赫,威望現在極高。
他的話,自然威信十足。
李衡說道:“剛才杜公所言極是,朝廷與地方只是存在著一些誤差,隱田和并田者只是少數,像鐔承、譙周這些都是十惡不赦之人,查處了多處良田,但更多人并非他們這樣。既然只是少部分人,這七成的稅也只是針對少部分人,諸位何必緊張?”
說完,他對劉禪說道:“臣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這下大殿上陷入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接李衡的話。
至少暫時沒有人。
要知道,譙周案是這位大將軍去年一手發起的,所有人當時都看到了這位大將軍當時是如何懟譙周那些人的。
之后把譙周送入獄,今年把譙周等人斬首、抄家。
再加上李衡的說辭是站在太常杜瓊的基礎上說的,有理有據,實在沒辦法反駁。
連劉禪一時間也沒辦法反駁。
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大將軍都認可了,還有何爭議呢,所牽涉之事并不大,那就這么辦,大司農提報一份賦稅奏疏到大將軍府,現在丞相在前線,朝中大小事務,交由大將軍決策便是。”
這還是外重內輕。
大將軍是外朝臣,按照規矩應該是過尚書臺,由劉禪決定。
但劉禪卻讓李衡來決定。
之前一直是跟諸葛亮這樣配合的。
但李衡剛上位,顯然在這種朝堂上,皇帝親口說出來,對他接下來執政更有幫助。
對君臣相互配合也更有幫助。
這下沒有人反對了,就算有些不服,也不敢說出來了。
李衡道:“臣領旨。”
“可還有其他事?”
“陛下,這是吳國國主孫權發來的國書,昨日傍晚剛抵達京師,送至鴻臚寺。”杜瓊將孫權的國書呈遞上來。
一提到孫權的國書,朝堂的氣氛又變了。
“孫權背信棄義!”
劉禪還沒有看,關統就說話了。
“江東鼠輩,不足與謀!”
劉禪看完孫權的國書,才說道:“是致歉的。”
隨即問杜瓊:“吳國使者呢?”
“已經安頓下來。”
劉禪說道:“好,讓大將軍見即可,朕就不見了。”
“喏。”
“沒什么事就退朝吧。”
等退朝之后,王祐公然指著孟光的鼻子道:“七成的惡政……”
他話未說完,杜瓊咳嗽了兩聲,示意他大將軍在旁邊。
王祐連忙閉了嘴。
眾人向殿外行去。
蔣琬和董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波瀾。
今日這早朝著實詭異,原本說度田,又從度田到隱田,最后居然提到了改稅制。
怎么感覺好像都是被安排好的?
杜瓊突然疾步走到李衡旁邊:“大將軍。”
“杜公,何事?”李衡很禮貌客氣地問道。
“吳國之事。”杜瓊說道,“我們剛與吳國交戰結束,大將軍打算如何處理我們跟吳國的事情呢?”
“吳國這一次做得有些過分了。”李衡只是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就轉身離去。
杜瓊不得有微微蹙眉,不過他的真實目的不是問吳國,而是想旁敲側擊把話題往剛才的稅政上引。
但李衡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和蔣琬、董允的感受是一樣的,他覺得今日早朝議政非常詭異。
好像是被引導了。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他覺得這個稅政,絕不是針對少部分人。
李衡回了大將軍府,他對趙驤說道:“《京師日報》接下來的頭版應該是并田之事,要在老百姓面前公開此事,你找個案例,數日之內必須刊登。”
“這是為何?”
“做這種事之前,得先贏得民心。”
“下官懂了!”
不多時,魯芝回來了。
“大將軍,吳國使者求見。”
李衡道:“不見。”
魯芝疑惑道:“大將軍為何不見?”
“我要先晾著吳國使者,表明態度,我要爭取朝中伐吳派的支持。”李衡說道,“關統是關羽的孫兒,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叫傅僉,他是禁軍左中郎,你兩日之后去見他,就說新政關乎國朝安危,必要的時候,是需要他的支持的。”
魯芝立刻心領神會:“下官懂了,大將軍行事果然縝密,下官佩服。”
李衡心中嘆了口氣,不縝密不行啊,現在已經不是之前。
這個大將軍現在尚未坐穩,正如蔣琬所言,一旦他貿然行事,落人口實,必然會引起口誅筆伐。
這個大將軍不是真正的實權者,蔣琬、董允的資歷都比他高,丞相還在關中。
丞相一句話,他這個大將軍就可以下課了。
所以,新政這件事,必須萬無一失。
吳國使者找到拒絕后,不敢有怨言,老老實實回住的地方,準備通過賄賂大將軍府的人來見到大將軍。
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李衡的政治棋子了。
三日之后,《京師日報》開始刊登一則頭版新聞,是一條關于并田的案件。
具體人物是新都縣一個叫柳嵩的人,他在三年前強行兼并了一千畝地,還搶占了原本田地人家的女子,派人打死了老父親。
這條新聞一出來,在各個說書人的狂轟濫炸下,數日之內便在京師引起了公憤。
人們開始對并田這種事產生一種固定的看法:損人利己!
于是,民間一時間叫罵聲不斷。
正月二十五日,吳國使者再一次拜訪大將軍府,再一次被拒絕。
大將軍以公事繁忙為由沒有見他。
倒是這天傍晚,魯芝拜訪了傅宅。
是關統帶他去的,關統是什么職務?
虎賁中郎將!
也是禁軍的將領之一。
季漢的禁軍存在感比較低,精銳都在跟著諸葛亮北伐。
但是接下來,李衡卻要好好利用起禁軍了。
“魯公,大將軍對吳國的態度到底是什么,您先跟我說說!”關統滿臉笑容道。
“進去之后一起說便是,何必著急。”
不多時,傅僉出來了。
“魯公,道之!兩位請上座。”
魯芝和關統落座。
傅僉備了酒菜,酒過三巡,才詢問道:“不知兩位找我何事?”
魯芝道:“將軍可知道吳國使者來了。”
“某自然是知曉的。”
“那將軍對目前的形勢,如何看?”
“江東鼠輩欺人太甚!”傅僉立刻情緒激動起來,他的父親傅肜就是在夷陵之戰中戰死的。
“大將軍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吳國使者。”魯芝道。
“為何?”傅僉怔了怔,問道,“陛下不是讓他見吳國使者的么?”
“誠如公所言,江東鼠輩,欺人太甚!”
“難道大將軍要發兵孫吳不成?”關統立刻興奮了起來。
“現在國庫哪有錢東征?”魯芝感慨道,“大將軍也難啊,連兵都沒有,人都掌握在了本土世家那里!”
傅僉和關統也感慨起來。
魯芝話鋒一轉:“此次新政,便是稅收,增收國庫,但地方有人必然不愿意,甚至可能會作亂!”
“作亂?”關統皺起眉頭來。
“沒錯,必然有人作亂,一旦讓他們得逞,吳國肯定會再一次西進。”
“大膽!何人敢作亂!”傅僉可能是喝多了一點,立刻站起來,拔出墻上的佩劍。
“大將軍可是丞相引薦,陛下拜的,誰敢不服!”
魯芝說道:“這些人就趁著丞相在北伐,故意挑起事端!”
“誰若敢在這種關鍵時刻亂來,我傅僉第一個不答應!”
“還有我!”關統也站起來。
“有兩位的支持,大事可成!”魯芝也激動起來,“干杯!”
關于土地新政,在建興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這一天,正式從大將軍府發出來,開始推行。
“父親!”這一日,杜禎急匆匆進來,將報紙呈遞過來,“新政的報紙出來了!”
“我知道。”杜瓊頭也不抬地正在寫字。
“這新政若是追究下來,恐怕益州絕大多數人都得交七成稅!”
“我知道。”杜瓊還是頭也不抬,“當日在朝堂上,孟光先提出度田,我反對,提了朝廷和地方有細微不同,隨后就開始討論稅政,李濟安如此積極,現在看來,這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不是孟光?”
“孟光還沒有那個本事和魄力!”
“那現在如何是好?”杜禎驚訝道,“他現在是大將軍。”
“大將軍又如何?”杜瓊笑起來,“他才剛剛升任大將軍,就敢碰田畝,我真不知道他是蠢還是自大!”
“我把話放在這里了,如果他真的敢擴大去追查,地方必然有人造反,到時候責任全在他這個大將軍,陛下和丞相都不會放過他!”
“但他畢竟立了大功,丞相非常器重他。”
“伱知不知道地方有人造反意味著什么?”
“兒愚鈍!”
“意味著會引出更多人出來,土地新政?”杜瓊呵呵冷笑道,“想想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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